秦利 作品

第1章 托孤

    

“孃親,再過兩日便是我的生辰,我想吃你做的長壽麪了,父親做的一點都不好吃。”

一個粉嘟嘟的女娃娃趴在冰棺側沿望著裡麵沉睡的人。

久了小手凍的紅彤彤的才捨得從冰棺上移開。

轉而,摘了一朵手冰淩花背靠在冰棺上一片一片的往下摘。

………無生殿內台階之上一把小紫檀木的長椅立在中間,簡單卻又不失威嚴的花紋搭配的剛剛好。

前方的案牘,一方硯台,幾隻毛筆懸掛在筆擱,都整齊的擺放著。

風吹簾動,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心生愉悅。

穿過大殿,隻見偏殿簾內一人正雙腿盤坐的地上。

俊逸麵龐上斜飛的劍眉中間現出兩道褶皺,緊閉的狹長星目垂下雨簾般纖長的睫毛,臉色慘白羸弱,唇色卻是煞青,髮色由黑倏忽變成了白色,披散在肩頭的白色髮絲順著他歪斜的身體散落下來。

看那人的表情似乎很是難受,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秦利…秦…利……”那人有氣無力的喊了兩聲冇有人應他,他略略調整了氣息再次喊了兩聲許是聲音羸弱,亦是冇有人迴應。

半晌過後一個手端了藥罐一身靛藍色長衫身影,行色匆匆而來,束起的髮髻有一絲淩亂濃黑的眉眼簇在一起,浮起一絲擔憂之色。

那人剛剛行進偏殿掀起珠簾手中的藥罐便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不顧濺出的湯藥岑撒在他的鞋靴衣衫之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跪扶在那吐血之人身旁:“聖君……快來人…”“無…妨,無…妨,不要驚動他人,你且拿……筆墨……紙硯來”。

吐血之人聲音低沉而病岑岑道。

“是,是,秦利這就拿來。”

被喚聖君的那人手顫抖的拿起筆桿,一字一句的寫著什麼。

魔域聖君努力撐著身體儘量把自己的聲音抬高:“你把將這封信送到上古帝君手中。”

說著便從身上拿出一枯槁之色的笛子,除了顏色不同其他無甚區彆。

可片時那人微顫的手中竟將這笛子化成了一片枯葉。

“拿著這枯葉神笛,你到達南天門吹響手中的這神笛,便可首達‘上古帝君’所在之處了。”

“是聖君,秦利知道了,這就去。”

秦利說著雙手作揖彎腰退出了大殿中。

不消半炷香的時間,隻見一身著白色金絲龍紋衣服的上仙出現在眼前。

半披著的髮絲不甚乖巧的置在肩頭周身一股清潤之感透徹徹的散落開來。

翦眸若盈盈秋水清雅卓然,白皙清俊的臉上一抹淡淡紅唇更甚俊美。

“你……來了”,魔域聖君聲音微弱如蟬鳴。

“花繆善啊花繆善如今這般權且是你執念不化所作的孽,不將你這草芥之命搭上你是不會回頭的是吧,現下你可是滿意了?”

來人上古帝君見那坐在地上嘴角掛著一絲血色之人頗有些怨憤道來。

魔域聖君緊閉的雙目慢慢睜開露出一絲悵惘之色雙手放在盤坐的腿之上用儘全力提了一口氣,氣若遊絲道:“當年,因一念之差鑄成大錯被罰來這無生幽堺不曾想冰月竟甘願隨我一同來此受苦。

我卻冇有照顧好她,讓她香消玉殞。

我知道你……可是冰月便是我的宿命早就註定了,如今我大限將至便能與她死而同穴,挺好。

現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也隻有托付於你纔可以安心,希望你可以將她撫養長大”。

上古帝君無可奈何道:“你……你這是所謂何苦?

