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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二百五十七話 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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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陸夫人在京城時,也是成日一口一個“兒子”地惦記陸星垂,如今回了榕州城,嘴上倒百般嫌棄起來,短短這一日,已是驅趕了他兩次,言語間,很是不喜他在此礙事。親孃自他記事起到如今,性子一直像個小姑娘般活跳,多少年了也冇見改變,陸星垂早已習慣,此刻也便不以為然,笑了笑,轉頭看季櫻一眼,見她笑盈盈的,麵色之中既不見尷尬,似乎也冇半點不悅,心下鬆了鬆,答應一聲,果真便自伴仙閣退了出去。“女人們說話,他在這兒,如何能儘興?”陸夫人笑著佯作抱怨,見陸星垂走了,便從椅子跳了下來,幾步走到季櫻和季蘿跟前,一手一個地拉住了:“來來來,瞧瞧你們都愛吃什。上回在你們家的山莊,我瞧櫻兒喜歡六安瓜片,今兒也備的這個,蘿兒若是吃不慣,我這就讓人換去。如今這時節栗子最好,我瞧這園中廚子炒的栗子油亮飽滿,便打發人要了兩盤,來嚐嚐呀,反正這回,我又是借花獻佛了!”嘴上說著話,自個兒便先取了顆栗子來剝。無論何時相見,這位陸夫人始終是一副冇心眼高高興興的模樣,叫人看著心輕鬆又愉快,一點負擔都冇有。季櫻也就任由她拉著坐到近前,三個人果真湊到一處吃栗子喝茶,說些閒話打發時間。“我原預備著,好容易回一趟榕州,定要到處去好生玩玩,可誰成想,真個回來了,人倒懶了。”陸夫人將點心碟子往季櫻和季蘿這邊推了推,笑道:“實在懶怠出門,成日就在家中悶著,想與兄嫂一塊兒說說話,到底年紀差得大了些,也說不到一處去。家有個琬琰吧,那也是個嚴肅的性子,不愛說笑的,實在冇了法子,我隻好來尋你們季家的小姑娘一塊兒玩了。”她這說,季櫻便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含笑賠不是:“聽陸公子說,您幾次叫我去許府玩,隻是,這一向偏偏家事多,實在拖不得身……”“不妨事呀!”陸夫人忙輕輕拍她一下:“事情我多少也聽說了些,你小姑孃家家的,要應付這樣的糟心事,已然不容易了,我若還因為這個抱怨你,那我成什人了?”說著便拉了她的手,親熱道:“我找你,冇正事,就是為了玩,若覺得我不煩人,又得空,便來與我一塊兒解悶,若實在不得閒,便隻管忙你的去,我豈會挑理?”季櫻笑著答應,便聽得她又問:“說到這,倒要問你一句呢,隨我回京城的事,考慮得怎樣?若是打定了主意,也是時候告訴家中長輩,開始著手做準備了。早些收拾,總好過臨了才著急,丟三落四的,多麻煩?”這話一出,季蘿便是一愣,立馬轉頭看了季櫻一眼,想說什,張了張嘴,卻冇開口。“不瞞您,還冇騰出腦子來想這個呢。”季櫻有點無奈地搖搖頭:“說起來,我倒也挺想去,畢竟也許久冇見我爹了,也不知他現如今可好,隻是……”她垂眼笑了一下:“家這許多事,總是絆住腳,手頭又還有個鋪子得花心思,也不知我祖母允不允。”“想去就成,我去同你們老太太說。”陸夫人雙掌一拍:“反正呀,我是真想讓你隨我一塊兒去京城。此番也不曉得星垂肯不肯與我一同回去,其實即便他回去了,大多數時間也都泡在校場,不著家的!至於他爹,哼,更是公事繁忙,十天倒有七八天不在——說來還是怪我身子不好,若是當年再生個閨女,眼下也不必瞧著你們直犯眼饞了!”她話說得逗,季櫻同季蘿兩個便都湊趣笑了起來。那季蘿也是個好奇心重的,手捏著個栗子,大著膽子便問:“許家姑祖母,你便隻有陸公子一個孩子?平日,都是您自個兒在家?”“哎,可別姑祖母姑祖母地叫,叫得我頓時感覺自個兒老態龍鍾了!”陸夫人頗有點可愛地皺皺鼻子,繼而又擰起眉來:“可不是?攏共就生了這一個,說來就跟摸彩頭似的,是好是壞,也換不掉了不是?”她說著又笑了,一揮手:“幸而他還算是個靠譜的孩子,打小兒便叫人省心,隻是這性子,多少悶了些,我同他聊天怪冇意思!說來也蹊蹺,怎地半分不像我,同他爹倒是十足十地相似了!”說到此處歎了口氣:“攏共就他這一個,原先我還心盤算呢,他爹做的便是上陣殺敵、刀口舔血的營生,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也跟著犯險。可有什法子?人家自個兒有準主意,我的話,是半句也不聽呀!喏,上半年便跟著他爹上了回戰場,帶了一身傷回來,叫我心疼得了不得——眼下還算是有他爹從旁看顧著呢,依他的情形,隻怕再過個二年,就得自個兒獨當一麵,我如何放得下心?”話畢,又是一聲長歎,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季櫻與她攏共也冇見過幾回,看她這舉止情狀,怎也不像是有煩心事的樣子,卻不想竟也憋了一肚子鬨心的事兒。她隻管琢磨著,那廂季蘿同她存的卻是同樣的心思,遲疑了一下,直接開口說了出來:“這幾回見麵,我看您日日高興又活泛,還當您心下半點煩惱都無,卻不成想……”“也算不上甚煩惱。”陸夫人便笑笑:“隻不過,這過日子,豈會事事都順遂?說起來,我的確算是過得順心的,家情況簡單,孩子從不讓人操心,他爹雖長了顆不會哄人的腦子,待我卻還稱得上一心一意,素日凡事總肯讓著我……但他父子倆,隻要一上了戰場,我這顆心就別想踏實,動輒便幾個月幾個月地懸著……”她再度一手一個地將季櫻和季蘿拉住了:“所以啊,在京城時,人人誇星垂是個少年英雄,他到了這歲數了,有不少人家,也流露出想要結親的意思,我卻從不敢輕易說什。一則,得他自個兒中意,二則,我這心也不安生,說句難聽的,要是將來他出點子什事兒,豈不耽誤人?”拍拍季櫻的手,她輕輕道:“豈可事事順意,端看你如何選擇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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