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夜 作品

Scen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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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Scene6Scene6

阿久津伸洽:特彆的人會有特彆的人生,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管你是否相信,但吸血鬼的確存在。

最初的吸血鬼不知何時起出現在地球上。但是,根據我所生活的組織中流傳的傳說來看,當人們學會使用火,對黑暗產生出比起更加可怕的東西——即惡鬼、羅刹、惡魔之類所謂的「魔」——開始,與此同時,吸血鬼的始祖也出現了。

而我……亞克,也就是阿久津伸治,作為現代日本的吸血鬼誕生了。

不,嚴謹地說來,我並非真正的吸血鬼。而是父親是吸血鬼,母親為普通人類,也就是吸血鬼與人類的混血兒。父親隻是出於好玩才與偶然路過的女人發生了關係,其結果則讓母親懷上了我。而知道了這件事的父親似乎打算把我這討厭的孩子連同母親一起殺掉,把一切都當作冇發生過。但是,不知從何處得知這件事的吸血鬼組織的負責人保護了母親,我才得以出生。

然後,我就在位於東京二十三區內某處地底深處,連日本政府都無法把握起所在的秘密設施中生活。

那是在物質上十分富足的生活。絕不會缺吃少穿,每半年還能夠吸取一次負責人所準備的處女的血液。也有與學校相當的教育機關,而在那裡能夠得到程度相當高的教育。

但是,我卻被歧視了。

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今,吸血鬼並冇有被人類當作不老不死的怪物而畏懼,恰恰相反,它們對人類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擁有BC兵器、核武器、機關槍、坦克、戰鬥機等強大的武器,以超過六十億的誇張數量占據了地上的人類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地球統治者。可以想象,一旦將吸血鬼的存在公佈於世,就會糟到迫害、被解剖,被關入收容所,進而陷入種族滅亡的危機。吸血鬼這一種族明明擁有為了捕食人類而存在的尖牙,但此刻卻因為畏懼人類而不得不在地底生活。

明明就如同鼴鼠一般——不,也許正因為墮落為如同鼴鼠一般的存在纔會如此吧——吸血鬼擁有著扭曲的自尊。明明冇有去挑起賭上地球統治權戰爭的勇氣,卻把人類當成笨蛋、短命的螻蟻,並將擁有不老不死身體的暗之貴族纔是從暗處統治世界的存在這種恬不知恥的戲言麵不改色地說個不停。即使如此,人類的發明·發展的機器及文化卻在組織中不斷增加。電腦和網絡,最新的遊戲機和熱點動畫片,流行的衣服……吸血鬼們就這樣浸透在人類文化中生活著。真是的,雙重標準也得適可而止吧!

更不可救藥的是,吸血鬼社會崇尚徹底的血緣主義,被出生的瞬間就決定本身存在輕重的差勁價值觀所支配著。越是名門望族就越是受人尊敬,擁有好家世、好血統的人就越是偉大。因此,就如同平安時代的貴族那樣,吸血鬼組織被一群純血精英所統治著。不管有怎樣的智慧和力量,混血兒也不會被允許站在那些純血精英頭上的。

想象一下吧。在這個由網絡連接世界的二十一世紀中,深深地底的狹窄社會裡卻有著一大群死咬著過時價值觀的笨蛋們。這時代錯誤也太大了些。吸血鬼已經成了夕陽之種族了。

而這些如此愚蠢的傢夥居然歧視我……

身為擁有吸血鬼與人類血統的混血兒,我被稱為有著肮臟血液,是下賤之人,並遭受了蔑視。我被擺在了金字塔的最下層。在學校,在路邊,早上也好,中午也罷,甚至晚上我都遭到了嘲諷和讓人感到屈辱的行為。

那是難以忍受的痛苦。吸血鬼有著人類所無法比擬的長久壽命。而身為吸血鬼混血兒的我也並非例外。也就是說,我將永遠遭受歧視!

我的靈魂會刻下憤怒和憎惡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而能安慰我的心的唯一朋友就是遊戲。我最喜歡以Civilization和大戰略為例的,指揮軍隊或國家的SLG。雖然明白自己隻不過是逃避現實,但是能擊潰可恨敵人的快感還是讓我欲罷不能。是啊,我總是無法抑製自己想要殺戮的衝動。向我的敵人!可恨之人!還有那些輕視我的傢夥們!

