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話 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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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太太這趟給季溶帶的東西著實不老少，來京城的路上都擱在專門運行李的馬車，倒還不占什地方，這會子借了陸家的馬車出門，便隻得都往凳子上和腳底下擱，滿滿噹噹的，將本就不算大的車廂擠得愈發狹小。季櫻人儘量往車窗邊坐，想給阿妙多騰點地方，聽見外頭傳來馬蹄聲，便將窗上的簾子掀開，衝正牽馬過來的陸星垂展顏一笑：“早呀，陸護衛。”這可是陸夫人說的，讓陸星垂和阿修阿偃並著桑玉與她同路，好護她周全，不是護衛是什？陸星垂循聲轉過頭，正對上她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登時便被感染，也笑了起來，頓了一下：“怎，三小姐有事打發小的去做？”他這般配合，倒是季櫻冇想到的，反而一愕，緊接著板起麵孔一本正經：“你是誰，快摘下你的畫皮來！我家陸護衛可不同人這般說笑的！”興許是“我家”二字聽了心歡喜，陸星垂臉上的笑容拉大兩分，索性把臉湊到她窗邊：“你捏捏，看是不是畫皮？”季櫻繃不住，益發笑個不住，把他臉往外一推：“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今兒陸將軍跟換了個人似的，你真要湊過來，我反而不敢捏了，怕捱打。”隨即又道：“我是想同你說，一會兒去見了我爹，可別提昨晚咱們聊的那些事，我爹一心要瞞我，若被他曉得我已經全知道了，保不齊又要跳腳，今兒我可不想再和他吵？”“這個我自然理會得，你心中我便這般不知輕重？”話雖如此說，陸星垂卻仍是點了一下頭，抬眼朝她臉上一張，“那你呢？現下可還惱他？”“我也不過是白囑咐你一句罷了。”季櫻小聲嘀咕，笑容淡了點，垂眼擺弄了一下手指頭：“說實話，就算是已然知道了前因後果，對於我爹的許多做法，我仍舊並不認同，不談別的，就單單他不信任我，不肯與我說實話這事兒，每每想起，便覺氣不過。不過……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人人想法皆不同，至少我曉得，他此舉是實實在在地想我好，也是一門心思地懷念著我娘——哪怕不認同，我也理解他，又如何還惱得起來？”“我也是這說。”陸星垂往車看了眼，見她垂著頭在那兒摳指甲蓋兒玩，便伸手進去給她撥開了，不緊不慢道：“你父親如今煩擾纏身，這個時候，你即便與他講道理，他也未必聽得進去。父女兩個，往後時日還長得很，等這事兒了了你再好生與他談談——你父親並非昏蒙的人，你同他好好說，他自然也就明白了。”窗子，季櫻冇抬頭，悶悶地應了聲“嗯”。陸星垂略頓了頓，又問：“溫雲那邊，當真就這放著不管？”“不然還能怎樣？”提到這個人，季櫻換了聲氣兒，發出一聲嗤笑：“難不成，我自個兒跑去他跟前問他‘呀，聽說你盼著我來京呢，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事？’若事情真如我們猜測的那般，那著急的人也不該是我呀！講真的，我倒情願是咱們猜錯，他永遠別來找我，那纔好呢！”這當口，她並不願多說溫雲那檔子事，眉眼微抬，衝著窗外那人道：“好了，暫且不說這個，眼下還是先把我爹哄好方是正理。此刻想想，前兩天在府上，我可當真一點麵子都冇給他留，若是我的孩子敢這般對我，我怕是要動手揍他了！”“唔。”陸星垂也就冇再多說，囑她撂下簾子，便牽著馬往前頭去了，在車頭不知與桑玉和阿修說了點什，隨後翻身上馬，一行人即刻離了大將軍府。這日為了能同季溶見上麵，季櫻特地早早就出了門，入了鬆子衚衕，行至季宅前，果見大門緊閉，頭靜悄悄的，聽不見人聲。季溶雖是搬來了這新宅，卻還保留著從前住四合小院兒的習慣，早晨出門之後，隻要家中有人，大門便隻虛掩著，從不關得嚴嚴實實。眼下這樣的情形，十有**，他還冇往鋪子上去。季櫻趕忙就從車上下來了，也不要旁人幫忙，自個兒上前去拍門。頭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門吱呀開了個小縫，露出老嶽的臉。一打眼瞧見站在門口的季櫻，他登時就結結實實一愣。“三、三姑娘，您怎又……”回來了？莫不是昨兒還嫌呆得不夠？唔，這新宅的裝潢，是她一手一腳安排下的，想來頗合她心意，即便是在那又大又敞亮的大將軍府住著，依然時時惦記著……怎著這新宅是有香味兒啊？勾人上癮？老嶽隻顧在那兒發愣，甚而忘了把門開大點，就這樣將自個兒那張走著神的臉長久地塞在門縫。季櫻外頭靜靜望著他看了一會兒，驀地噗嗤一笑：“怎了，我自個兒的家，我還回來不得了？這是不讓我進去嗎？”“啊……”老嶽這才反應過來，再往她身後一望，忙不迭把臉縮了回去，飛快地打開了大門：“對不住對不住，三姑娘快進來，我真是糊塗了……”再與陸星垂打上照麵，更是汗都要下來：“陸公子也來了？您看這……招呼不周，您……”一時之間，嘴皮子竟不利索起來，乾脆也就不說了，往旁邊讓了讓。季櫻很好脾氣地衝他笑了一下，抬腿就往門進。說來也巧，正是這時候，遠處前廳那兒有個人從屋出來了，站在廊下衝著西廂的方向喚了聲：“守之，走了！”爾後邁著大步就往大門這邊來。卻不是季溶還能是誰？他一路風風火火，不過須臾人便到了大門邊，一眼就瞧見了剛進了門的季櫻，臉色就是一變。“你回來乾什？”季家二爺一開口，語氣就不大好：“不是讓你在陸家安安生生住著嗎？這點事，真就難到如此地步？這才幾天，你就呆不住了？”旁側的老嶽一聽這話，背上汗毛都豎起來了。乾啥呀這是，一見麵就一副鬥雞相？閨女冇來京時成天惦記著，來了又不給個和善點的臉兒，還想不想好了？他在那膽戰心驚的，旁側季櫻卻是一臉如常，甚至還帶了點子笑容。“那日匆匆忙忙的，把正事兒忘了。祖母讓我給爹帶了好些東西，今兒我便給送來。”她抿唇微微笑著道，語氣中藏了點子俏皮：“此外，我也得來哄哄我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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