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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衫 作品

第513章 為什麼不能允許我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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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是在地牢裡呆了一盞茶的功夫,可再走出地牢,看到頭頂昏暗的天色時,商如意恍惚有一種在下麵經曆了半輩子,已經滄海桑田的錯覺。

直到坐進車廂,馬車搖晃著開始前行時,她才終於找回了一點知覺。

而立刻,就打了個寒戰。

在地牢裡呆的時間不長,可地牢裡的陰冷潮濕卻像看不見的針一樣,在那短短的時間裡紮滿了她的全身,這個時候立刻就感到一陣筋骨痠痛。

她不敢去想,原本就身體孱弱的沈世言留在下麵,有多難受。

想到這裡,心口一陣痛讓她皺起了眉頭。

這時,那隻熟悉的,有力的大手又一次攬住了她,將她攏進了熟悉的懷抱裡,溫熱的氣息一下子包裹住了她整個人,甚至連剛剛快要滲透進骨髓裡的涼意都被驅散了。商如意立刻抬起頭來,卻見坐在身邊的人也不看她,隻一臉冷峻的半眯著雙眼看著前方。

宇文曄……還是冷冷的樣子。

但幸好,他的手還是溫暖。

“為什麼?”

就在商如意的心裡默唸著這一點暖意的時候,他冷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商如意一愣,又抬頭看向他,而宇文曄也終於低頭看向她有些茫然的臉,目光閃爍著道:“你剛剛,為什麼那麼跟你舅父說話。”

“……”

“那些話,你原本不必說的。”

他說的,是自己臨走前說的那番話。

商如意歎了口氣,又淡淡一笑,道:“因為,我不想讓舅父認為,他已經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可以就死了。”

“……”

“江山社稷,當然重要,可舅母也是他的命根子啊。”

“……”

“隻有讓他擔心,讓他害怕,他才捨不得死。”

“……”

“而我,我也絕對,絕對不能讓他死!”

說到這裡,心裡的念頭甚至變成了一股信念,讓她油然而生出一種近乎凶悍的情緒來——哪怕她未來能夠得到很多,可不該失去的,她一樣都不能失去,舅父舅母,那個溫暖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聽到她幾乎執唸的低喃,宇文曄又低頭看了她一眼。

心中複雜的情緒令他不自覺的蹙了蹙眉峰,他又抬起頭來,目光淡漠的道:“是啊,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你當然不能讓他死。”

“……”

說完這句話,就感到懷中的人安靜了下來。

雖然安靜了,可宇文曄自己的氣息卻更沉了幾分,更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急躁在胸口衝撞著,幾乎要撞亂了他的心跳。

就在這時,一隻小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胸膛。

那隻小手柔軟纖細,輕撫的動作中帶著一股柔媚的意味,隻一下,就讓他的心跳狠狠的沉了一下,宇文曄的呼吸都隨之一窒,立刻低下頭,隻見懷中的小女子不僅僅是被他抱住,她自己也主動的貼上了他的胸膛,一雙手沿著他的胸口輕輕的攀上他另一邊的肩膀。

整個人,如同一條柔軟的藤蔓,纏繞住了他。

宇文曄的氣息更沉了幾分,他不知道此刻商如意的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隻是理智上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接受這種柔媚的撫弄。

但身體,卻動不了。

而正當他咬著牙,想要讓自己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懷裡的小女子輕聲開了口:“剛剛舅父跟我說了很多話。”

“說了什麼。”

“有一些其實我不說,你應該也能猜得到,但有一些,是你猜不到的。”

“哦?是什麼?”

“就是一個道理——世事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

宇文曄一怔,低下頭,神情凝重的看向懷中的商如意,那雙澄明的眸子也認真的看著他,道:“鳳臣,你不能因為我選擇了一個你不喜歡的答案就生我的氣,也不能因為還冇有發生的事就懲罰我。”

“……”

“難道,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是讓我滿意的嗎?”

“……”

“你可以冷靜,為什麼不能允許我冷靜?”

“……”

“如果你做不到冷靜理智,又怎麼能怪我冷靜理智?”

宇文曄完全語塞。

他很少真的被人說得啞口無言,哪怕身為他的父親,位高權重的宇文淵,都時常被他搶白而對他不悅。

可現在,他卻真的說不出話來,在對上那雙聰慧通透的眼瞳時,他第一次感到了被人拿捏住的無力和沮喪,而這種對於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都完全陌生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有些惱怒了起來。

半晌,他咬牙道:“閉嘴!”

“……!”

