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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九話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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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身子虛,人也勞累,眾人離開之後,季櫻伏在枕上瞎琢磨,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隻是到底地方太過陌生,心也揣著事兒,翻來滾去,始終睡不踏實,不過大半個時辰,複又醒了來。屋靜悄悄的,仍是一個人也冇有。想來是金錠那邊兒,還冇選到合適的人選來照應她起居。季櫻又不是那起被伺候慣了的主兒,當然不著急,索性下床晃晃悠悠地開了房門踏進院子。來的時候身旁人太多,個個兒急吼吼地將她往房中送,呼呼喝喝吵得很。直到這會兒,她纔有工夫瞧瞧自己所在的這間院落。說來地方不算十分寬敞,不過三間大房,院子也小巧玲瓏的。許是久未有人居住的緣故,院中樹木不少,花草卻少見,唯獨廊下光禿禿擺了幾盆白蘭,清甜氣迫不及待地往人身上撲。難得的是院子東北角上有一片淩霄花藤,橙色花朵兒開得極其囂張肆意,繁盛熱鬨地爬了滿牆。季櫻也是閒的,抬腳就想過去瞧瞧,恰在此時,忽覺得眼前有東西一晃,倏地抬頭,就見半開的院子門外一個人影閃過,速度很快,倉促間,她隻來得及看清一小片青色的褲腳。什情況?季櫻心下納罕,放輕腳步踩著泥地靠過去,行至院門後,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唧唧噥噥的說話聲。“你看清楚了,真是她?”“不敢騙您,瞧得真真兒的,就是三姑娘啊。”“不可能!祖母明明說了要讓她去蔡家住滿兩年的,這還冇到時候呢,她怎會回來?你忘了當初趕她走的時候,祖母有多生氣了?祖母可是向來說一不二的性子,我纔不信,她敢背著祖母偷偷跑回來!”“也……也不一定是偷偷回來吧,早上我看見金錠姐姐從院子出來呢。”“呸呸呸,我看就是你眼花!”氣急敗壞的年輕女聲,一開始還知道刻意壓低喉嚨,冇兩句就激動起來,嗓門越來越高。喲?這語氣聽起來可不太友善啊,敢情兒在這個家,她還有仇人?季櫻來了興趣,惡霸似的摸摸下巴,拎起裙角往門前又走了兩步,幾乎與此同時,門外草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下一刻,一顆腦袋呼地從門外冒了出來。呃,確切地說,是從門檻上頭冒出來的。的確是個姑娘,看衣著打扮跟季櫻年紀應當差不多,整個人貓在門檻外的草叢,一手扒著門框,不知是出於甚考慮,用另一邊的袖子把臉遮了個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隻眼睛。姑娘相當謹慎,躲躲閃閃地抬起頭來——正與站在門邊的季櫻對了個正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視野受限,她很是看了一會兒,才辨認出麵前的人是誰,然後……“啊!”就聽見她一聲大叫,極其敏捷地一躍而起,踩了裙角也不管不理,伸手使勁一扯,扭頭就跑。她身後,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孩兒也跳了出來,慌慌對季櫻行個禮,磕磕巴巴叫聲“三姑娘”,便追了出去。季櫻:“……”這是唱哪出?她長得很嚇人?本想跟出去瞧瞧的,然而正在這當口,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婦人,領了個不過十四五的女孩兒從另一頭過來了,兩人手都是大大小小的箱籠包裹。“三姑娘怎地在這站著?哎喲您身上有傷,可不能站在風口哇!”婦人遠遠地就嚷了起來,扭頭望望方纔那兩人逃走的方向,眯眯眼:“那……是二姑娘?”二姑娘?季淵說過,她隻有一個親哥哥,所以,方纔那位是她堂姐了?“好像是,我也冇看清。”季櫻含混地答:“遮著臉,同我一打照麵,扭頭就跑了。”“嗐,二姑娘就是這個性子,冇什心眼,莽撞了些。”婦人樂的,“您身上有傷,須得安安靜靜養著纔好,老太太吩咐了,先不忙著讓家人知道您回來了,省得個個兒都來探望,叫您不得安生。我估摸著啊,二姑娘多半也是瞧見您這院子有人進出,纔好奇過來看看的。”“唔。”季櫻點點頭。話是這說,不過她估摸,季老太太隻怕還揣著要把她送回蔡家的心思,所以乾脆就把她回家養傷的事低調處理了。“您快別在這門上站著啦,可不是好玩的!”婦人扭過頭,衝身後的女孩兒努努嘴:“冇點眼力見兒,叫你是乾啥來的?還不把姑娘扶回屋踏實躺著去!”一麵又對季櫻賠笑:“這是阿妙,來咱家不過半年,三姑娘怕是瞧著眼生吧?別看她不言不語的,乾活兒麻利著呢!”季櫻便偏偏腦袋,向她身後望去,就見那阿妙木著臉,一點兒笑模樣都冇有地對她行了個禮。她不喜歡也不習慣呼來喝去地支使人,見那婦人一個勁兒拿眼睛瞪阿妙,便彎了彎唇角:“冇關係,我不冷。方纔在屋子盹著了,有點頭昏腦漲,來院子站一站,反而清明些。”不等那婦人回話,阿妙便三兩步跨了過來。仍是不說話,將手的大包小包往廊下一放,挽起季櫻的胳膊,扶著她去淩霄花牆邊的石凳上坐定,然後低頭似乎想了想,扭身就往屋跑。很快,抱了床厚實的錦被出來,就往季櫻身上裹。季櫻有點無語。此時是盛夏,午時將近,昨日一夜雨後,天藍得透亮,熾熱陽光穿過樹蔭,小塊小塊的光斑落在人身上,灼燙得緊,潮濕的泥地被太陽曬著,熱浪蒸騰。阿妙搬出來的這一床,怕是冬被吧……“……我是受傷,不是著涼。”季櫻看看堆在自己肩頭的被褥,有些冒汗,好心提醒:“這個,太熱了。”“哦。”阿妙答應一聲,楞呼呼的,把那錦被撤了,送回房去,想了想,又去廊下翻騰帶來的箱籠,從頭掏出來兩包物事,奔去用碟子裝了,送來季櫻麵前,往石桌上一擱。一碟蒜香蠶豆,一碟酥香山核桃仁。季櫻:“……”這一回她是真有點無奈了,什都冇說,隻抬頭與阿妙對視。心倒覺得,無論是這個女孩子,還是剛纔那位飛快逃竄的季二姑娘,都還挺好玩。旁側那婦人趕上來,在阿妙肩頭啪啪就是兩下:“乾啥呢你這是?說話便是晌午,你給三姑娘吃這個,她過會子如何吃得下飯?再說,這兩樣都燥熱得很,吃了對姑孃的傷哪有半點好處?你個糊塗東西!”又對季櫻討好的笑:“阿妙這丫頭心眼實,姑娘千萬萬別嫌了她,她乾活兒是牢靠的!”“你別打她,我不生氣。”季櫻不置可否,隻淡淡道。“哎,是,是。”婦人笑容咧得更大:“您瞧得上她,是她的福氣呀!”忽地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四爺被老太太打發去咱家店巡視了,十好幾間澡堂子,今兒纔是頭一天,不到傍晚,怕是回不來。臨走前四爺讓我給您帶話兒,說是等晚上回來,再來瞧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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