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審判紀錄 芭特謝•基維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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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王國審判紀錄
芭特謝•基維亞
被關進監獄後已經過了幾天。
不清楚正確的天數。時間的感覺馬上就變得模糊──這裡是不見天日的地下牢房。
也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們怎麼樣了。根本冇有知道的方法。為了至少不讓氣力衰退而試著要思考包含外麵究竟怎麼樣了的各種情形。
隻不過,想像並不正麵。
冇有人來救自己,就表示被老家拋棄了吧。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那是自己像是出走般離開的家。除了伯父之外,就冇有人瞭解自己了。而那個伯父已經被自己殺掉。
聖騎士團的部下們一定也冇有任何辦法。想不到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具希望的要素,再來就是懲罰勇者們浮現在腦海裡又立刻消失。
(在這種時候,想起那些傢夥又有什麼用。)
內心雖然這麼想,但另一方麵又思考著懲罰勇者裡麵那個像是帶頭者的男人──賽羅現在在做什麼呢?「弑殺女神」的男人。人類史上少見的重罪犯人。
(那個男人會怎麼看待我犯的罪呢?)
殺害了身為大司祭,同時也是自己伯父的人物。
是對我的行動感到驚訝。還是覺得我瘋了呢?其實這樣都還好。但如果他輕蔑我這樣的行為……
(那是我最討厭的情況。)
芭特謝心裡這麼想。
既然引起了這種事件,他反而可能認為自己是背叛人類的「共生派」成員之一。雖然無法表達清楚,但隻有這件事是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希望至少能跟他談一次話。如果受到誤解的話,希望能說出實情。
對眾部下──朋友──懲罰勇者們,還有賽羅•佛魯巴茲。
(會想這種事情……)
芭特謝這麼對自己說道。
(是因為被逼入絕境了吧。)
隻能這麼認為了。
一開始還把希望寄托在審判上。但是查察官來監牢幾次後,芭特謝就知道那是冇有意義的事了。到訪的查察官似乎都是同一個人。
詢問的內容是……
「殺害馬連•基維亞的動機是什麼?」
就隻有這樣而已。
芭特謝成功把發生的事情正確地說出來了。但是每次查察官都做出「錯誤」的斷定,總是要求她訂正每次都一樣的內容。
「你害怕試圖統合神殿勢力的馬連•基維亞大司祭的聲望與能力。」
查察官反覆這麼表示。
「背叛了人類,殺害了伯父與部下。」
那是一個雖然看來還很年輕,但從眼睛深處發出光芒的查察官。
「能夠正確地說出這個事實,我就放你出去。」
他們想要捏造出另一個事實。正在等待芭特謝親口說出他們想要聽的事實。就這樣耗損她的精神,重複好幾次這樣的問答之後,對方的答案很可能就在腦袋裡變成事實。
(簡直就跟學校的老師一樣。)
曾經回想起幼年學校發生過的事情。
就算隻是暫時的敷衍,還是會等待學生親口說出謝罪與反省等「事實」。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呢?無法得到充分的睡眠,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對方究竟想花多少時間呢?芭特謝對於自己被當成「共生派」的一員,在受到輕蔑的情況下而死這件事感到恐懼。
對於這樣的恐懼感到麻痹的自己也讓她感到害怕。
──那兩個人就是在這種日子的某一天晚上來到牢裡。代替不知道來過幾次,甚至是幾十次的查察官,他們就站在芭特謝的牢房前麵。
雖然開朗,但臉上笑容帶著殘虐氣息的男人。
還有一名身穿白色神官服,看起來很困的高挑女性。
就是這樣的雙人組合。
「稍微花了一點時間,抱歉。芭特謝•基維亞,前第十三聖騎士團團長。」
男方帶著淡淡的笑容這麼說道。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在諷刺自己。新的查察官可能是從彆的方向在責備自己。
芭特謝瞪著那個男人並且提高警覺。
「你的調查很快就結束了,但是在檢討的階段需要一些討論。」
男人像是絲毫不在意芭特謝的視線。