啊啊,是啊!想要殺戮!想要殺了他們!這也太不講理了,為什麼我要遭受這些?為什麼!?我擁有吸血鬼那不老的**。不僅如此,還因為混有人類的血液,能夠在吸血鬼最大的弱點——陽光下活動!我可是淩駕於吸血鬼和人類的存在啊!身為如此優秀存在的我,為什麼必須要在這地底過著受到鼴鼠們嘲笑的日子?這絕對是錯誤的!這個世界已經崩潰了!必須要讓世界重回正途!

我也憎恨著在地表享受陽光,覺得世界是自己的東西而昂首闊步的人類。但更加憎恨那些明明因為畏懼人類而在地底生活,卻將我視為螻蟻的鼴鼠們。

這些想法無限膨脹,終於膨脹到不管是怎樣的遊戲都無法讓我感到安慰的程度。

轉機在我十七歲的生日時到來了。

那一天,我本打算要進行之前一直計劃的破壞活動。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慢慢準備了材料,完成了以從網絡和書籍中得到的知識所製作的炸彈。

我打算把它帶去學校並引爆,殺死儘可能多的教師和學生。不用多說,那是計算好了破壞力,即使擁有吸血鬼的強韌**也不可能再生的炸彈。但是,立刻引爆的話就可惜了。要讓那些以為自己會活到永久的傢夥感受到死的威脅,跪下舔我的鞋子,儘情折磨後再殺了他們!雖然我自己也會因為爆炸而喪生,但那又如何?比起未來遭受無儘歧視,充滿痛苦的生而言,還是死了更好——

下午五點,我來到了製造炸彈的倉庫。吸血鬼的社會與人類的晝夜相反,即使在陽光所照射不到的地底生活,這一點也冇有變化。下午五點以人類的觀點來看是淩晨五點,是個很早的時刻。

我站在隻有一個燈泡用以照明的倉庫中,全神貫注地看著我所精心製造的可愛炸彈。再過三小時就該開始上課了。過去有冇有向今天這樣讓我如此期待上學的日子呢?

“等等。”

突然,離我身後十分近的地方傳來了聲音。我嚇得幾乎跳了起來,想著是不是計劃暴露給組織的治安維持部隊了,我用手指摸著口袋中的引爆裝置,然後才轉過身去。

但是,進入我眼中的是預想外的存在。

我不禁顫抖起來。

到底是從何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眼前是直徑大約三米左右的漆黑球體。雖然倉庫裡的燈泡中放出了黃色的光線,但就如同不讓光線靠近並將其反彈一般,那球體放射著黑暗。比什麼都可怕的是,黑暗那凝聚到極限的壓倒性存在感。我就如同被黑洞那巨大的質量吸引過去的星星一般,更加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什麼!這究竟是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了!?)

腳軟無力,連站著都無法做到。我就這麼單膝跪下,全身激烈地顫抖著,隻能凝視著那個存在。

“我問你。”

球體再次發出了聲音。我在那一刻發現,那並非聲音,而是直接流入心中的思念。

“那種小小的複仇,真的能夠滿足你嗎?”

那球體——不,那一位——與那極為巨大的存在感相反,卻以充滿憐憫的溫暖聲音向我說道。在我的記憶中,即使母親也冇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對我說過話。

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我……無聲地流下眼淚,緩緩搖了搖頭。

(啊啊,是啊。我不願意儘心如此微小的複仇。但即使竭儘全力也隻能做到這些的自己實在是太悲慘了。不進行更加大規模的複仇是無法治癒我那受傷的心的……)

我在心中這麼想著。而感受到我的思緒,那一位溫柔地笑了起來。雖然依然是那副黑暗球體的姿態,冇有五官,但心卻如同聯絡在一起那樣,我能明白他是微笑了。

“將你的憤怒、憎恨和殺意奉獻給我吧。為了達成能夠真正滿足你的複仇。為了向整個世界複仇。為了得到能夠實現這個願望的究極力量。”

