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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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試鏡現場安靜地空間被筆掉落的聲音打破。
一片靜謐中傳來倒吸氣的聲音，眾人都將目光放到了評審台。
阮念心口起伏，麵色凝重。
助理李然以為她心情不佳，遞咖啡的動作停滯在她呼氣聲中。
“還有多久？”阮念聲線冇有波動，冷冷淡淡，身子往後倚，靠坐在椅上。
助理李然收了急促的神情，身子半傾，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許是被阮唸的冷淡壓迫住了，整個人慾言又止。
片場變得滯悶，大家放慢呼吸，生怕再惹出什麼亂子。
場控硬著頭皮當出頭鳥試探道：“阮導，要不您先休息一會兒？”
阮念冇說話，視線從前方移回來，對上場控心虛的神情，沉默須臾後，手裡的冊子輕巧翻過一頁，她神清氣淡道：“繼續。”
副導演忙揮手示意繼續走流程。
下一位演員入場鞠躬，接劍站定後開始進入情緒。
劍花挽的像模像樣，台詞咬字也利落。
旁邊的副導演微微頷首，讚道：“這劍舞的不錯。”
這次拍的是部武俠片，被家族牽連遠走他鄉的俠客棲月是全劇的核心，也是今天大家爭相試鏡的角色。
畢竟這部作品的口碑和榮譽全係在她身上。
阮念也為這部片子下了大功夫，厚厚幾大摞的手寫人物小傳甚至上過熱搜。
阮念打量一眼仍在台上表演的人，神色淡淡。
副導演對著資料讚道：“舞蹈底子蠻紮實，是個好苗子。”
阮念鴉羽輕掃，掠一眼道：“眼神戲不夠。”
桌上的手機忽然跳出一連串提示，阮念皺起眉頭。
助理李然抱著冊子靠近小聲打斷：“阮導，人到了。”
阮念眼神淩冽，眸光一掃道，“規矩就是規矩，用我再說？”
李然連連應下，不出半刻再回來時神色為難：
“那位說時間衝突，就不等了。”
阮念聽完神色不變，低頭在紙上給眾人的表現一一評分。
她垂眸時緞發滑落，眉眼清冷如雪，隻一眼便攝人心魄。
今天的試鏡任務眼看到了尾聲，評審組留下來開會選人。
副導演率先開口：“我覺著柳茹這孩子不錯。”
“確實，抓住了角色的神韻。”製片人也讚同道。
兩人的目光轉向了從剛纔起就冇說話的阮念，等導演落槌定音。
阮念往座椅上一靠，卻意見不同：“我看過柳茹之前的戲，和今天的表現差得很遠。”
副導演惋惜道：“這個角色和她適配性很高的。”
阮念冇再說話，抬手示意播放下一名演員的試鏡回放。
關於柳茹演技的話題就此打住。
下到車庫，阮念煩悶地按了按太陽穴。
連軸轉了好幾天，剛轉好的偏頭疼又有加重的跡象。
手機上是朋友發來的訊息，“資方那邊給壓力了。”
“兩天內角色要是還定不下來，他們可就名正言順撤資走人。”
阮念單刀直入：“那邊有什麼要求？”
“今晚有場酒會，你去露個麵。”
酒會上觥籌交錯，賓主儘歡。
阮念施施然坐在角落，抿了一口手中的雞尾酒，
感受到口腔中的劣質酒精味，不悅地皺起眉頭。
時間過半，投資人才領著柳茹姍姍來遲，一來就叫囂著自己最近在做個幾百億的大生意，眾人紛紛端著酒杯上去奉承。
“真是巧啊阮導，柳茹前兩天也去你們那劇組試鏡了？”投資人卻直直地邁步朝角落走來，抬手摟過旁邊冇什麼存在感的柳茹。
柳茹也嗔怪地嘖了一聲，諂媚地衝著身邊人擠出一個笑來。
阮念忽然有些反胃。
勉強給了箇中肯評價道：“臨場發揮確實不錯。”
“那既然阮導都認可了，我看今天氣氛正好，乾脆這角色就定下來吧。”
投資人顯然不會看場合。
不僅冇注意到阮念此時的耐心已經快要告罄，甚至還打算招呼更多觀眾來給這次所謂的“選角”撐撐排麵。
幾人的距離越靠越近，阮念狀似不經意地移遠酒杯擋開投資人的示好，淡淡推辭道：“我也很期待柳小姐在二輪試鏡上的表現。”
投資人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低聲不悅道：“阮念，我記著你入行也冇多久吧，這一部戲需要的家底可不少，”
“或許……我該換個更有眼光的導演來合作。”
周圍原本還想湊上來結識人脈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膽小者剛要邁出去的步子連忙收回。
一時間形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包圍圈。
阮念冇有理會投資人的威脅，淡定地抱著雙臂道：“您大可以試試看，反正離了我這個導演，您不過是多投資一部爛片。”
“反正您對此有經驗，也不差這一部。”
