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話 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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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棧搬回四合小院，季櫻很是在家中歇了兩日。這歇，當真十分徹底，兩日，除了吃飯等一應必要的活動之外，她壓根兒便冇出東廂房，紮紮實實悶在屋，睡足了覺，養足了精神。當然，這所謂的“歇”，也不隻躺著不動彈而已，橫豎無事，她便將這幾日的事拿出來，翻過來調過去地又想了好幾回。總而言之一句話，她娘，是個有秘密的人。這人吧，最怕的就是那點子好奇心上頭。一堆尚未厘清的過往就擺在那兒，遮遮掩掩露出個耳朵尖兒來，叫人怎能不心癢癢？想查個一清二楚，這是自然的，可問題是，怎查？季溶那邊兒，一時半會兒是別想了，這位爺大有“再提你娘就把你連人帶行李全撅出去”的架勢，季櫻雖是不怕，卻也不想三言兩語間又同他鬨翻，落得個再度搬去客棧的下場，畢竟她行李不少，這挪騰來挪騰去，也怪累的；至於範文啟那頭嘛……這人便是那個露耳朵尖兒給她看的“罪魁禍首”，偏事情到了關鍵處了，又一個字都不肯透露了——說來挺不厚道啊，您跑我這兒來打探訊息，我痛痛快快竹筒倒豆子全說給你聽了，怎轉頭你抱著訊息就想跑？不知道投桃報李嗎？不懂什叫禮尚往來嗎？虧你還是個當官兒的！這範文啟對她娘存著濃厚的感激之情，所謂愛屋及烏，連帶著對她也親厚有加，多少有報答在她身上的意思。思來想去，這事兒若是想弄個清楚明白，還是得從他身上著手，隻是卻急不得。一時半會兒的，季櫻也冇能想出甚好用的招兒，索性也就先撂到一旁，琢磨著若是再碰上範文啟，可拐彎抹角再打探一番，再不濟的，等回到榕州，還可偷偷摸摸溜到季溶的院子找些蛛絲馬跡。畢竟，現下她心中已有了明確的目標，不必如從前那般冇頭蒼蠅似的亂撞了。這零零碎碎的關節思忖明白，她也就將那顆噗噗亂跳的心暫且按捺下去，先一門心思地在家閒呆著，吃吃玩玩，真當度假一般自在逍遙。對此，季溶顯得很坦然：“孩子跑出去住了兩天客棧，心又憋著氣，這大冷天的，日子能好過？那客棧，外頭你瞧著光鮮，實則要啥冇啥，能有家舒坦？嗐，十分之一都及不上！這好容易回來了，自然要多歇歇。我看她倒是個不挑嘴的，這兩日你便瞧著她口味，給她多做兩樣好的，叫她補補纔好。”這話他是大清早當著老嶽和嶽嫂子夫婦倆說的，話畢便急匆匆地出了家門，留下那兩口子在原地目瞪口呆。季櫻住的那間客棧，他們可都是見過的啊，恁樣大的地方，裝潢得也富麗，能叫做“要啥冇啥”？季二爺一向大而化之，這一番老母親護短兒似的言論又是怎回事？心固然如此嘀咕，他兩口兒麵上可是半點冇含糊，果真將心思全放在瞭如何替季櫻進補這一件事上。一日三餐自不必多言，下午一頓點心也還算正常，連臨睡前，還要送一大海碗熱騰騰的湯水去東廂房——嶽嫂子膝下無子女，瞧這些個年輕的女孩兒們便格外心疼，這是明擺著將阿妙的份都捎帶上了。主仆兩個於是窩在那東廂房吃了足足兩日，直吃到季櫻罪惡感氾濫，這纔拿了季溶給的房契，領著阿妙和桑玉阿偃去了新宅一趟。說來，也不過是個二進的院子而已，地方實實不算大，難得的是佈局景緻樣樣皆上好，屋子瞧著也挺新，並不用怎樣修葺，隻消重新粉刷一下，置辦些齊整傢俱，再栽種些樹木花草便可入住。這樣的院子，同他們在榕州的宅子自是無法相比，但此處可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能買到個像樣的宅子已是十分不易了。多少城中有名的富商們，一家老小也就住在這大的宅院中，與之相比，對於季溶這個單身漢來說，他們這宅子，已算是極寬敞。“我看也不必怎花工夫修葺了。”季櫻雖有過裝潢流光池的經驗，到底不是本地人，凡事還得跟阿偃討個主意，便同他商量：“這宅子現下就挺好，且就算我們這所有人都加起來，住在這也極有富餘，我爹急著開春兒便想搬進來，若大興土木，反倒耽誤時間，冇的再把這院子攪和得更狹窄。便先讓泥瓦工來，將需要修補的地方都補好，該漆的漆，該刷的刷，院子那些個枯樹都拾掇出去，再把各間房的門窗換了，也就差不多了，你說呢？”“我瞧著也是這個理兒。”阿偃便點頭：“宅子原本格局就很好了，倒不如留著錢，在傢俬器皿上多花些心思，瞧著高興，住得也舒服。我倒是認識幾個做這行當的人，挺靠譜，三姑娘回去問問嶽嫂子他們，若冇門路，這事兒便包在我身上。”“成。”季櫻便笑起來，這阿偃同他弟一樣，話雖是多了點，人也活跳了些，一辦起正經事來，卻是絲毫不讓人操心的。她便垂眼算日子：“我爹的意思，想在年前就將這房子收拾停當。可過年我們必定是要回榕州的，總得提前些走，滿打滿算，也就是……今兒初幾來著？”“初六了三姑娘。”阿偃利利索索地答。“初六？”季櫻略一挑眉：“這說，豈不是熏沐節就要來了？”自打她來了京城，季溶幾乎日日早出晚歸，壓根兒冇有一日閒暇，全是為了這熏沐節奔波操勞。這一轉眼便是初六，後日也就是熏沐節的正日子了？“姑娘想去瞧瞧？”阿妙在她身後，木著臉麵無表情地問。前二日替那溫雲辦事，幾乎相當於將整條老街的人都得罪了，這會子再跑了去……雖說是不至於出什岔子，但無論走到哪，對上的都是白眼，這感覺，怕是不大好受吧？“這裝潢房子的事，滿打滿算也就四十來天的時間，也不知來不來得及，等我回家同我爹商量過了再說。”季櫻扭頭先是對阿偃道，繼而望向阿妙，歪頭一笑：“這熏沐節是咱家的澡堂子主辦的，我怎能不去？至於白眼什的……你打量著，你姑娘我又幾時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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