我屏住呼吸。

捨棄所有的倫理,我明白了。

(他是「魔」。)

(是與最初,由黑暗而生的吸血鬼的始祖相同的存在。)

(從那無儘的儘頭而來的如同神靈般的存在。)

“請利用我吧。”

我顫抖地更加激烈,抖著聲音擠出了言語。

“我會將靈魂獻給您。”

就在我立下誓言的那一瞬間,如同靈魂已經拯救一般的狂喜讓身體沸騰了起來。

這就是我與那位大人的相遇。

自那以來,我就為了那位大人而工作著。

為了不讓自己那奉獻靈魂的誓言稱為謊言。

與那位大人同行,為了與那位大人一起改變世界。

為了擁有與任意妄為的神靈相當的力量。

為了消耗掉我所有的憤怒、憎恨和殺意!我要改變世界!殺戮!要殺死無數的人!啊啊,啊啊,好想殺戮!簡直無法忍耐自己的殺意!這份饑渴,渴望,能夠滿足它們的隻有殺戮!

我是特彆的存在。

我將踏上特彆的人生……!

龍年,天狼月,第二週,星期二,晚上七點。

“我一開始就知道這是陷阱了。我們冇有一個人死亡就成功撤退了,你可彆太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逃走也冇有可歸之處了!你們已經不可能再進行什麼持久戰了!”

向著丟下狠話逃跑的勇吾背後,我也惡狠狠地還以顏色。

與那位大人為敵的裝作勇者的歌德斯騎士。雖然曾經失策了一次,但這次再戰,一開始就給了他猛烈一擊……!

準備假的兵糧積存處來讓勇吾上當,他犯了分散戰力的愚蠢錯誤,給了我的自尊極大的滿足。聰明反被聰明誤就是指這麼回事。

“即使在這裡逃過了厄運,你們也已經完了。接下來會讓你們好好明白這件事的。”

我瞪著歌德斯騎士逃走的方向冷笑起來。

這個計策其實對我而言,是以能奏效就是萬幸的心態準備的。說真的,那個事事精明的歌德斯騎士居然會中計是意料之外的。光是這樣,能進入這種預料之外的有利狀況還真是讓人痛快到受不了。

(但是,冷靜下來。不能驕傲。)

我感受到自己太為興奮,努力對自己說道。

看有著壓倒性有利狀況的今川勢輸給兵力少的織田軍團這一桶狹間的史實就能明白,有利的狀況隻不過是中途過程罷了。在中途過程的階段驕傲,心中有了空隙,腳下也許就會崩潰。縱觀戰史,不僅是桶狹間,曆史性上能夠戲劇性逆轉大失敗的,一定就是因為過分相信有利狀況而成為了失敗的原因。

(我在之前之所以吃了一次敗仗,正是因為低估了他。而他之所以會中如此平凡的計策,恐怕也是因為小瞧了我吧。)

是啊,此刻正是考驗身為大將的才能之時。

(我很想自己親自率領騎兵去追擊逃跑的勇吾他們。想攻擊他們那毫無防備的身後。但是……不能急躁。深追是不行的。把個人的仇恨忘記吧。現在要考慮能確實並迅速地殲滅蘭達爾軍的方法,並奪取勝利。是啊,多虧那傢夥把戰力分散了,我方纔能更加有利。必須小心不能采取輕率的行動,按照以前那樣行動纔是最要緊的。)

我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勇吾,我要謝謝你呢。多謝你在之前讓我大大地丟了次臉。正因為如此,我的自尊被踐踏地四分五裂……但是也多虧如此,現在的我纔不會大意和驕傲。”

說完這些,再一次告誡了自己後,我轉向軍隊。

火星漫天飛舞,將周圍照亮如白晝。我的王牌——殭屍龍,還有費儘心機壯大至此的軍團都在等待著命令。

“蘭達爾軍對我們而言隻不過是垃圾。送他們上路吧。進軍!”

我用猊下賞賜的Death

Bringer(致死者)指向要塞的方向,下達了命令。

賭上這把劍。賭上那位大人真正的名字。還有——賭上身為特彆存在的我的自尊!這次一定要徹底擊潰這渺小的王國和渺小的軍隊!

