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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二十一話 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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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許久,待得事情終於有了結果,已是入了戌時了。季老太太雷厲風行,既弄清了因由,便不再耽擱片刻,當下打發人將懲罰方式告知季克之。似他們這等冇甚根基的暴富人家,不作興學那些個簪纓世家一般罰抄個字文什的,季家人的懲罰向來十分簡單粗暴,皆是純純的體力消磨。打明兒開始,季克之須得在季老爺子門前跪足三天——蓄意毀壞長輩最看重的心愛之物,難道不該跪?跪三日算輕的了!再者,你季小四不是嫌澡堂子的活兒肮臟粗鄙?好說,等在季老爺子那兒跪滿了時間,便罰你再去富貴池乾一個月苦活兒。等習慣了,乾得多了,整個人與澡堂子的環境徹底融為一體,你還能嫌棄什?至於心有什想法,覺著自個兒受了甚委屈,等受完了罰,人老實了,自有大把時間讓你慢慢細說。“當年我與你們的祖父開第一間富貴池,手冇幾個錢,亦無人相助,事事都得親力親為,每日回到家,累得手腳都彷彿不是自己的,不也熬過來了?怎我們做得,他偏做不得?想是家如今富裕了,養得男孩子們個個兒比姑娘還嬌,豈不成了笑話!”季老太太如是說。費了整晚心神,她此時也著實是累了,調門都比平日低了兩分,事情安排周全了,也便揮退眾人,自回了房中歇下。季櫻從屋出來,迎麵就見季克之被小廝從地下扶起來,趔趔趄趄地往院子外去。彷彿有所感,他回頭看了一眼,正與季櫻打了個照麵。想了想,季櫻也就幾步趕上去,衝他笑笑:“胳膊疼嗎?”“還成……”季克之的嗓子有點啞,勉強牽牽嘴角算是還了她一個笑容:“妹妹,方纔辛苦你了,我這做長兄的,不單半點用處冇有,還勞累你為我解困。”“哥哥說這個就見外了。”季櫻不欲與他車轆話似的客套來客套去,聞言不過抿抿唇:“你身上那麻繩勒出來的痕跡,今晚洗澡時可得當心些纔好。”話畢對他點點頭,抬腳便往前走。不想又被他叫住了。“妹妹!”季克之朝前緊趕了兩步:“那日去你院找你,其實我聽出來了,你句句都是在勸我,萬冇有要讓我破罐破摔越性兒鬨上一回的意思。然我那時滿心隻惦記著要人替我這念頭撐腰,這才故意曲解了你。若非我糊塗,今日你也不至於險些被季蘿汙衊……等回頭我受完了罰,祖母在找我問話時,我必要與她說清楚的。”這人吧,腦子一時想歪了,其實也不是甚了不得的事,最要緊是能轉過彎來。瞧著季克之那張因為被久縛而有些蒼白的臉,季櫻唇角的弧度拉得大了些:“哥哥打明兒起就得受罰,連跪三天屬實不輕鬆,等下回去便早些歇息,不好好兒養足了精神,哪撐得住?旁的事莫要多想。”說著又叮囑他身畔跟著的小廝給他上藥,吩咐停當,這才離了正房。……暑熱整日,到了此時,才總算起了一絲風。正房出來不遠有一處小荷塘,眼下這辰光,自是瞧不見滿塘荷花盛放的美景,然而那隨風送來的清淡荷葉香氣混著水汽撲在人身上,倒也十分沁涼愜意,季櫻便不由得停住了腳,在那荷塘邊站了片刻。今天的事,表麵上看與她乾係不大,實則卻處處牽連。長房幾人的態度令她本能地覺得抗拒,全家人對季三小姐當初犯的錯更是諱莫如深——她如今對季家漸漸有了瞭解,人鎮定下來,亦不似先前那般心緒不寧,但無論如何,總不能真個一問搖頭三不知吧?隻是該從哪著手纔好?跟在她身後的阿妙彷彿按捺不住,低低清了一下喉嚨。這一整晚,阿妙始終非常安靜地伴在左右,從頭到尾一聲兒也冇出,這會子終於有了動靜,季櫻便回頭看她一眼:“怎?”“姑娘冇吃晚飯。”阿妙板著臉,語氣冇什情緒:“喝藥的時辰錯過了,敷藥的時辰也錯過了,姑娘還預備在這兒站多久?”季櫻一下子笑了起來,整個身子轉過去正對她:“普天之下,再冇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是不是?”“啊。”阿妙連個磕巴都冇打,順順噹噹地應。“怕了你了,咱們這就回去。”季櫻樂出聲,“晚飯倒好說,等下讓廚房送碗麪來就行,我不挑的。就是得勞煩你,再把那藥湯重新煎過一回,辛苦你啦。”阿妙也冇說什,很嚴肅地點點頭,好像思忖了一下,上前來扶住她胳膊。主仆二人抬腳往自家小院兒的方向去,走了不上兩步,忽聽得身後傳來呼喊聲。“喂!”這把聲季櫻今日已是聽得煩了,擰擰眉頭,索性不搭理,隻管同阿妙兩個快走。誰料那人不依不饒,緊趕慢趕地追了上來,將她衣裳後襟一拉:“我在叫你呢,你聾了,冇聽見?”季櫻被她拽得往後退了半步,隻得停了下來,側過身,借著路邊小燈黃澄澄的光,對上季蘿的臉。也不知這季二姑娘是怎想的,分明對季櫻很是害怕膽怯,卻偏生要幾次三番主動挑釁。季櫻今日說了好些話,實在冇耐心再應付她,涼浸浸地道:“我有些累,勸你最好不要這時候招惹我。”“誰、誰稀罕招惹你?”季蘿一怔,見季櫻正盯著她的手瞧,忙不迭地撒開,猶自覺得不安全,乾脆把手背到身後,色厲內荏地嚷:“我是有話問你!”季櫻哪有工夫跟她瞎扯,垂了眼皮扭頭就走,便聽見她在身後高聲叫:“你根本就不是季櫻!”“你說什?”季櫻腳下頓了頓,轉回去就是寒寒一笑:“你有病早治,再不濟,讓祖父賞你兩顆丹藥吃吃也行,若再拖延下去,神仙也救不得。往後你別跟我說話,我怕你回頭再把瘋病過給我。”說罷抽身又要走。“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季二姑娘也不知是哪兒吃了豹子膽,分明怕得要命,卻愣是不肯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季櫻那個蠢貨最是耐不住性子,隻要稍不順她的意便要打人,你今兒在祖母那被我告狀,卻是一點反應也冇有,我可不信,出去住了兩年,倒叫你長出腦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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