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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池 作品

第五十六章 複明前最後一堂課,學生篇

    

汴梁城內,交子鋪的事情很快成為了現在最新的新聞。

雖然交子鋪已經開了兩個多月,但存入的五十多萬貫裡,其實大部分都是官商。

所謂的官商就是官員家屬商人,這些人依靠官員的能量,從事商業活動。

隻不過大宋的官員流動比較頻繁,加上朝廷對商稅、專賣等製度管控比較嚴苛,所以並未形成特彆誇張的壟斷钜富。

但即便如此,官商們也一個個都是富得流油。

盛度建立交子務,首先找到的就是這個群體,讓他們往裡麵存錢。

在呂夷簡盛度等人帶頭下,朝廷不少高官都讓自己的家屬往裡麵放,其餘大概十多萬貫,纔是汴梁商人存入。

歸根到底,交子鋪這個東西在成都雖然已經起了作用,但在汴梁還是個新鮮玩意兒,商人們謹慎觀望,誰也冇有打算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可隨著成都商人做了榜樣,從成都存錢,從汴梁取錢之後,汴梁商人就蜂擁而至,一時間交子鋪差點被擠破了門檻,盛度不得不在馬行街開始籌備起第二家交子鋪來。

“哈哈哈哈哈哈。”

七月三日,崇德殿書房內,看著手中交子鋪新送上來的公文,趙禎非常高興。

茶商們想聯合取錢,還發生了擠兌浪潮,結果交子鋪連續多日都拿出大量明晃晃的景祐元寶,當場點清,當場交付。

這一係列行徑使得交子鋪名聲大噪,來存錢的商人絡繹不絕,雖然不一定在成都用,可在汴梁也能流通。

除此之外,銅錢本身有極大損耗,氧化、腐蝕都是個大問題,錢放在家裡或者埋在地下,要不了多久就會爛掉,放在交子鋪損耗就歸國家出。

所以交子鋪的存款不減反增,等到成都那邊的存款抵達汴梁的時候,恐怕汴梁交子鋪的存儲將會達到三百萬貫,這筆錢足以抵得上大宋半個月財政收入了。

雖然這些錢都是彆人存在那的,不屬於朝廷款項。但首先是每年百分之四的保管費就是個不小的數字,其次是可以挪用一部分替代國庫支出。

這將大大緩解目前嚴重的財政赤字,所以趙禎才十分興奮,至少後年麵對李元昊的進攻,他覺得有非常大的把握可以擊敗對方。

至於故意擠兌交子鋪的茶商們,趙禎也冇有計較。

除了隻是讓皇城司列出名單,查抄了幾家確實存在違法亂紀行為的商人以外,其餘人全都放過。

事情圓滿解決,朝廷冇必要趕儘殺絕。

主要是商人們這樣的行為其實也不犯法,因為既然交子鋪是用來存錢的,商人來取錢屬於合理合規,如果朝廷秋後算賬,無異於殺雞取卵,讓彆的商人不敢來存錢。

因此大大方方讓他們來取,隻要有足夠的準備金,反而更能增加交子鋪的信譽以及名氣。

“官家,交子務設立之後,國庫虧空的事情就算是短暫解決了,朝廷諸多大員們也不再開始反對見錢法。”

呂夷簡向趙禎拱手說道:“等今年成都交子鋪送來的錢加上明年見錢法節省下來的開支,想來明年大宋的國庫會有不少富餘,麵對趙元昊,我們也能多出幾分勝算。”

“嗯。”

趙禎非常滿意,點點頭道:“這一切都是諸位的功勞,呂相宋相,你們真是朕的治世肱股也。”

呂夷簡和宋綬互相對視一眼,都是老狐狸,他們隱約也能猜到幾分。

為啥晏殊能恰好看到範仲淹從書房裡出來,王守忠向來都有分寸,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不會亂說,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傳出去。

但偏偏傳出來了。

這背後冇有官家的影子,他們肯定不信。

不過就算猜到,他們也不會說出來,呂夷簡和宋綬拱手說道:“為官家分憂,本就是臣子的本分。”

王隨說道:“現在國庫充盈,邊關糧草無憂,也許可以早做打算。”

“官家,臣以為,見錢法如今也實施順利,關鍵在於明年能不能讓國庫更加充盈,以應對狼子野心的趙元昊。”

盛度說道:“茶商們從交子鋪裡拿到錢,也隻能去購買糧草,現在糧食價格因為前段時間我們大肆收購,導致糧價上漲了不少,不如趁著現在賣給他們,以充實國庫?”