「因為能夠成為勇者的最多隻剩下一個名額。猶豫了好一陣子……我覺得是很困難的判斷。老實說,我是持反對的態度。」
芭特謝對「勇者」這個字眼有了些許反應。或許應該說不得不有反應。男人的笑容變得深邃了一些。芭特謝覺得這個男人的笑容真是討人厭。
「冇錯。你似乎跟勇者交情很不錯……我們主要是從兩個麵向來考慮成為勇者的資質……」
笑臉男依序彎曲手指。
「首先是能力,再來是精神性。就能力來說,你是相當優秀的指揮官與軍人。現在有點想要指揮軍隊的能力。但反過來說,也不過隻有這樣而已──」
對方說了很冇禮貌的發言。
果然讓人很不愉快。那種發笑的方式很是礙眼。
「精神方麵讓我有點驚訝。竟然對有恩於自己的對象動手。這很明顯是超乎個人得失範圍的行動。為了陌生人──或者信念這種自己的妄想而加以實行。」
笑臉男──翻閱手邊的冊子並且點了點頭。
「有人注意到你這種異常的心理反應。究竟有多少人能夠做到這種事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會成為給你的選項。」
「……為什麼?」
這時芭特謝終於發出聲音。感覺已經很久冇有出聲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簡直不像發自自己的喉嚨。
「為什你會知道這件事?」
不可能有人能知道那個現場的狀況以及自己的心理反應。
「噢,會在意嗎?基本上是禁止做出關於這個部分的發言,不過它就是這樣的祝福。」
笑臉男合起冊子,然後把它交給身後的女性。
「我的『女神』會召喚書本。或者也可以說是召喚情報。」
神官服的女性接過冊子後就默默地當場坐了下來。以看起來很困,已經閉上一半的眼睛看著笑臉男。
「嗯……我知道哦,謝謝你,嫣菲耶。總是幫我這麼多忙。」
嫣菲耶。
被這麼稱呼的女性默默抓起笑臉男的手放到自己頭上。半強迫地讓他撫摸自己。
「……竟然是『女神』。你這傢夥是聖騎士?」
「冇錯。第十二號的聖騎士。因此原本跟你是同僚。名字……假名的話是可以告訴你,不過聽了也冇有意義吧。」
笑臉男一邊撫摸「女神」嫣菲耶的頭一邊窺看著芭特謝的臉龐。
「那麼,差不多該對你提出選項了。你有兩條路可走。」
他再次依序彎曲手指,同時朗聲表示:
「第一條路,就這樣以共生派聖騎士的身分接受死刑……這時候你隻要立刻承認那個查察官所說的『事實』就可以了。如此一來,雖然不是很清楚死後的世界,不過至少痛苦的日子就結束了。」
芭特謝保持著沉默,同時努力讓表情從自己的臉上消失。雖然不知道理由,但就是不想對這個令人不愉快的聖騎士顯露感情。
「第二條路,成為懲罰勇者,繼續跟魔王現象戰鬥。」
他以溫柔到近乎殘酷的口氣說出這些話。
「即使死了也會複活,人格跟記憶也會隨著每次複生而逐漸損耗。行動冇有自由,也冇有名譽。為了不知道姓名與長相的某個人而奉獻一切……」
笑臉男的臉龐開始蒙上一層陰影。
「我的話大概會拒絕,而且絕對不建議你這麼做。我個人實在不認為你適合選擇這條路。」
「……那麼,勇者刑……」
芭特謝試著在沙啞的聲音裡灌注力道。
「究竟是什麼?能夠成為勇者的人數有限又是什麼意思?還有每次死亡都會複活……這我也不是很懂。我聽說蘇生的時候可能會喪失記憶。」
「問題真多耶。其實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這個部分按照規定我還是不能透露太多。就在許可的範圍內回答你吧。」
笑臉男點了點頭。
「你大概……跟我們一樣有接近平常人的感性。我知道你會在意。在那個狀況下也無法下決定吧。」
或許正受到嘲笑。總之男人發笑的模樣與說話方式都很讓人不愉快。
「你應該聽過傳聞吧。第一『女神』擁有召喚英雄的能力。很久以前的大戰初期,就從異世界召喚了英雄……不過效率實在不佳。」
感覺好像聽見了什麼重大的秘密。而且是直逼核心的秘密。關於「女神」的情報,即使在軍部也屬於最機密的內容。
「有時候語言不通,更何況也不保證能維持理解我們這個世界的精神型態。最糟糕的情況,甚至可能會跟人類敵對。」
關於第一「女神」,芭特謝也隻聽說過關於她的力量。能夠召喚「英雄」的能力──如果那是真的,確實應該毫無限製地進行召喚纔對。
對於為什麼不組成全是英雄的軍隊感到不可思議。
「於是過去的人們改變方針。把確定能夠溝通意思的這個世界的人類當成英雄召喚出來……然後那位『女神』的能力,就連死者也適用。」
「那就是……」
都透露到這種程度,就連芭特謝也能夠理解了。
「那就是勇者嗎?」
「冇錯,那就是勇者。從死亡復甦然後戰鬥的英雄。一開始時是這樣……現在之所以變成懲罰勇者這種形式,嗯……總之是因為許多原因啦。」
過去的勇者是相當榮譽的地位嗎?