龍年,天狼月,第二週,星期三,淩晨四點。

為了不讓士兵輕易疲勞,軍隊配合著行軍速度最慢的不死族步兵前進,我來到了靠近蘭達爾北邊國境的要塞。

先來的主力部隊完全包圍了要塞,已經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怒吼,慘叫,箭風,馬鳴。火焰的光輝,血的味道,從肌膚滲透進來的熱氣——

“戰況如何?”

我策馬靠近賽蕾娜問道。她的本名叫做瀨名和美。是教團的正規團員,也是與我共同擴張威德拉勢力的值得信賴的部下。職業是lv47的狙擊手。狙擊手是弓職業的上等職業,擅長遠距離攻擊。

“要塞的規模雖小,但士兵都十分訓練有素。雖然看起來士兵儘是些小孩子,但似乎都達到了一定等級,不容小視。還有,那個名叫翔的高等級魔法師所施放的閃電風暴非常強力,是一個威脅。”

賽蕾娜比我大兩歲,但卻接受了作為我部下的地位。雖然十分冷淡,是個缺乏表情的女人,但她冷靜沉著,總能一絲不苟地完成任務,冇有一次辜負過我的期待。同時,她也是能讓我說出有關自己一切的,為數不多的人物之一。

“高等級的傢夥可是能與百人份的戰力匹敵的嘛……話說回來。歌德斯騎士有出現嗎?雖然打算將他引入死地,但還是冇能乾掉他,讓他逃了。”

“剛纔歌德斯騎士帶著一百人左右的騎兵出現了。但是似乎明白了不可能突破重圍,就往西南邊……也就是蘭達爾城的方向跑去了。”

“這樣啊。但是,從海岸登陸的部隊現在應該已經包圍了蘭達爾城了。不可能會有可以分給這邊的多餘戰力。”

“我也這麼想。”

“好了,無視這些小小的損失吧。一口氣攻過去。”

“是。”

順帶說一句,這次為了攻陷蘭達爾城而編成的軍隊中,普通士兵和不死族士兵的比例是五五分半的。也就是說,一旦天亮,軍隊中的一半會虛弱下去。

“離天亮還有二、三個小時嗎……希望能在天亮前定下輸贏。讓殭屍龍也參加攻城,我親自去前線指揮。”

“明白了。話說,我們的弓兵隊現在采取安全策略,在敵方魔法師施放的閃電風暴範圍外進行攻擊。但是,在那種距離下,箭的攻擊力會減小,所以無法否定攻擊力的不足。這樣可以嗎?”

“弓兵隊也往前靠,好讓攻擊的壓力增加。賽蕾娜,支援部隊的指揮也交給你了。”

“包在我身上。”

殭屍龍分開軍隊來到前方,附近的氣氛一下子變了。己方的士氣大漲,而要塞那邊的士氣則大落。

“去吧,殭屍龍!攻擊攻擊!把這不自量力的要塞給我搓圓拍扁!”

我舉起Death

Bringer(致死者)向殭屍龍下達命令,士兵們歡呼了起來。

“隻要能侵入要塞,接下來就能一氣嗬成!我答應你們,第一個踏入要塞的人即使是雜兵,我也會給與極大的賞賜!還有弓兵隊,射殺了敵將的人也可以得到同樣的賞賜!”

我繼續煽動士兵。不死族對這種誘惑完全冇反應,士氣不會產生任何變化。但是,活著的士兵卻不同。充滿乾淨雖然不會讓他們的等級提升或力量上升,但會讓他們冒生命危險進行戰鬥的意誌更為堅定。

“弓兵,上前!強化支援攻擊!箭雨!”

率領著弓兵隊前進的賽蕾娜把十支左右的劍理成一束,拉滿弓弦後放開了手。被射出的箭劃出白色的銀光高高飛起,往從呆在要塞屋頂上的那些傢夥頭上襲擊下來。

狙擊手有著像這樣能夠進行物理範圍攻擊的遠距離技能,而且作為代價所消耗的HP和MP極少。與魔法相比雖然一支箭的傷害量很小,但因為可以源源不斷地攻擊,在長期戰時給與敵人的傷害總量還是十分可觀的。

“攻擊!攻擊!繼續攻擊!”

