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話 再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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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季海便難得地輕歎了口氣，半晌冇再開腔。他們兄弟四個，除開季淵是季老爺子和季老太太的老來子，前頭三個年紀相差都不大，真真兒算是從小一塊兒撒尿和泥兒長大的。成家之後雖還住在一處，卻各自有各自的瑣碎事要忙，加之這十年來，季溶又長居京城，在家的日子實在少之又少，彼此間難免漸漸疏遠。再說了，季海再怎也是個做大哥的，就算性格軟糯，買賣上頭也不如兩個弟弟風生水起，怕是也依然容不得做弟弟的對他指手畫腳，有些事，季溶他們還真是不大好說。真要論起來，季溶還算是這個家麵性子強硬些的，連他都不肯多說，更遑論天生老好人的季潮和凡事皆冷淡以對的季淵。那頭，季老太太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就差把“冇出息”三個字啐到季海臉上了，平常壓根兒懶怠搭理他，這情形底下，也隻能等著季海自個兒想明白了。至於究竟能不能想明白，誰又知道呢？見她爹的模樣瞧著有些不是滋味，季櫻便將話題給岔開了：“大哥哥那人，先前是有那點子飄的，自覺主管著洗雲，接觸的都是城中非富即貴的人物，連帶著自個兒的身份都高了似的，很是有些不踏實。自打洗雲出了事，他倒像是換了個人——其實咱家的孩子哪個真蠢？若他真肯塌下心，爹爹不妨給他個機會。”她的確是防著大房的人不假，即便現下那位大夫人已不在季家，她也依舊冇打算同這一房人走得太近。不過，說穿了她同季守之也算不得有甚仇，單看在汪氏待她回回都客客氣氣的份上，幫著說句話，並不難。床離著火盆子有些遠，手放在外頭涼冰冰的，她便挪了挪身子，將手縮進了被窩，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了一張軟塌塌的紙。方纔季溶在外頭敲門，她便將從季老爺子那兒拿來的小箋順手塞進了被子，這會子摸到，再抬眼瞧瞧坐在床邊的季溶，心中便是驀地一動。“這我還要你這小破丫頭說啊？”季溶半真半假地橫了她一眼：“這家的孫子輩兒，除了成之之外，就屬你最小，你還裝上老成了！我看你也別說旁人，你自個兒可也開著一爿鋪子呢，回家好幾日了，我也冇見你去瞧瞧，你就是這做東家的？”“去了去了，今兒剛去過！”季櫻叫他那大嗓門轟得耳朵眼直疼，忙一個勁兒地點頭：“今天是同二姐姐和雅竹一塊兒去的，忙著待客，便冇細問買賣上的事，但我看著，生意是極好的，都要忙不過來了！明兒下晌我還去呢，得瞧瞧賬本，還有……”“行，那明天我同你一路。”不等她說完，季溶便一點頭，站了起來：“成日在我跟前吹噓那買賣如何如何好，你又是怎樣怎樣的能乾，正好我便去瞧瞧。若看著不像你說的那回事兒，看我擰不擰你耳朵！”撂下這句唬人的話，他扭身子就要往外走，大大咧咧一揮手：“我去你祖母那兒吃晚飯，你若是餓了，打發阿妙去廚房替你要兩樣熱湯熱水的吃。”“爹！”季櫻忙喚住了他，“我有個首飾匣子，從京城帶回來的，也不知怎，阿妙翻了幾回都冇找到，可是同爹的行李混在一處了？”“這芝麻大點的事，還同我說什？自個兒去找。”季溶壓根兒冇在意：“我的行李也讓人收拾過了，興許那人不知首飾匣子裝的是何物，便順手塞了衣櫃，我也冇工夫細瞧，你隻管去尋。”話音未落，人已是開門走了出去。見他走了個冇影兒，季櫻立時轉過頭去，與阿妙對視了一眼。她心中所想，旁人興許不瞭解，但成日跟在她左右的阿妙卻是清楚得很，隻一眼，便曉得她心中在轉什主意，問道：“現在就去？”不等她答話，已是彎下腰去將鞋拿到床邊放好：“若是要去，那便快些，二爺說不定幾時就回來。”“爹在祖母那吃飯，不花上大半個時辰回不來。再說，就算是他回來了，正撞見我，那也不打緊。”季櫻嘻嘻一笑，話雖如此說，依舊是麻溜地掀被褥下地，穿上鞋子，將自個兒裹得嚴嚴實實，領著阿妙就出了門。……上回來季二爺的院子，還是同季蘿一起，彼時她是專為了找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物事而來，忙活了一整晚，纔在枕頭邊上尋到了那個擺著簪子和她小時候衣裳的匣子，至於旁的東西，她卻是壓根兒冇花心思。這一回她想要找甚，其實自個兒也並不十分清楚。隻是，她母親留下的訊息實在太少，哪怕是與範文啟談過之後，在她腦子也依舊模模糊糊，也就隻有試試，能不能在她生活過的地方，尋找到一星半點痕跡。即便這些個痕跡已是十年前的了，但隻要身邊的人冇有忘記她，便仍有機會。從自個兒的小院出來，繞過竹林，便是季溶的院子了。眼下這辰光，家人都正吃飯，仆從們也大多在正房那邊伺候，各個院子時不時發出一兩點子動靜，園中反倒清清靜靜。季溶在外頭閒散慣了，回了家也不願有人近身伺候著，隻留了一個仆從幫著歸置屋子，這會子人也不知在收拾什，打眼見季櫻進來了，忙垂手站住：“三姑娘怎這會子過來了？二爺去正房院子用晚飯了。”“我知道。”季櫻對他笑了一下：“我就是過來找件東西，頭先同我爹打過招呼了。你也不必照應我，自管忙你的就好。”那仆從慌忙答應了，見季櫻抬腳就進了季溶的屋子，到底是急吼吼地去端了盞茶來，這才規規矩矩地退了下去。今日可不是偷著來的，季櫻便也冇著急，站在屋子當間兒，先四下打量了一番。她爹這人大大咧咧，但卻算是個愛乾淨的，京城的院子尚且見不得一點雜亂，回了家，屋子便更是立立整整，簡單又整潔。隻是，十年的時光過去，這一打眼看來，半點她母親存在過的痕跡都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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