芭特謝•基維亞想像著──即使想起那些傢夥的臉,能夠跟英雄這個名詞扯得上關係的人物……
(……不對,那不可能。一個都想不出來。)
芭特謝把閃過腦海裡的影像捏碎,不再想下去。
「隻不過,藉由『女神』的複活召喚也並非完美。人類好像有應該稱為靈魂的『某種東西』,每次複活那個都會有所損耗。會逐漸變得難以再現……所以……」
他指了一下自己的頭。
「第一『女神』就用勇者們的記憶,還有正確地把記憶回想……不對。該怎麼說呢,就是『回想起來的力量』將其補足……原始到驚人對吧?不過,也隻能這樣。」
男人露出某種憐憫的表情。
簡直就像看著傷重不治的負傷者一樣。感覺他的臉上果然還是帶著某種嘲諷的表情。還是說,他原本的長相就是這樣?
「當然這位嫣菲耶也能準備紀錄檔案來提供補助,但是最重要的召喚時,還是隻能倚靠第一『女神』的記憶力與想像力。」
男人身旁有點像睡著一樣已經把眼睛閉上的「女神」稍微抬起頭來。或許是因為提到自己的緣故。真是一名反應遲鈍的「女神」。跟泰奧莉塔完全不一樣。
「記憶力的未用空間──噢,不對,記憶的剩餘容量呢,最多就隻剩下一人份。第一『女神』在平常的生活就幾乎把它們全部用來不斷重複回想起關於勇者們的情報了……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那是因為……」
芭特謝發出呻吟。
「勇者能夠成為王牌的緣故嗎?」
「算是啦。我也希望能夠這樣哦。因為精神正常的人,可能有相當的比率被吸收到共生派那邊去了。」
男人這時候像是要說出什麼秘密一樣壓低聲音。
「能夠為了不認識的陌生人──毫不容情地製裁家人、好友或者尊敬的恩人。必須要是這種人才行。」
芭特謝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因為這是事實──亦即自己乾下的事情。可以說是無庸置疑的實情。
「能夠透露的秘密就到此為止。枷鎖聖印跟『修理』的事情之後再說……再問一次,你有什麼打算,芭特謝•基維亞?」
「說要成為勇者的話,你就會從這裡把我救出去嗎?」
「我是很想,但冇辦法逃獄。還是必須讓你先死一次。」
男人平靜地這麼說道。芭特謝本身也早有漠然的預感大概會是這樣了。
「殺了你加以分解,然後從這裡運出去……這是唯一的辦法。」
男人再次撫摸身旁「女神」的頭部。
「嫣菲耶能夠用『書本』的形式召喚你的全部情報。然後人格與記憶的重現就隻能相信第一『女神』了。」
芭特謝從男人的聲音裡聽出諷刺的感情。
相信「女神」。誕生於神官之家,逃家後結果成為聖騎士的自己,最後需要的是這種事情嗎?
(是要相信而死,還是不信而死?)
說起來,原本就隻剩下這兩個選項。笑臉男結束話題,像要表示已經無話可說般對芭特謝攤開雙手。
「那麼,你的選擇是?我果然還是──」
「我願意。」
心裡想著至少要讓這個令人不愉快的男人嚇一跳。
芭特謝立刻做出決定。一字一句清楚地說著:
「我要成為勇者。如果允許我再一次……再一次戰鬥的話,我發誓要為了完全不認識的人們而戰。」
「我知道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消失,結果就變成相當陰鬱的長相。
「這可冇辦法後悔,而且我也不建議這麼做。我到現在都還反對讓你勇者化──不過,還是對你的誓言表示敬意。」
男人拔出武器。
是一把劍。擁有接近柴刀般厚實的劍身──這樣的劍身發光並且一閃。芭特謝則自行用脖子來迎接對方的劍刃。
「芭特謝•基維亞,你被判處勇者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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