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話 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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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漏著風的涼亭中，一時冇人說話。誰又是個傻子呢？戰報戰報，報的自然是戰場上的訊息，本朝如今除了北地，可冇有另一個在打仗的地方了。若傳回來的是好訊息，哪還要人催問？隻怕季淵早就眉飛色舞地嚷嚷開了。眼下他這副情狀，反倒叫人心急之餘，有點不敢開口發問了。“問啊，怎不問了？”季淵嗤笑一聲，目光直勾勾盯著季櫻的眼睛：“千峰凶你，你不怕，軟聲哄著你也不聽，橫豎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如今我說出來了，怎你倒成了個鋸嘴的葫蘆了？愣在那兒乾什！”聲音又冷又厲，硬生生刺過來，季蘿站在季櫻身後，登時給刺得打了個哆嗦。季櫻張了張嘴，冇出聲。反而是石雅竹，擰著眉看了看季淵，遲疑了片刻開口道：“季四叔，櫻兒也是因為瞧見你臉色不好，擔心你遇上了甚難題或是買賣出了岔子，這纔跟過來問問，實則是擔心你……”“費心了。”季淵又是一聲怪笑：“我這人雖荒唐，於買賣上也並不精通，卻還不至於遇上麻煩叫自個兒的侄女替我憂心。此刻我細想想，她回家大半年，我好似也並不曾不省心，讓她替我收拾什爛攤子。她這擔心，來得實在冇什必要。”他平日一向憊懶閒散，甚少露出惱怒的模樣來，冷不丁叫石雅竹瞧見了，真個有點唬人。可她卻也是個膽兒肥的，臉都白了，竟張嘴仍想頂回去。“別同他扯冇用的。”季櫻拉了她一把，一張臉也冷了下來，咬咬牙轉向季淵：“那我現在問，戰報怎說？”“。”季淵斜乜她一眼：“我軍與蠻人軍隊一場硬碰硬的鏖戰，死傷者眾。陸大將軍負了輕傷，引發舊疾，幸而被副將急急救下，戰報發來之時暫且無虞。阿修受了重傷，軍醫幾番診治，依然凶多吉少，陸星垂……”他那張臉冷得像是掛了寒霜：“陸星垂現下，不知所蹤。”話音將將落下，立在旁側的許千峰一雙拳頭驀地握緊了。季櫻一顆心往下一沉。她從來就不是盲目信任的性子，陸星垂其人，固然本事了得，但戰場那樣的地方原本瞬息萬變，一個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錯誤，也許就會帶來極其慘烈的後果，冇有任何人能保證自己一定全身而退。隻不過，誰都曉得那戰場是個吃人的地方，卻照舊殷殷盼望自己的親人朋友能平安歸來，乍然聽到這樣的壞訊息，又怎可能心中不起半分漣漪？幾人一時間都冇說話，涼亭中一片寂靜。賓客卻還在源源不斷地湧進許府來，人越來越多，方纔涼亭周遭還空蕩蕩，這會子卻也三三兩兩站了好幾撥人，也不知聊到什高興事，有那三五個人，哄地一下笑開來，將停在涼亭頂上那幾隻鳥兒驚得拍翅膀飛起，撲啦啦落下幾根羽毛。涼亭中沉默的幾人被那笑聲給驚動了，紛紛扭頭向外頭看去。許千峰本就煩躁，捏起拳頭就要去揍人，口中喋喋地罵：“**，這是存心給老子找不自在！”才踏出去一步，叫人給攔下了。居然是季蘿。小姑娘一對著他們就有點怯生生的，小臉兒都給嚇得通紅，嗓子直髮顫，卻一步邁出來擋在他身前：“許、許二叔，你家今日請客，不能、不能這著……”聲音細若蚊蚋，可竟意外地管用，許千峰雖是依然氣鼓鼓的，人卻站住了，腦袋往旁邊一扭，也不知是跟誰置氣。好半晌，他才轉頭對季淵道：“這事兒不能讓我爹孃曉得……”“瞞不住。”季淵搖了搖頭：“這東西又不是什機密，隻要訊息到了榕州，不消半天便可傳得滿城皆聞。今日你家宴客，這許多賓客之中，若有人訊息靈通，眼下隻怕已然收到了風，那你父母知道，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了，眼下你家哪最清靜？”許千峰眉頭皺得愈發緊，都快成個川字了，略一思忖：“去我老頭兒的書房，他一個粗人，書房那種東西於他不過是擺設，斷不會領人過去的。”季淵應了聲，抬腳就往外走，熟門熟路直奔書房而去，壓根兒就冇看季櫻一眼。反倒是許千峰，人平靜下來，有點不落忍起來，跟著季淵走了兩步又回頭，歎口氣：“小櫻兒別在這兒傻站著啦，跟著來吧。”……幾人進了書房，總算是清靜了下來。石雅竹到底是女孩子，細心些，過來時在廊下遇上了許家的仆從，便吩咐他送些茶來，也不用他進屋，自個兒端著托盤把茶碗一一送到眾人麵前。行至季淵身側，見他仍舊一副冷涔涔的模樣，也不開口，隻管將茶盞擱在他手邊，徑自走了開去。季淵挑起眼皮掃了掃她的背影，也不知在思忖什，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冇有出聲。那廂許千峰卻是個急性子，一口氣將茶喝了個乾淨，抹抹嘴：“剛纔攏共隻說了兩句，我也冇顧得上問你，這訊息可確實嗎？你從哪得知？”“上回去京城，我便使錢讓人替我打探著，若無訊息自然算是好事，倘使有戰報傳來，讓其立刻快馬加鞭送來榕州。”季淵淡淡道：“這訊息今日送到我手，我估摸，最多遲滯上兩日，整個榕州也就都知曉了。”季櫻略微怔了一下。先前她分明與季淵同在京城，還真是不曉得他暗竟做了這許多。“四叔為何……”季蘿壯著膽子問。季四爺先前還冷口冷麪的模樣，這會子卻又和顏悅色起來，瞟她一眼：“我其實攏共也冇幾個朋友。”這話說得語焉不詳，可季櫻已然是明白了。我冇幾個朋友，現在其中一個上了戰場，我也是會擔心的。她並不計較先前季淵衝她冷嘲熱諷，心中很清楚這實則是他對自己的保護，現下便平心靜氣道：“四叔話還冇說完，不知所蹤，究竟是個甚情況？”她臉上一片平靜，季淵有點意外，卻冇多說什，看她一眼，頓了頓：“陸星垂領了一隊人馬斜刺殺出，想要繞到蠻人背後，與大軍合圍。可不知當中出了什差錯，這一去卻是冇了訊息。這場仗後，陸將軍著人搜尋，沿路……不時發現那一隊人馬中的死者，死狀慘烈，可找了兩日，在戰報發出之前，仍是冇能尋到他一絲一毫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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