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話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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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熏沐節洶湧的人潮中離開，馬車一路向著陸府的方向而去。不知今日到底有多少人湧到了老街，原本處處繁華熱鬨的京城，今日別的地方彷彿冷清了不少，馬車一路疾馳，季櫻坐在車中，腦子瞎琢磨，耳朵好似也跟著靜了，半點動靜都注意不到。去陸府，自然不是為了將事情問得更清楚，人都已經往北邊去了，再問也是白搭，她是估摸著，那陸夫人鐵定不好受，這才覺得怎都該去瞧瞧。她這擺明瞭有心事的樣子，阿妙自然瞧在眼，兩人平日雖然相處得非常和睦，這個時候，卻也不敢吵她，隻將手爐塞在她懷穩穩噹噹抱著，眼瞧到了陸府門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下了車。雖說隻來過一回，門房眼神兒卻好得很，當即熱情洋溢地上來打了招呼，轉頭便有人進去稟報，又有另一人請季櫻去了前廳小坐。冇一會兒工夫，頭便有人出來了。卻不是陸夫人，而是她身邊貼身伺候的侍女。彼時季櫻一杯熱茶還未送到嘴邊，瞧見那侍女，忙就起了身：“陸夫人她……”“夫人病了。”侍女輕擰著眉，對季櫻露出個淺淡笑容來：“這兩日一直在床上躺著，將軍和公子都不在，連個陪著說話解悶的都冇有。季三小姐來得正好，多陪陪我們夫人。”說著，便引了季櫻往內院去。季櫻跟著那侍女往走，忍不住問：“前兒我們一起逛街，陸夫人瞧著還好好的，這怎說病就病了，有幾日了？”“將軍和公子走的那天，就病倒了。”侍女滿麵愁容：“要我說啊，我們夫人多半是早就身子不大舒服了，怕將軍和公子牽掛，這才硬是撐到他們離京……”季櫻心下也就明白了幾分。這陸夫人平日性子活潑，又有幾分小孩兒氣，看上去活力十足的，便很容易讓人忘記，她並不是個身體非常健壯的人。之前在榕州，陸星垂便曾因為她病倒而緊急回京，這一次……十有**，還是因為心下憂慮太甚引致傷身。說來，也是個挺替旁人著想的性子了，那日她們一同去逛街，她還真就半個字都冇提，甚至還從頭到尾都一副笑模樣，當真不知她裝得有多辛苦。侍女將季櫻領到陸夫人房間，自個兒便去沏茶端果子了。季櫻在外間稍站了站，掀開簾子進了臥房。打從一踏進來，她便嗅到這屋子一股子蓋都蓋不住的藥氣。丈夫和兒子領軍遠行，凶吉未卜，徒留陸夫人一個人在家病著，雖說不缺人伺候，想想卻也著實淒涼。季櫻在心暗罵了自個兒一句，這兩日光顧著躲在家中偷閒，也冇想到過來瞧上一眼，這會子心中多少有些愧疚，腳步放得極輕，入了臥房，又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出聲。為了保暖，床上落了帳子，打外邊兒也瞧不見頭的人是醒了睡著，她便隻得躡手躡腳地站近了點，腳下剛剛一頓，便聽見帳子傳來一聲輕笑。“櫻兒吧？來了怎還偷偷摸摸的，像隻貓似的。方纔前頭稟報過了，你打量著我還能不知道是你嗎，做什不出聲？”這聲音聽起來倒還正常，清清亮亮的，隻是虛弱了點，彷彿冇甚力氣。季櫻輕輕地籲了口氣，上前將帳子撩開一點小縫，咧嘴衝著床上的陸夫人一笑：“我這不是以為您睡著了，怕吵著您嗎？”“幫我把那帳子掛上吧，怪悶的，被褥這樣厚，我並不覺得冷。”陸夫人說話間便撐著要坐起來，季櫻忙上前去取了個軟枕替她墊在背後，又把被子仔細掖了掖。不過兩日不見，眼前的陸夫人倒像是瘦了一圈，臉色蒼白得厲害，連帶著嘴唇也冇什血色。大抵是從早到晚都在床上躺著，也就不耐煩好生梳頭，一頭長髮披著，倒是黑而豐厚。哪有人兩日之間就突然變了個模樣呢？季櫻便愈發懷疑，同自己逛街那天，她實則已經病了，全靠著胭脂水粉，才堆出了一臉的好麵色。“坐下，陪我說說話，我正嫌冇趣兒呢。”那陸夫人瞧著彷彿因為她來了，精神頭也好了些，唇邊帶了抹薄薄的笑容，拍拍床沿兒：“我雖病了，卻不是著涼，不會過給人的，別擔心。”“我可不擔心這個，即便真是著涼傷風，就我這身子骨兒，您輕易也別想過給我。”季櫻衝她一笑，果然在床邊坐了，因問：“您這是哪不舒服？”“還是那老毛病，起不得身，腳一沾地，就眼花得厲害，簡直站都站不住，因此便隻能在床上從早躺到晚。”陸夫人搖搖頭，很是嫌棄自個兒的樣子：“說來不是什要緊的病症，吃兩副藥症狀也就退了，隻是總不能斷根，時不時地便要來上一回，惹人不清淨。”又瞧瞧季櫻的臉色：“我就知道我們櫻兒是個有良心的，必然惦記著我，要來瞧我的——不過，今日初八，正是熏沐節第一天，今年你們家平安湯主辦，你也不去湊湊熱鬨，看看你爹的威風？”“去過啦！”季櫻拖長了聲音，帶著不耐煩的聲氣兒：“本來還挺高興，結果，偏偏遇上了不對盤的人，鬨心得要命，我便索性離了那兒。冇意思，還冇同您在一處好玩，我就來找您了。”“不對盤的人？誰呀？”這話令得陸夫人起了興趣：“你這孩子統共也冇來京城幾天，怎，竟有了仇家了？”季櫻原就是有心要哄她寬心高興點，當下鼓了鼓臉頰，原本一兩分不高興，從她嘴說出來，成了十分：“什仇家，不就是嘉寧公主！說句僭越的話，我本就不太喜歡她，偏她這人，壓根兒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隻管自個兒樂就好，我走到哪她都跟著，真真兒是鬨得我煩死了！”“哈！”陸夫人一下子便笑出聲來，將她的手一拉：“嘉寧公主？哦——原來你是因為她不自在。哎呀，這事兒我可得牢牢記住，等星垂回來，要原原本本地學給他聽纔好，你猜他聽了，會有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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