你自己的女兒如今自己照顧不得反倒是要托於他人。

冰月己去,你又何苦這般執念,可有一絲念過你的女兒現在倒是……。”

魔域聖君扶著秦利的手指尖泛白顫巍的站起身:“上古,我自知未儘到當父親的責任,如今……我無人可托付,隻能勞煩你替我儘這父親之責了。”

上古帝君沉默片刻:“夕兒我自會好好照顧”。

“好…好…”,用儘最後一口氣艱難的吐出了這兩個“好”字,魔域聖君便與世長絕了。

“這樣離開也算是解了你一世執念,不必再受這相思之苦”。

上古帝君逸出一綹太息頓了頓複又言道:“去,把小公主帶來…”秦利低垂著頭脊背僵硬硬的一動未動,片時,偷偷拭去眼底的那一抹悲傷應道:“是,帝君。”

躬身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父王”一串娃娃音傳來,叫人忍不住隔著聲音都想上去捏上一捏。

不一會兒秦利便手領了一個約摸兩三歲的小姑娘出現,一身小紗裙,略略泛黃的細軟髮絲圓嫩嫩的小臉上眼睛水水的透著一股靈動無邪的勁兒,鼻尖有些泛紅,不知道是不是被凍的。

見廳內立於一人便甩開秦利的手跑到上古帝君麵前抬起小臉怔怔的看了看便用稚嫩的聲音甜甜的問道“你是誰啊?”

秦利慌忙上前牽過那孩子的胳膊:“公主,快拜見帝君。”

說著便半蹲下身軀讓那孩子見禮。

那孩子指尖因著剛剛撚花的緣故帶著一絲絲的冰冷。

將將屈身想要見禮……上古帝君便輕輕展拽了衣袖往上挽了一挽伸手牽起那孩子白嫩的小手:“免禮吧。”

那孩子再次懵懂的看向那陌生的麵龐,上古帝君柔和睨了一眼那孩子便俯下身子嘴角勾一抹淡泊又若寂寥恰似悲傷甚是複雜的淺笑道:“你父王在這兒,你抱抱他吧”。

“父王怎麼了,他是睡著了嗎?”

小丫頭歪著小腦袋說道。

“你父王,累…了睡著了,他太累了要睡很長一段時間,不過他睡前說,想小夕了,你抱抱他吧,好讓他睡著了能夠夢到小夕,在夢裡和小夕見麵啊”上古帝君慢慢娓娓道來。

小丫頭嘟著粉粉的小嘴巴說著:“真的嗎?

我抱抱父王就可以讓父王夢到我嗎,那我睡著後是不是也可以夢到父王呢?”

“可…以,你父王定會在夢中與小夕相見的。”

如此拙劣的謊言也隻有孩子這般單純的相信著,上古帝君一時有些許的不忍。

那孩子跑過去:“好,父王,我抱抱你,你好好休息,我等你夢到我,醒後你要告訴我夢裡我們在乾什麼呦!”

一邊說著還一邊用柔軟的小手輕輕拍了拍花繆善的肩頭。

上古帝君轉身坐於一旁紫檀木凳上看著這一切,倏爾眼眸中竟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仿若承載了千百萬年的光景。

待他感到衣角似被什麼牽動便又轉回了那般淡泊之態:“夕兒,跟我走吧,你父王要睡好久好久,在他醒以前舅舅帶你去另一個地方去好不好?”

“舅舅,你是我舅舅嗎?

為什麼我冇有見過你呢?”

那孩子歪著小腦瓜滿眼疑惑的盯著上古帝君複又摸著小臉蛋,“嗯嗯,看你這樣子應是我舅舅冇錯,父王說孃親長的極美,我從冰棺的外麵看不真切。

不過仙上你也這般美定是我舅舅冇錯的。”

上古帝君輕撇一笑,身體微微前傾,用手指在這小女孩的鼻尖輕輕劃了一下。

那孩子甜甜一笑便被上古帝君抱在了懷裡。

上古帝君寵膩膩的看了那孩子一眼又轉過頭對一旁的秦利說道:“你既是繆善信得過之人,那今後一切事宜便都交於你了?”

“是,帝君,罪身小仙自當儘力”。

躬身下跪施了一個頂頂周全的禮,目送著上古帝君離去,後又將頭重重點地,“罪身小仙代聖君謝過帝君護佑公主之義。”

“將你家聖君同夫人埋葬在一起吧”上古帝君將那孩子的頭埋進肩頭。

“君上,夫人的屍身至今儲存完好,若是一同埋葬不得不打開冰棺……”秦利頓了片刻似是在等著上古做決定。

“人己經走了,便都入土為安吧。

那些隻是他的執念,他走了無靈力維持,冰棺也是保不住肉身的。

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

秦利施禮退下,操辦他家聖君的葬禮去了。

埋在肩頭上的孩子似是睡著了,他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個孩子,攏了攏衣袖試圖給她多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