我喊得嗓子都啞了。殭屍龍噴出吐息。慘叫四起。在壓倒性的有利麵前,要塞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但是,我卻不安起來。

能讓教團好幾次吃虧的那個歌德斯騎士不可能會不插手這件事的。必須要在他做些什麼之前定下勝負——

(可惡。冷靜!快點冷靜下來!)

一邊煩躁不堪,我抬頭向殭屍龍的巨大身軀看去。很可惜,這條殭屍龍的翅膀皮膜被打破了,無法飛起來。如果能飛的話,就可以從上空噴出吐息,輕易地將留在屋頂上的那群礙眼的傢夥們一掃而空了……

(這座要塞雖小,但卻很高。我方的弓兵是由下向上放箭的。如果STR和DEX不像賽蕾娜那麼高,即使能夠到屋頂,威力也會大減,無法順利地給與傷害。而相反,如果敵人的弓兵放箭,因為有落下速度的加持,威力也會增加。要把屋頂上的傢夥乾掉看來很難呢。)

這麼想來,一年前在攻打蘭達爾王國的時候,攻陷這座小小要塞也讓我損失了不少兵力呢。

正在我回想起討厭記憶的時候。

“亞克大人!是敵襲!衝過來了!”

來傳令的傢夥狼狽不堪地向我報告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果然來了嗎,歌德斯騎士!

“數量有多少?”

“很少。但是騎兵組成了楔形陣形,一口氣衝了過來的樣子!”

嘖!

“彆讓他們妨礙攻城!賽蕾娜,帶著直屬的精銳去迎擊!”

“瞭解!”

賽蕾娜離去後,很快又有彆的傳令來了。

“報告!有怪物群從東南方向靠近了!”

我輕輕咬住下唇。

(儘耍小聰明!為了彌補人數上的不利,居然引怪過來了嗎?糟了,這附近有棲息著死亡巨熊和傑德螳螂這類非常強大的怪物的地域……難道最初衝過來的部隊隻是幌子,這纔是真貨?)

我將視線移向天空。西邊的天空雖然還是暗的,但東邊的天空顏色已經漸漸由深轉淺。

快要天亮了。

(很快就是不死族弱化的時刻了。冷靜點,在這種時候腦子一熱進行強攻的話可就是愚蠢了。為了在蘭達爾準備好防禦前進行戰鬥,這次出兵後進行了強度相當的急行軍。光是為此,士兵們就已經很累了。雖然讓人鬱悶的是還差一口氣就能擊潰他們了,但戰場上由慎重決定勝敗的例子也不少。這裡還是先——)

忍住急躁的心情,我下了決斷。

“向全軍傳令。中止攻打要塞並撤退!但是,從要塞撤退時不能讓包圍圈散掉。還有,專心趕走從外麵攻來的敵人!”

我瞪向要塞。

可彆以為這樣就是得救了。

這隻不過是讓你們稍微多活一會兒罷了!

一看到我方中止攻打要塞,突襲過來的騎兵隊二話不說轉身逃離戰場。從東南邊出現的怪物群的規模也不大,殲滅它們並冇有花很多時間。

話雖如此,就在這些都告一段落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

“看來蘭達爾軍分出來做遊擊隊的兵力非常少呢。在我的觀察來看,彆說一千了,連五百都不滿吧。”

賽蕾娜回來後向我報告。

“看來的確如此呢。雖然把他們當成一回事了,但現在既然知道了這一點,就冇害怕的理由了。”

“話說回來,亞克大人在意的歌德斯騎士並不在前來突襲的騎兵隊中呢。”

“什麼!?真的嗎?”

“是的。”

……為什麼?對蘭達爾軍來說最強的棋子就是勇吾了,為什麼冇有來?

“太奇怪了。賽蕾娜,你怎麼看?”

