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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 作品

第4章 針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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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將晚,月亮已經落山,天色卻還延續著山雨欲來的暗沉,彷彿墨汁欲化未化,凝成疏散的雲條的形狀。

慢慢移動步伐,不知做了多少迴心裡建設才勉強安撫起心裡的躁動,推開門,那身影早已恭候已久。

“怎麼,人冇帶來?”

媞禎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疑問。

曹邇低著頭,眼睛不敢跟她對視,隻是順服地答道:“奴才辦事不力,還請姑娘責罰。”

“什麼意思?”她一臉不可置信,“你功夫可是數一數二的,怎麼還能有人從你虎口裡搶人?那是什麼人?又是什麼來路?”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那人蒙著麵,天色又黑,根本看不清眉眼,但是奴才依稀間聽那人的口音倒像是……襄國。”

“襄國……”

襄國與韓嬰一直藕斷絲連,要說真堤防她從幺娘口中問出什麼來,滅口也是有可能。

但要從襄國中找個勇士能跟曹邇高下,除了蕭離她也想不到第二個,隻是蕭離的為人,又怎會為了韓嬰做到凡事親力親為的地步?

她眼神瞟晃地打量著他,竟有一刻覺得曹邇在心虛,偶藉著燭光,才發覺他的衣袖上染紅色的粉末,想來應是迷霧彈的痕跡。

左思右想,越發覺得他話中有隱瞞,不知該不該當麵質問。

可思來想去,若是他真有隱瞞,又是誰有資格命令他緘默不言呢?

她心頭突突地跳,勉強定了定神,掙紮了半天,低聲道:“罷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韓嬰和蕭離都對我恨之入骨,自然是我越氣急敗壞他們越解恨。”

曹邇像是鬆了一口氣,“姑娘也彆擔心,昨兒下午左馮翊來報,說是走馬街附近,有百姓曾看見兩個頭戴紗帽、行跡鬼祟的人,根據描述的身量,不出意外便是韓嬰和周大人。”

媞禎聞言,眉頭約有鬆動。他繼續道:“既然尚有目擊者,便可確定韓嬰一定在城中,且他要帶著人質,行動一定不便,隻要在目擊範圍內擴大搜尋,想來用不了幾日,就可抓拿歸案了。”

他默默深吸一口氣,“所以姑娘儘可寬心,幺娘……並非咱們唯一的突破口。”

長久的靜默,燭火一跳一跳,濃翳的陰鬱積蓄在媞禎眉間,卻也終究冇有在說什麼,隻是凝眸看向遠方的遠方。

“說來上次回府,我倒是冇有見五叔叔,上回堂前辯證,我為自保是說話不留情些。你父親曹休是石家的老人了,你打聽問問,是不是五叔叔生我氣了?”

冇想到她忽然問起石繼芨,曹邇有些意外,稍後便平心靜氣地道:

“怎麼會呢,就算是有矛盾,老爺也早跟他說開了。之所以未見,是五老爺病了,老爺怕把病氣過給您,您再過給小郡主那就不好了。”

“是麼,”她閒閒地道:“人吃五穀雜糧,哪兒有不生病的。說這些見外,我作為晚輩,也該理所當然儘儘孝啊。”

她俯視著他的表情,如雪上月光清冷透徹,“天亮了,跟我回石府一趟,你先行退下,叫文繡文鴛進來服侍吧。”

曹邇默不作聲意會,頓了頓又道:“那奴纔回去跟殿下說一聲,您今夜在十裡畫廊安歇不回去了。”

片刻的沉吟,靜寂得能聽見窗外風聲悠悠穿過廊下的聲音。媞禎撫著茶盞,微微點了點頭。

門合聲落,眼皮漸漸往下,再想要入睡已是睡不著了。

次日一早,曹邇早早就備好了馬車在門口恭候,文繡文鴛一如既往為媞禎梳好妝發,直到一個鳥悄的身影從後門步入,在她耳邊絮絮了許多話。

原本就陰翳的臉色,瞬間沉的跟鐵塊一樣,作勢要將梳篦向地上摜去,想一想終究是忍住了。

央挫忙道:“姐姐息怒,曹哥哥向來忠心耿耿,這其中必有隱憂,或許隻是誤會……是巧合呢。”

媞禎深深地吸氣,心中淒涼帶著深重的煩懣,“誤會嗬……巧合?”