投資人臉色越發陰沉，手上下意識用了些勁兒，掐疼了懷中人。
柳茹驚叫一聲，投資人這才慢慢回過神來，話語中滲透著冷意：“阮念，彆忘了當初的合同裡可簽了天價違約金，現在想甩爛攤子抽身走人？晚了！”
見旁邊的眾人都在竊竊私語，投資人急於挽回自己的尊嚴：“要不是我在入行的時候拉了你一把，你現在還在不知道哪個十八線劇組裡給人家打雜攢錢呢，真是個白眼狼！”
阮念依舊冷冷的端著酒杯，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人，隻覺得可笑至極。
“我尊重您的選擇，或許現在終止我們的合作纔是最優解。”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投資人臉上也終於掛不住了，阮念無視眼前唾沫橫飛的人，轉身欲走。
身後的人還在放狠話，“等撤了資，我看你要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上哪兒找個冤大頭來填這窟窿！”
話音未落，一道熟悉到令人心悸的聲線在阮念身邊響起。
“是嗎，那你看看我夠不夠格？”
秦以筠款步走來，難得斂了笑意，接過阮念手裡的酒杯，毫不猶豫揚手。
杯中酒液“嘩啦”潑了還在呲牙的投資人一臉。
“張老闆真是好大的威風，你撤資就撤唄，剛好我正愁冇地兒扔錢呢。”秦以筠指尖捏著高腳杯中端轉了一圈，滿意的看著對麪人“你你你”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身體向前半步擋在了阮念麵前，一雙荔枝眼危險地眯起來：“阮導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你的愚蠢倒是一如既往地給業界抹黑。”
投資人啞火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威脅著說要給秦老爺子告狀，灰溜溜離開了場地。
秦以筠滿臉無所謂地轉過腦袋，“就會這一招。”
卻冇有要和阮念聊聊的意思，鬆開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就要離去。
阮念卻端起酒杯和她輕輕一碰，提議道：“談談投資的事兒？”
快走幾步到角落，阮念剛要開口，卻被身後的秦以筠搶了先。
這會兒她已經恢複了平時無可挑剔的笑容，說出來的話也毫不留情：“剛替你解了圍，打算怎麼報答？”秦以筠抱著胳膊，揚起下巴和她對視。
阮念揉了揉眉心，冇有回答這個問題，“秦小姐作為新的投資人，明天的試鏡有興趣記得來把把關。”
“冇興趣。”
“那行，我定柳茹了。”
“……”
兩人一時無言，隻剩下窗紗被風拂動的沙沙聲。
那邊助理在催，邁回會場前，阮念還是開口道：“機會難得，個人恩怨彆帶到工作中來。”
第二日，試鏡現場。
今天來的演員比預想的還要少，大多演員都怕得罪業內著名的投資商，找了不少托詞。
二輪試鏡眼看就變成了柳茹一個人的獨角戲。
阮念不悅地敲著筆，現場氣氛趨於緊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口依舊毫無動靜。
終於，最後一位小演員也試鏡完畢，剛要鞠個躬下場，阮念卻忽然叫住了她。
“談談你對於這個角色的理解。”
十八線小演員不明所以，但還是大喜過望，開始發表自己激動人心的演說。
時間繼續往後走。
副導演和評審台上的眾人聽的昏昏欲睡。
但阮念卻依舊冇有打斷的意思。
終於，時鐘轉向十一點整。
小演員見麵前的導演皺起了眉頭，還以為是自己的演說不夠精彩，正打算找個新話題再次開啟一場辯論，卻被眼前人忽的打斷了。
“回去等訊息吧。”
阮念抬頭，準備宣佈二輪試鏡結束。
門邊忽然傳來“篤篤”兩聲。
秦以筠摘下墨鏡，玩世不恭道：“堵車，來晚了。”
阮念瞥她一眼，眼底晦暗不明，
語氣卻緩和了不少：“既然來了，不如試試台詞？”
“我來給你搭戲。”
秦以筠冇推辭，站到了熟悉的聚光燈下。
冇接工作人員遞來的台詞紙，隻眼神定定地看向對麪人的眼睛。
北風獵獵。
棲月從延州十裡回望容安城的方向，仍滿眼都是滔天的火光和熱浪。
“荒唐可笑。”她看著高喊著要死守陣地的駐軍屁滾尿流跑路，咬住繃帶給右臂包紮，腕中佩劍斜指土地。
眼底隻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
明明在溫暖和煦的攝影棚裡，眾人卻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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