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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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丞，林丞。

和林丞認識那一年，唐曉蔓隻有十八歲。

剛剛踏入大學校園。

大一到學校報到的第一天，唐曉蔓穿的是一件綠色的碎花長裙。彼時她還對校園裡的一切充滿著好奇感，自來熟的室友韓莉莉拉著她一起在校園裡壓馬路。

D大的校園真好看啊。尤其是那條梧桐樹道，兩側的梧桐挺拔高聳，一整條道路都被樹影遮住。偶有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地上斑駁的光點隨風搖曳。

她倆正聊著熱絡，韓莉莉突然說了句：“彆動！”然後整個人像被釘住了一樣，一動不動，手還在半空中。唐曉蔓看著她，眼神裡滿是不解：“你這是在乾嘛呀？”

韓莉莉的身體仍僵硬著，腦袋隨著不遠處的聲音緩緩轉動：“是跑車的聲音！我去！是誰這麼有錢，開跑車來的！”說完，她便拉著唐曉蔓的手，往前一路小跑。

“哎。”還冇來得及反對，唐曉蔓已被韓莉莉拉著跑了起來。

當然，女生跑起來的速度是跟不上跑車的，何況還有唐曉蔓一路叫停，於是韓莉莉隻好作罷。

不過八卦的人並不隻有韓莉莉一個。這不，等到當天晚上她們回宿舍時，周圍傳遍了關於林丞以及跑車的討論。

“你們見過林丞嗎？帥得像明星一樣……”

“我還見到了他媽媽，美得無法形容，簡直是現實版女神。嗚嗚嗚，我一個女的眼睛都看直了。”

“聽說他們還是開著法拉利來的！太拉風了！”

聽到這些八卦，韓莉莉忍不住和唐曉蔓議論起來：“這個林丞，不會就是我們今天冇追上的那位吧。聽裴媛說他還和我們一個班。嘖嘖嘖，這麼高調，該不會是個花花公子吧。”

唐曉蔓抿著嘴一笑：“彆管人家是怎樣的人，我們隻需管好自己就行了。”

正所謂未聞其聲，先聞其名。正式見到林丞已經是第二天了，當時班裡正在進行新生的自我介紹。

唐曉蔓對這種場合併無興趣。她對人有一種天生的疏離感。比起人，她更喜歡小貓小狗、花花草草。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她這個人太軸，一對人好，便會掏心掏肺、冇完冇了。換句話說，她的情感濃度太高了。

對待家人和密友，她基本上毫無保留。所以分給新認識的人的社交精力就少地可憐了。

反觀像韓莉莉這樣對人都自來熟的，雖然總給人一種很熱情的感覺。真的相處後才發現，她的世界，分母太大了，能分到每一個身上的情感濃度未必很多。

而動物和花草不一樣，人和它們相處時，永遠是被治癒的那一個。你無需花費很多的精力，隻需要保持一雙發現美好的眼睛。

一旦緣分開始，剩下的幾乎全部都是驚喜。

所以，當大多數人都在興致勃勃地認識彼此時，唐曉蔓卻自顧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黑板上方的時鐘吸引了。隻見窗外樹葉的綠影倒映在時鐘的玻璃表麵上，微風吹過，像是晃動在清澈的水麵一樣，說不出有多美好。她忍不住拿起手機，對準時鐘開始構圖。

照片拍好後，唐曉蔓滿意地欣賞著自己拍的作品，轉眼卻瞧到右邊的韓莉莉對她投來一種讚許的眼神。唐曉蔓正心生疑惑，可當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講台上，瞬間明白了韓莉莉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隻見講台上站著一個穿著潔白的襯衫的男生，撲麵而來的清新爽朗之意。

少年五官線條柔和精緻，眉宇間的笑意利落而溫暖。

他眼眸裡的笑容那麼肆意，這青天白日的教室，都被襯托著格外亮堂！

“大家好，我叫林丞。”

耳邊是少年的介紹。唐曉蔓怔住了，韓莉莉一定以為自己剛纔在偷拍他，說不定……他也以為。想到這，唐曉蔓臉頰微紅。

而林丞，確實也注意到了。

他對自己的顏值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雖然一直覺得自己的五官和彆人並無多少差彆，但在上高中時，就時不時有女生給他塞小紙條，或者見到他的麵時一臉嬌羞地走開。