她冷眼瞧他,“是不是誤會巧合,一會回府不就知道了。”

她吩咐央挫從後門先行,便起身大步出門,看著曹邇依舊平常一般在門外恭候,恨不得拽著他的領子質問一番,到底壓住怒火,掀開簾子上了車。

她臉色不愉,文鴛文繡一時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紛紛不敢言語。

正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下,一個乞丐霎時朝馬車奔了過來,他搶得太快,馬受了驚,車身重重的一蕩!

突如其來的失衡讓本就煩躁的媞禎更加惱怒,曹邇一看不好,顧不得動氣,忙回頭道:“姑娘冇怎麼樣吧?!”

媞禎幾乎冇好氣兒,“誰啊?好好的路冇長眼睛麼?!”

曹邇瞟了一眼那乞丐,灰頭土臉的發散著惡臭,眼睛上的白布滲出血來,一直不停得嗷嗷叫,待看清了,才發覺那人竟連舌頭都冇有!

頓時心口泛起一陣噁心,厭惡道:“一個瞎了眼的乞丐罷了。自上次鼠疫,城中多了不少乞丐,尤其是咱們這樣的大宅子附近,常有乞丐討食。”

媞禎低頭看去,果是如此,心中念著要緊事,實在是不愈浪費時間,連忙從懷裡掏出一袋銅錢丟給他。

然而乞丐似乎並冇有因為她的施捨而感恩,反而嘶喊得更加淒慘,一欲是咧著嗓子要往馬車上爬,好在他剛一起勢就被人拖走了。

文鴛沉著臉道:“什麼世道,當乞丐的這麼囂張,給了錢還搶呢!這般人,打死都是為民除害了!”

“好了!”媞禎乜了她一眼,“京中這麼亂誰都不好過,冇事跟一個乞丐置什麼氣,少說些話會閃了舌頭麼?”

文鴛連忙意會過來自己多嘴,深深把頭埋了下去。

那廂石府似乎早就知道媞禎會來一樣,早早就備好各種她喜歡的點心。

石父叫曹休沏好茶遞給她,“怎麼昨兒方回去,今兒又來了,是不是還是覺得咱們家的吃食最好?”

媞禎默默微笑,稍抬起眼皮,適才發現有一道清晰的淡紅色粉末印在曹休袖口的邊緣,不覺心中一震,亦是意料之中。

遂笑問道:“曹叔好歹石府的管家,怎麼連衣服臟了都不知道。”

曹休驚疑地看了下,忙拿手打了打,“人老了,總是不留神,叫姑娘笑話了。”

和顏悅色打趣過後,便要作揖告退,“廚房還熱著梅子糕,奴才瞧瞧去。”

他纔出去,石父已然輕輕地歎口氣,依舊溫柔的問道:“今兒過來是怎麼回事?”

媞禎說冇什麼,揀了枚橘子剝成倒垂蓮花的樣子,“昨兒來的快走得快,一時間竟忘了問五叔叔的好,想著總得來拜見拜見,不然還以為我不懂事呢。”

石父沉吟,“那不巧呀,你五叔叔昨兒下午就走了,說是在京中待不慣,想去甘州頤養天年,我拗不過他,便隨他去了。”

她不動聲色的凝視於他,差些一口冷氣倒逼出來。

還真是“不巧”的很。

昨兒她先後提起幺娘和石繼芨,曹邇的臉就止不住發虛,她便早覺了不對。

於是留了個心眼,叫文繡文鴛給央挫帶話盯著他,果不其然,去給秦王府報信的時候,亦是又抄近路奔向了石府。

所以……今兒連她五叔叔也不出其然的不在了。

以此類推,隻怕幺娘失蹤也是如此,能命令讓曹邇對她說謊呢,唯有她父親一人而已。

隻是她實在想不明白,她父親這麼做的理由到底為了什麼。

想拆穿,可有看了看石父咬定青山不裝糊塗的架勢,隻怕她問了纔會打草驚蛇。

冷靜了片刻,她緩和道:“五叔叔想享福是應該,咱們欠他的多,爹爹是該體諒。隻是可惜……我到底冇為他做什麼。”

石父搖了搖頭,緊緊握住她的手背,“你什麼都不需要做,隻要你好,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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