商如意一愣。

她剛剛就想好了,也許自己的話能說得通這個道理,又或者,惹惱他,兩個人會再起爭執,不論如何都要把自己所思所想與他說清楚。但她冇想到,宇文曄會這麼不講道理。

居然,讓她閉嘴!?

商如意一急,正要再說什麼,卻感覺另一隻強悍有力的手臂也攏了上來,將她緊緊的,彷彿鉗製一般的錮進了他的懷中,那種緊窒的擁抱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她隻能下意識的掙紮,啞聲道:“宇文曄,你,你不——”

“對,我就是不講道理!”

這麼說著的時候,他的眼角也有些發紅,還因為咬牙的關係,臉上出現了一絲近乎扭曲的表情,沉沉道:“我就是不喜歡你那麼選!”

“……”

“你要做的從來都不是我宇文曄的妻,而是盛國公的兒媳;你舅父纔是你最重要的人;江山社稷和情愛,你也選江山社稷。”

“……”

“那我算什麼?”

“……”

“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當這句話壓抑,卻又充滿著憤怒的在她耳邊低吼出聲的時候,商如意整個人都愣住了——她一直知道,宇文曄是個很驕傲的人,像這種要從彆人的口中來證實自己的價值的問題,她以為,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口的。

他也不需要去詢問纔對。

可現在,他卻兩眼發紅,滿臉憤懣的盯著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

怎麼會……這樣的?

就在商如意有些不知所措的麵對著宇文曄這一刻噴薄而出的怒火的時候,原本行駛著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廂猛地一晃,兩個僵持的人頓時朝前撲倒下去。

“啊!”

商如意猝不及防,發出了一聲低呼。

這時,宇文曄一隻手緊緊的抱住她,另一隻手伸出用力的撐住了車板,勉強穩住了兩人的身形,再低頭看時,懷裡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有些失神,他立刻道:“冇事吧?”

“冇,冇事。”

商如意隻有些倉惶的急喘了幾口氣。

一時間,兩個人也顧不上剛剛還讓彼此都憤怒又鄭重的對峙,宇文曄立刻直起身來,仍本能的將她抱緊在懷裡,隻沉沉對外麵的人問道:“怎麼回事?”

車伕有些驚惶的聲音傳來——

“二公子,是,是宮裡的人。”

“……?!”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愕,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他,急忙起身下了馬車,才發現他們的馬車剛剛駛出通向刑部大牢的這條寬大甬道,而另一輛馬車似乎早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正正停在他們的麵前,擋住了去路。

一個並不陌生的身影站在馬車邊上,笑嗬嗬的對著他二人行禮。

“拜見大將軍,拜見夫人。”

正是上一次謊稱太後召見,將他二人帶進宜春殿的那個內侍曹公公,也就是,長公主身邊服侍的人。

一看到他,商如意的心立刻沉了下來。

宇文曄倒是不動聲色:“曹公公,有什麼事嗎?”

那曹公公微笑著走上前來,說道:“大將軍,陛下想要見將軍夫人,奴婢特在此迎候夫人,隨我入宮吧。”

宇文曄的眉頭擰了起來。

他沉沉道:“上一次,你說太後召見,卻讓我們去見了公主;這一次,又說是陛下召見,你想讓我夫人去見誰?”

那曹公公臉色隻一變,立刻陪笑道:“請將軍恕罪。”

“……”

“上一次,的確是奴婢之過,但那是長公主的吩咐,望請恕罪。”

“那這一次呢?”

“這一次,的的確確是陛下召見,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陛下的旨意啊。”

聽到這些話,宇文曄冇再說什麼,隻回頭,看了若有所思的商如意一眼。

的確,假傳太後旨意的畢竟是長公主,太後那麼疼愛這個女兒,這件事自然可以大事化小;但皇帝的旨意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若被前朝的官員知道,一彈劾,牽涉其中的這些奴婢都是要殺頭的。

所以,真的是那位小皇帝要見她?

不過再想,應該不止是那個小皇帝要見她,畢竟,前來傳旨請人的,是曹公公。

宇文曄的眉峰越蹙越緊,眉心都出現了幾道懸針紋——他從來不怕身邊的人進宮,畢竟當初楚暘還在的時候,商如意也能遊刃有餘,可現在,卻不同。

尤其是剛剛,在馬車上,她甚至還理直氣壯的對自己說,她的理智冇有不對。

她也並不後悔中自己的選擇。

這種情況下,他還能讓她進宮去見那兩個人嗎?

就在宇文曄麵色發沉,思緒幾乎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的時候,一個清冷平靜的身影在身邊響起——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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