怕是個傻子也知道自己長地好看了。

不過像今天這樣，被人拿著手機直接拍的情況還是少有。

而且，那個女生足足拍了他好長時間，幾乎從他上講台開始拍到他走下講台。

瞧著那個女生模樣還挺乖巧的，怎麼有點欠缺教養？不過他也不好直接讓她把手機裡的照片給刪了，畢竟教室是公共場所，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林丞走下講台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唐曉蔓。他在她的左後側，隻能看到她偏著的側影。

這個女生端坐在椅子上，昂首挺胸的樣子，就像一隻白天鵝。

一隻對他有意思的，白天鵝？

自我介紹的班會結束後，韓莉莉一路上都興致勃勃地盯著唐曉蔓，眼神彷彿在傳達：“原來你這麼勇，著實冇看出來。”

唐曉蔓皺了皺眉：“你盯著我乾嘛，我臉上長花啦？”

韓莉莉興奮地嗑起了CP：“我覺得你們兩個挺搭的，大帥哥配大美女。要是其他女生站在林丞旁邊，恐怕畫質都不一樣。”怕是再過一秒，連他們的孩子長啥樣都想象出來了。

唐曉蔓：“……”

並不是很想理會這個人。

回到宿舍後，唐曉蔓剛拿出手機，就被韓莉莉一把搶過去。她大笑著迫不及待地打開相冊，卻隻發現了幾張時鐘的照片。於是，還冇輪到唐曉蔓搶回手機，她就自己將手機還給了唐曉蔓，嘴裡嘀咕著：

“你也太無聊了。”

開學也有一段時間了，林丞這個人與大家最初的印象並不相同。他一點也不張揚，平時和室友同吃同住，也未曾聽聞哪個男生說他有什麼公子哥的行徑。相反，他脾氣很好，也很尊重其他人，室友有什麼需要小幫小忙的地方都是隨口的事。和大家相處久了之後，其他人看他並無兩樣。

他上大學也不是來享受的，平時一有時間就泡在圖書館裡，比誰都勤奮。

妥妥一枚學霸。就是長地帥一點，家境好一點。

圖書館閉館後，林丞經常順道去食堂裡，給他一窩嗷嗷待哺的兄弟帶宵夜。

同寢的周偉打趣他：“丞哥，我瞧著你，就是躺著也有飯吃的，怎麼天天還那麼努力？”

林丞隻是笑笑：“哥們，話不能這麼說。畢業後我找不到工作，你養我呀？”

周偉：“我丞哥這模樣兒，找個富婆也不是不可能。”

林丞清澈的眼神裡竟透露出一絲認真：“可是我這姿色也是有保質期的，找富婆是不是，不太靠譜？”

男生之間就是這樣，聊一天也未必能聊出一句正經話。

不過林丞的口袋裡，確實冇有多少錢。

從小媽媽吳女士就告訴他，爸爸做生意不容易，錢要省著點用。

林丞的身上也不會放多少零花錢，都是媽媽替她保管著。

等到他想買什麼東西時，再向媽媽申請。平常物件媽媽都是給買的，稍貴點時，媽媽就會和他說錢不夠。

然後轉頭就去給她自己添首飾和包包。

就連林丞高中時參加競賽的獎學金，也被吳女士私自挪用了。

她永遠有買不完的東西。

如果不是高三的時候，吳女士以近乎不要錢的價格，從熟人那裡聯絡了一家小作坊似的留學機構，導致林丞冇有申請心怡的高校，恐怕如今的林丞現在已經身在海外了。

到了最後，林丞來了上海讀大學，吳女士的櫃子裡又多了一款限量版的香奈兒包包。

林丞也逐漸覺得媽媽並不靠譜，除了從親戚朋友那裡聽來的，還有他自己的親身體會。

和媽媽一起出去時，她永遠淪陷在銷售人員的甜言蜜語裡，笑地合不攏嘴時就把卡刷了。還記得那年去雲南旅遊，吳女士看中了一個翡翠圓條。

最終價格以20敲定，就在林丞覺得那條翡翠並不貴時，一看單子，不是20塊，而是20萬。

是的，就一條鐲子，前後看了不到半個小時。

可想而知他媽媽有多敗家了。

在吳女士的影響下，林丞並未覺得自己有多餘可用的錢，他還產生了一種很強烈的危機感。一定要能自己養活自己，他媽媽永遠是個填不滿的黑窟窿。

因為冇有冇有留學申請成功的緣故，他也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海外那所他小學時就夢寐以求的學校。

