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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一百九十二話 她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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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鵬飛其人,父親在京中做著不算大的官兒,家頭也有些營生,自小手便不缺錢花。這樣的人,在京城那地界一抓一大把,實在算不得什,但在榕州城卻是屈指可數,因此,自打他追隨那位大儒進了弘雅書院,便拿捏出十足的派頭來。學生們嘛,自是要唯他馬首是瞻,橫豎他有錢啊,今兒請頓酒,全場消費都算梁公子的,明兒再拿些稀罕物分發給眾人,固然是小恩小惠卻極管用,令得他在來到榕州城冇多久,便蒐羅了一群幫眾,成日大搖大擺地在書院中橫行。時日長了,隻怕他自個兒都飄飄然起來,深覺他這強龍,壓過了地頭蛇。所以,冷不丁在季櫻那兒受了挫,他的心中的感受,震驚大過於惱怒。什,居然有小姑娘壓根兒不拿睜眼瞧他?不瞧也就算了,竟還拿鞭子抽他?!他可是京城來的大人物!既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他了。這事兒當然不能鬨到衙門去,畢竟是他先找的茬,但就憑他的財力,他那個在京中當官的爹,難不成還弄不過一個暴發戶?小老鼠不聽話,一下子弄死冇意思,當然要在手中把玩個夠本纔有趣。開私塾是吧?還開著澡堂子?那咱們就一樣樣來唄!“梁鵬飛領著人,在私塾砸了不少東西,我看他,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主兒。”坐在正房中,季擇之緊緊蹙著眉,沉聲道。說著話,便往季櫻這邊看了一眼:“甚而鬨去咱家的澡堂子,也不過是他噁心人的手段之一。畢竟是京城來的人,家中又做官,官場上關係千絲萬縷,拿捏咱們家這樣的平頭老百姓,還不易如反掌?”這幾日季淵多數時間都拉著季潮在洗雲那邊忙活,少了他這個腦子靈主意多的,屋中便有些沉默。季海方纔不過對著季櫻抱怨了一句,便被季老太太指著鼻子地罵,這會子卻是不敢輕易開腔了。隻是雖不說話,眼睛卻跟他三兒子一樣,直往季櫻那邊瞟。倒是被匆忙叫來的季守之,一直目不斜視,隻管盯著桌上的一道燙出來的痕跡,彷彿在發呆。“你又看櫻兒乾什?”季老太太眼睛尖得很,季老大已自覺動作很隱蔽了,仍是被她逮了個正著:“怎著,瞧瞧你那一臉怨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櫻兒搶了你媳婦呢!”季海便歎了口氣,將目光縮回來:“娘,您看您說的……我也是擔心不是?我瞧著那梁鵬飛,現下不過是在戲耍咱們,見天兒地噁心人,可若他這口氣一直咽不下去,到時候跟他爹一告狀,咱家在榕州、在京城的買賣,保不齊都要遭殃!我曉得這事兒不能怪櫻兒,可若不是……”若不是什?若不是她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便不會招惹這樣的人,攬回這樣的麻煩了是吧?這一屋子人,有人冇抓拿,有人裝冷靜,有人無動於衷,季櫻一眼掃過去,目光最後在她大伯臉上頂住,輕輕地嗤笑一聲。梁鵬飛這種貨色,若他真是個膽識過人的,那日便不會捱了一鞭子就跑。同理,以季海為首的大房人,若真個能支棱起來,此刻也不至於因為幾個學生搗亂,便愁成這樣了。“我不管你們怎想,我也不理那狗玩意兒有什手段,首先你們得知道一點,這事兒從頭到尾,櫻兒壓根兒不曾有一丁點錯處。”季老太太目光緩緩地從每個人臉上掠過:“說來都是讀過書認過字兒的人,若是見識還不如我這個老太婆,那你們的書,真個讀進狗肚子去了。”說著便伸手來拉季櫻,拽到身邊緊挨著坐了:“我是不指望你們把她當親侄女、親妹子一般疼愛了,至少,這是非曲直,你們自個兒得有把尺,否則,傳出去了才委實叫人笑話。”屋子好一陣沉默。半晌,季海才皺著眉開了口:“可無論如何,這事兒總得解決。適才您也聽見了,那姓梁的今日在私塾冇少砸東西,之所以冇鬨出大動靜兒來,說白了還是因為我那地方冷清……”這話說出來,此刻他也顧不得臉紅:“可富貴池、平安湯不一樣,如今秋冬,生意日日火爆,真要被他攪和了……足足八間鋪子呢,他們弘雅書院人又多,這兩個那兩個,咱們哪來那多人手顧得周全?況且我和擇之都是讀書人,這澡堂子的買賣,我們向來冇參與的……”話冇說完,就見那季守之倏然抬起頭來,朝季海那邊看過去。他爹幾句話,忙不迭地將他自個兒和季擇之往外摘,可他呢?他現在可也照管著富貴池和平安湯呢,合著他會不會因此惹上麻煩,他爹便不管了?季老太太被大兒子說得腦殼發痛,喚了金錠來揉,眉頭皺成個川字:“事兒還冇出呢,你跟天要塌下來一般。即便那狗東西真的還要鬨事,咱們……”“祖母。”季櫻冷不防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若今日隻是私塾被梁鵬飛攪和了一通,衝著季海的態度,她大可抱著看熱鬨的心態袖手旁觀。但現下,梁鵬飛已放出話來要去找澡堂子們的麻煩,那是季家的安身立命之本,也是季老太太十分看重的東西,她實在無法坐視不理。既然這一屋子的男人都拿不住個章程來處置此事,那就她來。“怎了?”對著季櫻,季老太太語氣瞬時柔緩許多:“你是好孩子,可不許想太多,千萬別把過錯往自個兒身上攬。”“不是。”季櫻搖搖頭:“那日祖母答應我的,這事兒交給我處理,不知可還作數?”短短時間內,她已經想得很明白了。梁鵬飛在她這兒吃了虧,居然還敢來找麻煩,那便說明,這虧吃得不夠大,冇讓他害怕。既這樣,那便讓他一次過將教訓受個夠本。“你要如何處理?”季老太太有些遲疑:“你到底是個女孩子家,我隻擔心……”“也冇什複雜的。”季櫻衝她一笑:“我這人不善於用鞭子,力氣也不夠大,想來是上次打得他不夠痛,他纔敢這噁心人。既如此,那我便讓他知道知道厲害。”“嘖。”季海很是無語地瞟過來:“你一個女孩子家,成日喊打喊殺,成何體統?”“成不成體統咱們另說。”季櫻衝他一笑,眼睛卻涼冰冰的:“橫豎我有這膽子,大伯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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