“在某處做些什麼我們都不得而知。但是,那是能稱為我們敵人的男人。還是警戒點更好。”

“……是啊。但是,根本冇有做什麼手腳的餘地,我們之間的戰力差是壓倒性的。賽蕾娜,讓士兵們休息到晚上。一旦太陽下山就再次開始攻擊,這次一定要在天亮前擊潰他們。”

我下達命令後,進入帳篷躺了下來。我自己也因為急行軍而疲勞了。必須努力睡眠以恢複FOOD值才行。

但是,不僅賽蕾娜那麼說,說真的,我也覺得有點擔心。歌德斯騎士究竟在做些什麼?在哪裡,又有著怎樣的企圖呢?

(可惡。在就在,不在就不在,為什麼那傢夥會這樣攪亂我的內心呢!就因為被他耍了,我對他太過在意了嗎?冷靜點,今晚好好睡覺纔是大將的任務。)

我為了能睡著,不得不努力將他從心裡趕出去。

將整個上午都花在小睡上,我醒了過來。

將賽蕾娜叫進帳篷,讓專屬的廚師長準備餐點。順帶一說,我可以像吸血鬼那樣通過血液來攝取能量,也能像普通人類那樣從料理中攝取能量,是十分便利的身體。不過,平時還是像人類那樣吃飯。雖然吸血鬼對於吸血有著強烈的欲求,但我因為是混血兒,所以這欲求比較淡薄,隻有身為處女的美少女的上等貨才能引起我吸血的願望。

“你說船被奪走了!?”

我用勺子舀起滿滿一勺溫暖的湯,正要入口的那一刻傳令兵衝了進來,接著便得到了這樣的報告。

“是的。敵人的一隊人馬出現在海岸,從我軍手中奪取了船,向北邊逃走了。在這個事件中,有士兵目擊到那個歌德斯騎士,還有像是珍珠公主的人物。”

“……!”

我不禁怒火中燒。是感覺到了我的心情吧,傳令兵縮了縮脖子。

(不,冷靜點。要讓留在海岸為數不多的士兵來阻止lv79的歌德斯騎士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奪走船隻向北邊去了?)

那樣一來所能代表的隻有一個意思。

“歌德斯騎士保護著公主,打算去達巴茵說服紮德拉王行動吧。”

我點頭同意賽蕾娜的觀點。

我早就預想到勇吾他們會謀劃與達巴茵結成同盟。文明和信長的野望之類的RPG,為了與光憑一國之力無法打倒的敵人對抗,與他國組成同盟是定論中的定論,也是最有效的戰略。我自己也像這樣參考著SLG的規則來擴大在威德拉的勢力的,身為玩家的勇吾也一定會這麼思考,這點我幾乎是確信的。所以我纔將陸路和海路進行了嚴重封鎖,併成功抓到了勇吾他們所派遣的所有使者。

換句話說,我十分擔心蘭達爾與達巴茵聯手。

“不好了。這下糟糕了。”

“為了防止達巴茵軍從海路南下,我分了相當數量的軍艦進行海上封鎖。但是,既然對手是lv79的歌德斯騎士……雖然我不認為他習慣在海上的戰鬥,但是,也許這次真的會被他突破封鎖。”

賽蕾娜皺起眉頭。

“是啊,那傢夥的攻擊力太超常識了。必須以封鎖被突破為前提來考慮今後的對策才行。”

“嗯。在戰鬥時總要先預想最糟糕的事態纔可以。”

“的確如此。”

“他們隻要有一個人能到紮德拉王身邊,我們為了阻止達巴茵軍所做的佈置就會被破壞。在那之前一定要定勝負。”

“是啊。我將相當多的兵力都投入了這次攻打蘭達爾的戰爭中。現在如果被達巴茵攻打背後的話是很危險的。也許好不容易經營擴張至今的我的軍隊會陷入全滅的境地。”

說真的,明明知道要塞說不定現在就會被攻陷,那個歌德斯騎士卻選擇了極花時間的對策,這點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在要塞屋頂上的那個叫翔的傢夥難道不是他的朋友嗎?難道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冷酷無情,有著現實的一麵嗎?是覺得即使捨棄要塞,隻要能把我和威德拉軍擊潰就好嗎?難道說,他以為自己是少年漫畫或RPG的主人公那樣有主角光環,堅信著在達巴茵軍行動前,這小小的要塞都不會陷落不成?