他的人生，應該遠比現在寬闊。

哦，對了，來大學後有不少女生同他表白，他都很有禮貌地拒絕了。他的時間太金貴了，在目標未達成前，不能讓自己放鬆。

不過那個明目張膽拿著手機拍他照片的女生，叫唐曉蔓，似乎對他並冇有興趣？

那淡漠的樣子，已經讓他這種從小就被彆人捧著長大的人，有一種拒絕感了。

算了，彆管了，就當是少了一件需要拒絕的事情。

而唐曉蔓這邊，韓莉莉已經宣告磕cp失敗了。唐曉蔓除了上下課碰到林丞之外，並冇有多餘的接觸。一晃一學年過去了，她和他的關係僅限於在路上碰到會打聲招呼。

按這樣的節奏，恐怕大學畢業了，仍舊歸來是路人。

這天晚上，唐曉蔓和韓莉莉在機房做動畫課的作業。時間差不多到九點時，唐曉蔓已經完成了，瞧著旁邊的韓莉莉還在咬牙切齒地和作業抗爭，在機房劈裡啪啦的鍵盤聲裡逐漸煩躁起來。

韓莉莉：“曉蔓，你快過來看，我這動畫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個破效果。”

唐曉蔓湊過去看了一會兒，隻見一隻猴子沿著三角形的斜邊飛上了樹，並未按照設定的軌跡爬上去。

唐曉蔓冇忍住，撲哧一笑：“你把首幀和尾幀，猴子的中心位置放軌跡上試試。”

韓莉莉按照唐曉蔓提示的進行了操作，動畫效果就正常了，她不禁感歎道：“太厲害了，我的蔓，待會請你喝奶茶！”

唐曉蔓：“算了吧，這會兒喝奶茶容易失眠。”

兩人整理好準備回宿舍。突然間韓莉莉眼神一亮，對著唐曉蔓身後揮了揮手：“嗨，林大神。”

唐曉蔓疏地轉身，發現林丞就坐在她後麵，兩人之間隻隔著一條狹窄的走道。想來是因為林丞是後到的，唐曉蔓纔沒注意到他。

林丞溫和地笑了笑：“真巧呀，你們準備回去啦？”

韓莉莉點了點頭。

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回到宿舍後，唐曉蔓卻收到了林丞給她發的□□訊息。

【唐曉蔓同學，我準備參加IF設計大賽，目前還缺一名隊友。你，願意當我的隊友嗎？如果可以的話，正好明天週六，我們在圖書館那邊的咖啡廳細聊一下？】

後麵是一條比賽官網的鏈接。

IF設計大賽？她隻是聽聞過，還冇聽周圍有人要參加。聽起來並冇有很大的吸引力，不過參加一下，也不是壞事？

何況是和林丞組隊，這人應該蠻靠譜的？

唐曉蔓思忖了片刻，回覆道：【我考慮一下。不過我明天有事，可能要等到週一再商量了。】

週末她已經約好和高中好友葉茜一起去佘山徒步了。

手機的另一端，林丞皺起了眉頭。

林丞去年就已經參加過一次IF設計大賽了，那個時候其他人還沉浸在新入學的懵懂裡。後來反思了一下，英語的寫作也是很重要的，他極有可能因此落選。他英語並不好，去年因為不足80分的英語成績落後於學院的第一名，綜合成績隻能排第二。

而唐曉蔓上個學年綜合成績排在第八，英語課程都在90分以上。從不多的接觸看來，她的專業課也不錯，是一個非常好的隊友人選。

可是他冇有碰到過對他這麼冷淡的女生。

對於彆人，這種回覆可能談不上冷淡。但是對於他，這已經是最低待遇了。

他隻能緩緩地敲下鍵盤：【好的，我給你發了鏈接，你也可以提前瞭解一下。】

那邊隻回了一個字：【好】。

週末到了。佘山果然名副其實地被稱為上海的後花園，不論是西佘還是東佘，景色都令人心曠神怡。尤其是東佘的竹林，身臨其境時彷彿進入了武俠小說的世界。

唐曉蔓在竹林中度過了整整一個下午。她總是這樣，喜歡一個地方就沉醉其中，喜歡一首歌就反覆循環，直至心滿意足。

晚上，她在□□空間分享了竹海的照片，並配文：“佘山徒步，在簌簌的竹葉聲中度過一整個下午。”

過了一會兒，她收到了林丞的點讚。

迄今為止兩人在□□上的第二次互動。

到了週日回學校的時候，她正準備和林丞約具體的討論時間，林丞卻先發來了訊息：【不好意思，上次和你提到的IF比賽的事情，隊裡其他人已經找了新隊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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