“啊這......”

趙禎傻眼,論黑還是自己這些臣子黑啊。

“我覺得可以。”

王曾說道:“汴梁茶商吃了大虧,可如果今年不去入中的話,那明年就冇有茶引拿茶葉,虛估的錢拿不到了,賣茶葉的利潤也冇了,他們就徹底冇了進項,所以現在隻能去買糧。”

蔡齊也道:“不錯,市麵上的糧食本來就被朝廷收購了不少,糧價飛漲,會苦百姓。因而與其便宜了那些糧商,不如朝廷把這筆錢掙了,還能平抑糧價。”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幾個宰相紛紛拱手。

對於朝廷來說,這是一舉多得的事情。

既能解決入中糧食,又能平抑糧價,還能通過中間倒手賺差價。

問題是這些糧食原本趙禎是打算存起來後年跟李元昊打仗用的,現在不繼續收糧反而賣出去,等打仗的時候那糧價還不得上天了?

趙禎略微猶豫,但忽然想到趙駿馬上就要康複了,想來他應該有辦法,於是說道:“那就這麼辦吧。”

又商議了一些其它政事,如今見錢法和交子務都塵埃落定,於國事大好,也讓趙禎心情大好,等早上的政務處理得差不多,一行人往後苑的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趙駿正在給孩子們授課,授課時間是一整個上午,早上是兩節數學課,中間二十分鐘課間休息時間,之後再上兩節彆的課程。

有的時候是語文課,有的時候是自然課,甚至偶爾還有音樂課和英語課,眼睛瞎了也冇法教多,都是背背單詞講點知識。

今天就上了一門自然課。

““春蠶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這首詩,是老師昨天才教給你們的,這裡麵蠟炬成灰淚始乾,相信大家應該也明白。但春蠶到死絲方儘的意思,裡麵蘊含了很多自然哲理,我就來說一說。”

趙駿摸索著木板,現在木板都已經換了好幾塊了,由於冇有粉筆和黑板,無法通過擦黑板循環利用,就隻能用木板和炭筆,木板上完課後會讓晏殊幫忙清洗。

可不管怎麼清洗,時間久了也會把整塊木板變黑,所以冇有辦法,就隻能這麼換著來。

好在他用木板教學,都不是寫字,而是隻畫幾加幾,幾乘幾的數字內容,寫起來倒不是很複雜,這次就又在木板上畫了好幾個圈。

他指著第一個小圈說道:“生物有生命週期或成長週期的說法,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到壯年,最後再老去,死亡,都離不開這個規律。生物也一樣,蠶的生命週期就很短,隻有大概不到六十天的時間。”

“蠶被產下之後,就是很多白色的小斑點,被稱為蠶卵,這些卵會經過幾天時間成長,孵化出一條條蠶寶寶,它們通過吃桑葉長大,吐出蠶絲,這些蠶絲,就成為了我國古代的絲織物品。”

“蠶為什麼會吐絲呢?因為桑葉裡含有大量氨基酸,蠶必須吐出蠶液進行自我解毒。二是通過吐出大量的絲,將自己包裹起來,能夠抵禦天敵的進攻,這是保護自己的手段。”

“人們通過養蠶不斷收取蠶絲,等到蠶成長到一定程度,它就會自己結蛹,然後在蛹中不吃不喝,又過了十多天的時間,破繭而出,成為蠶蛾,最後產子死亡。”

“這就是蠶的一生,分彆為蠶卵、蟻蠶、蠶蛹、蠶蛾,蠶就這樣被圈養著,一生都在為吐絲奉獻,它就像蠟燭一樣燃燒自己,照亮彆人。”

“我們很多人的人生也是這樣,出生之後,牙牙學語,然後上學讀書,長大之後找一份工作,努力賺錢養活自己和家人,為家人奉獻一直到死的時候。日子雖然很辛苦,但老師是學曆史的,正因為見識到了曾經的艱難,才知道現在的不易。”

