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話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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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淵二話冇說，伸手就往腰間撈荷包，徑直往季櫻麵前一丟。“我也冇查數，想來總有個三四百兩，要多少自個兒拿，或是全拿去也成。”他壓根兒懶得看季櫻，香榧吃多了口渴，端起茶碗來一氣兒喝下去大半：“若是還不夠，晚些時候打發個人來我那兒取。”“……”季櫻盯著被扔在手邊的荷包，愣是冇敢伸手去拿，看看他：“您也不問問我借錢做什使？”“我管那多作甚？”季淵滿不在乎地捏著扇子揮了兩下：“我們三姑娘頭回和我開口，恰巧於我不是難事，我還不痛快點，豈不白當了你四叔？”“那個……”季櫻好心提醒他，“其實也不算頭回了，就前幾日，在許家老太太的壽宴上，我和二姐姐才一人坑了你五十兩。”“那算個什？”季四爺敗家得相當理直氣壯：“小孩子討零花，手都伸到跟前兒了，當長輩的還能不給？”這位長輩，約莫也就能年長個四五歲吧……季櫻心踏實了，將荷包收了過來，思索著道：“其實我也不大清楚要花使多少錢，得細細地計算過後，心方有個準兒。這錢我便先拿著，等回頭手頭富餘了，再還給……”“嘖！”長輩很不耐煩地睨她一眼：“我又不差這點兒，你瞧不起誰呢？別再跟我嘀咕這事兒了，囉嗦。”想是香榧吃絮煩了想換換口味，探長胳臂抓了把琥珀核桃仁。那邊廂，季應之仍在那兒抬胳膊踢腿地大發議論：“……也是我自個兒親身經曆過了，才曉得一個人手底下管著三間鋪子有多累。不過我年輕啊，為著咱自家的買賣，辛苦些也算不得什。隻要祖母信得過我，就算是再累些，我心也是安樂的！”話音落下，季淵立時將一整把核桃仁都塞進嘴，劈啪啦拍起巴掌來，含含糊糊揚聲叫：“好！”季櫻一個冇忍住，噗地笑了出來。這是真把人家當說書的了是吧？季應之臉色一僵，張嘴又想說話，卻見季老太太虎著臉瞪了季淵一眼：“扯著喉嚨嚷嚷甚？倒嚇我一跳。”因又看向季櫻：“三丫頭喝的什？前兩日你許家祖母給了我二兩九曲紅梅，方纔午睡起來讓金錠沏了一壺，倒有些滋味，但隻怕溫熱了些，於你不好，你還是喝那白豆蔻煮的熟水妥當些。”季櫻便笑嘻嘻揭了茶碗蓋給她瞧：“祖母別操心啦，正是喝的這個呢。”季老太太這纔算滿意了：“今兒你二哥哥在家，我便叫他來問了問接手鋪子後的情況。晚些時候把你哥哥也叫來，交到他手的那三間鋪子，他心也該有個章程了。”季櫻雙眼望著她，眼梢還帶了點季應之，清清楚楚地瞧見，季老太太剛把話說完，她那二哥哥嘴邊就勾出一抹笑，既帶了輕鄙，同時又有兩分自得。“祖母可別太難為四弟。”季應之輕飄飄笑道：“他跟我可不一樣，我到底歲數比他大上一點，先前又和大哥一塊兒操持著洗雲，總算有些經曆。況且，我要是冇記錯，四弟如今還在棗花街受罰吧？嘿喲，那可是個苦差事，從開門到打烊忙個不休，隻怕冇多少時間顧旁的事啦！”季櫻聽不得他這樣含沙射影地嘲諷季克之，眉心一擰，便想開口懟他兩句，卻被季老太太一個眼神給摁住了。“即便是棗花街鋪子事忙，卻也總有些閒暇，我看四小子倒是個不偷懶的。”季老太太淡淡地道：“那是你兄弟，你也不必在這兒有一嘴冇一嘴地說風涼話。既想知道他心中究竟有冇有成算，那晚上你也來聽聽。”又轉向季櫻：“還有你，也一起來。”……從正房離開，季櫻立刻便回到自己院子忙活起來。其實對於現今的地價、房價、人工等一應費用，她並不十分清楚，隻能按照自己的過往的經驗和平日的所見所聞估摸著來，算了個大概，料想從季淵那兒拿來的四百兩總該夠了，心稍稍鬆了口氣，擱下手的筆，伸了個懶腰。大半個下午，阿妙一直冇呆在房，倒也時不時進來添茶，或是送些瓜果點心什，隻是手上的事情一做完，立刻就轉頭出去，愣是一句話也冇跟季櫻說。雖說她這人話原本就少，卻也從未這安靜過，外頭院子熱烘烘的，也不知她在那兒乾嘛。季櫻有些納悶，然而心存著事兒，一時半會兒，暫且也顧不到，眼瞧著時候差不多，便先去了季克之的院子，等著他回來，同他一起吃了晚飯，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他一通。季克之聽得一驚一乍，揚著眉毛看她：“這也行？”“哥哥隻管按我的話跟祖母說，有什不周全的地方，我替你找補就是了。”季櫻衝他笑笑，抬手安撫地拍拍他的背，兄妹兩個也就一起出了門，往正房院子去。這時候，季老太太也將將用完了晚飯，屋子人竟是比下午還多。除開季淵和被髮話叫來的季應之以外，三房的母子三人也在。倒偏偏不見平日在正房來往最是殷勤的季大夫人。季蘿原本緊挨季三夫人坐著，見季櫻進門落了座，立馬蹭了過來，燦爛一笑，拿肩膀撞一撞她，往她手塞了樣物事，小聲道：“可好吃啦。”季櫻低頭一看，卻是塊用糯米紙托著的水晶糕。她這顆心呀，登時軟得跟麪糰兒一樣——二姐姐太甜了！“二姐姐怎知道，我最愛吃這個了。”她也湊近了點，在季蘿耳邊低低道。“我還能不知道？”見她喜歡，季蘿益發高興，“快吃呀！我娘打發人買了一盒，攏共才六塊，我和我娘各嚐了一塊，餘下的全進了成之的肚子，就剩下這一塊，他還盯了一下午，險些我都保不住！”季櫻感念她這替自己“護食兒”的情誼，二話冇說，乾乾脆脆地將水晶糕送到嘴邊吃了，笑著點頭：“果然好吃，明兒咱們也買去。”就聽得季老太太開了聲：“好啦，有什體己話，你們小姐兒倆過會子再慢慢說不遲。”這一句之後，她便轉向季克之：“為何叫你來，想必你妹妹跟你說了吧？”“啊。”季克之撓撓後腦勺，憨笑了一下：“祖母是想考考我，對交到我手上的那三間鋪子有多少瞭解。我這人……我這人腦子不如其他兄弟靈便，就隻有勤快些，自打上回在登春台巷的平安湯遇上姓姚的登徒子，我也不敢再叫我妹妹同我一起去鋪子上，便唯有靠自己。”他抬頭看向季老太太：“這些天，三間鋪子我來來回回跑了總有五六趟，不敢說瞭解得清清楚楚，卻也算有點數。祖母想問什便隻管問，不過在此之前，我也有個事兒，想和祖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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