(可以確定的是,他選擇了我最為討厭的選擇。可惡,這傢夥果然不容易對付。)

“被奪取的船是哪艘?快嗎?”

看到我沉思不語,賽蕾娜向傳令兵詢問道。

“是四頭鯨魚拉著的獸船。”

“……偏偏是最快的船……亞克大人,預想最壞的情況,如果他們冇遇上暴風雨,以短時間突破了我們的海上封鎖,那明天早上,最遲也是中午,他們就能到達巴茵了。”

“公主和歌德斯騎士覲見紮德拉,紮德拉看穿了我們的計策並立刻動用軍隊,第一天到達龍牙溪穀,第二天或第三天就能突破那裡,第四、第五天就直接攻擊王都的話……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三天內殲滅蘭達爾軍,並回到威德拉才行。”

“是的。”

我更加沉思起來。

瞥了一眼比這個傳令兵更早到達的傳令兵。那是負責攻打蘭達爾城的迪西岡派來的傳令兵。迪西岡雖然並不是日本人,而是埃塔納爾人,但他是lv38的裝甲騎士——特化了防禦力的戰士職業——腦袋也很聰明。和賽蕾娜一樣,是我如同左右手一般信賴的部下。

根據迪西岡的報告,我預先告訴他的最需要小心的人物——那個有著怪名字的老太婆——正站在前線指揮著,城堡中士兵的士氣十分高漲,抵抗也很頑強。

攻城並不是胡亂讓大軍攻打就行的。大軍在野外戰鬥時雖然可以發揮壓倒性的力量,但在攻城的時候,因為城堡的麵積有限,不管怎樣的大軍,能夠接觸到敵人的人數也是有限的。隻有一千人可以接觸敵人的城堡,就算用百萬人包圍也隻會讓幾乎所有的士兵無事可做,這樣毫無意義。

還有能接觸到敵人的人數……也就是能夠參加戰鬥的人數一旦被限製,攻擊範圍內的攻擊力就會變得重要。高等級或是裝備著強大武器的精銳,他們的價值纔會上升。也就是說,殭屍龍這種超強大的棋子對攻來的敵軍而言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今晚一定要把要塞攻打下來。然後,立刻讓殭屍龍去蘭達爾城,必須在明天或後天的夜晚把蘭達爾城攻陷。”

為了尋求意見,我將視線移向賽蕾娜。

“是呢。不過,如果達巴茵行動了,那個裝置就會立刻發動,並很快報告過來。即使到那時候再撤退也來得及。的確要在短時間內決出勝負,我也能明白你想儘早再次開始攻擊的心情,但胡亂焦急,隻求快的話可就是愚蠢了。等到太陽完全下山,士兵的疲勞也得以恢複,不死族的能力上升後開始攻擊纔是妥當的。雖然這隻是我的感想,在今晚的攻擊下,那要塞應該隻能撐上幾個小時。在深夜定下輸贏後,就能讓殭屍龍去蘭達爾城了。”

我對她的話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賽蕾娜不會為了討我歡心而說出主觀的推測。臉上雲淡風輕冇有表情,十分冷淡,雖然有些美中不足,但除此之外,我覺得冇有女人比她更好了。

“說的很好。是呢,因現在的情況而焦躁,大白天就開始行動的話就是欲速則不達了。不要改變一開始的計劃,等太陽下山後再開始攻擊。”

我催促賽蕾娜繼續用餐。

“賽蕾娜。”

“是。”

“這場戰爭既是終點,亦是起點。這一年間,我一心努力擴充威德拉軍。隻要在這裡將蘭達爾軍完全殲滅,就可以不用擔心腹背受敵,卯足勁與達巴茵進行戰爭了。然後隻要剷除了達巴茵,就等同於統一了阿達納奇亞。接下來就是攻略埃塔納爾全土了。我一定要迴應那位大人的期待。”

“是啊。我們的目標可比這戰爭遠大多了。不可以一直在這種地方磨蹭。”

我們互相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一句,低頭專心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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