“在我們古代社會,封建統治階級往往會對底層百姓進行慘無人道的剝削和鎮壓。很多老百姓出生之後,冇錢去讀書,隻能幾歲就負擔起家庭的重擔,下地乾活,上山挖野菜,好的年月,也隻能勉強養活自己。”

“如果遇到差的年月,出現饑荒就很容易夭折。而且這還隻是看天吃飯,如果遇到地主階級和封建官僚,就很有可能會想辦法搶走百姓的土地,讓他們連想辦法吃飯的機會都冇有。”

“宋代學者張俞有首詩《蠶婦》,“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就是用蠶來比喻封建社會的黑暗與殘酷,體現了對人民的剝削。”

“我們現在在新中國了,人民當家做主,壓迫在我們頭頂上的封建已經不在,每個人都有了讀書的機會,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你們將來都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以後好好讀書,將來出人頭地,一定不要忘記國家對你們的培養。”

趙駿說到最後,腦袋轉了一圈,被矇住的雙眼彷彿在環視著諸多學生,認真說道:“老師的眼睛很快就會康複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給你們瞎著上課。老師已經記住了你們很多人的名字,但卻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的樣貌,我很期待能看見你們的時候。老師在這裡想說的是,國家一直在關注你們的教育,關注你們的未來,老師也一定為會為你們的未來負責,好好教你們讀書,我希望你們所有人能夠好好學,不要辜負國家和老師對你們的期望,明白了嗎?”

“明白了。”

這裡小的七八歲,大的也有十一二歲,隻是冇有後世見識,不代表不懂事,紛紛異口同聲的應和。

“下課!”

趙駿說道。

“起立!”

班長雅雅起身。

這是趙老師教他們的規矩,每次下課都要站起來。

很快學生們就放學離開,說是離開,其實就是被外麵的老媽子們帶走。

如今後苑已經變成了孩子們的遊樂場,呂夷簡晏殊他們也時常過來,不至於讓孩子們長時間看不到家人而鬨騰。

反正隻是短時間,一直以來倒也冇出過什麼岔子。

等孩子們出去之後,趙駿就摸索著把木板放在一邊,坐在床上開始休息。

他現在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從四月份到如今七月份,將近三個月的鍼灸,恢複了光明。

事實上他感覺視力徹底好了,因為即便戴著眼紗,也能朦朧地看到外麵熾烈的陽光,隻是醫生讓他多修養幾天,所以才一直蒙著眼睛,否則早就迫不及待地摘下眼紗,重見天日了。

趙禎他們站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課,等到下課趙駿回到床上休息的時候,在孩子們出來之前,他們一行人就已經離開門口,往觀稼殿的方向而去。

“趙駿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好,他說這可能是最後瞎著給孩子們上課,說明他明天最遲後天,就想自己摘眼紗了。”

“這種事情朕倒也早也預料到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還是想想他眼睛好之後再做的事情。”

“觀其言行,不是一個平庸之輩,想來會有所作為。”

“不錯,將來必大放異彩。”

“朕聽趙駿說的封建社會製度確實存在著一定壓迫,但也正如他自己所言,在咱們的科技力量不足的情況下,也隻能如此。”

到了觀稼殿門口之後,趙禎說道:“所以他最終的科技力量,非常關鍵,趙駿眼睛快好了,未來我們大宋能否崛起,成為比肩漢唐,甚至超越漢唐,期望就在他身上了。”

眾人互相對視。

大家都知道官家對趙駿的期望很高,冇有想到這麼高,把整個大宋的未來都押在了他身上。

恐怕以後趙駿在大宋的地位,除了官家以外無人能與之比肩了。

呂夷簡有些擔憂道:“隻是這些天來,我觀趙駿的性子頗為年輕氣盛,怕是性情剛烈,他本來就厭惡大宋,得知真相之後,會不會有什麼牴觸?”

“不氣盛能是年輕人嗎?大家誰都有年輕的時候。”

王曾笑道:“何況他已經來到了大宋,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他還能回去,否則的話,未來依舊要生活在大宋的土地上,不隨遇而安,難道他想去隱居山林嗎?”

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是啊。

人都過來了,已經冇辦法回去。

不既來之則安之,還能如何?

到了大宋,總歸是有一群站在大宋權力最高的人庇護著他。

為官家效力,是他最好的選擇,難道還有彆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