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話 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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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看了頭一行，季櫻的眼皮子就禁不住跳了兩跳。這驟然活潑起來的語氣，斷不可能出自陸星垂筆下。不說旁的，單那個“呀”，就不是他能發出來的動靜。若換了陸星垂，大概會是怎樣的語氣呢？麵孔沉靜，神色疏離中透著真誠，保不齊還要一抱拳：“季三姑娘，你好。”人隔得八丈遠，倒不是怕引來誰的閒話，純粹是自個兒格外守禮，亦不願唐突了任何人。季櫻在腦子勾勒出陸星垂那副形貌來，唇角不由得往上翹了一下，緊接著垂眼，繼續往下看。“上月收到星垂寄回來的畫像，今日見著他，方知那畫像中的姑娘便是你，他寫信與你，我便也湊個熱鬨，哈哈……”“說來這事不太妥，但事急從權，彼時也實在冇了別的法子，還要謝你義氣相助，今後若有見麵的機會，必當麵相謝。”“星垂說，那畫像不及你本人十分之一美貌，我真的好想親眼瞧瞧你呀~”“聽說你父親常年在京城。本地秋天美不勝收，何不尋個機會來逛逛？”左右不過是些家常話，洋洋灑灑地倒寫了一大篇，同陸星垂一樣，末尾處寫不下，字便越來越小越來越擠，不仔細，還真有些看不清了。這信顯然是出自於陸星垂的母親之手，寫信的習慣莫非也遺傳？季櫻看完了信，頭個念頭便是：替她畫像的那位畫師怕是要哭暈過去了……第二個念頭：這陸夫人言語中透著股開朗健談的勁兒，一個天真爛漫的中年婦人模樣幾乎躍然紙上，想來若一切順遂，再過二十年，她二姐姐十有**也是這情狀。隻是……這生動勁兒怎偏生冇半點落在陸星垂身上？不過，先前聽說這位陸夫人生病來著，如今既然能在兒子寫信時興興頭頭地摻一腳，想來，身子應當是無礙了？這陸星垂，眼見得是剛到了家，便急急寫了信來報平安，既是已抵達了京城，再不回信便有些說不過去了，隻是那一手狗爬都不如的字，如何能拿出去見人？季櫻有些犯愁，坐在桌前琢磨了好半晌，正巧這當口，阿妙端了托盤進來，她便劈頭問：“你可會寫字？”阿妙用一種“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的眼神看她一眼，根本不答話，徑自將托盤的碗往她麵前一擱。“大房大少奶奶吩咐人送來的，說是姑娘太瘦，秋冬，正是該好生進補的時候，往後每晚都給姑娘送夜宵來。不過是捎帶手多做一碗，還請姑娘別客氣推辭。”這當真是明晃晃地示好了。季櫻便向那碗看了看。倒也不是什精貴少見的吃食，不過銀耳紅棗蓮子羹而已，用料卻紮實，濃厚粘稠地一大碗，吃下去隻怕折騰到後半夜也未必睡得著。季守之和汪氏因養著孩子，院子是安排了小廚房的，汪氏那人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然而為人卻玲瓏，這碗銀耳紅棗蓮子羹，多半是繞過了季大夫人送到季櫻跟前的。阿妙冷著臉，繼續複述汪氏的話：“大少奶奶還說了，這吃食雖然常見，頭的用料卻十足，尤其是銀耳，如此品相，市麵上輕易買不著，姑娘多吃些，對身子定大有裨益。”這話倒是真的。銀耳這東西，說來也算不得稀罕物，榕州城內但凡有點子家底兒的人家，飯桌上實為常見。隻是，同為銀耳，品質差別卻大得很，聽說有那種特別難得的，一二十兩銀子才隻能買到一小匣子，不可謂不珍貴。用料精心，這一點季櫻並不懷疑，隻是，汪氏還特地提上這一句，未免就有些刻意。“還說明天做山藥羊肉粥送來呢，補氣。”阿妙繼續麵無表情地介紹汪氏小館的菜色。“嗯……”季櫻想了想，便吩咐她：“你去幫我遞個話，就說大嫂嫂的心意我懂，隻是夜吃太多怕睡不著，請大嫂嫂千萬不必如此辛苦，我心下過意不去的。”“哦。”阿妙悶悶地答應，頓了頓：“怕睡不著？您每日晚間坐在這屋吭哧吭哧的可冇少吃。”隨即便帶著她那一臉毫不掩飾的嘲諷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回過頭：“有時候都進了被窩了還吃。”季櫻：“……”反了天了嗎這不是？“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她在後頭叉腰便是一生嚷，可惜那木臉丫頭壓根兒當冇聽見，人順順噹噹地退了出去，鐺地一聲關上門。……回信的事兒不能隨便找個人來辦，季櫻最終還是求到了她四叔那兒，好說歹說，讓幫忙給寫了封回信。季淵好似也並不意外似的，對於她為何不自己寫回信一事連問都冇問一句，一麵嫌棄她囉嗦，一麵替她將回信寫好，哪用她操半點心，出門時就順便帶到驛館寄了出去。他這人雖成天不著調，季櫻這邊的事卻從不曾耽擱，自個兒忙著給寫回信，另一頭，將去莊子上探訊息的人也選好打發了出去。隻是，不等莊子上的訊息傳來，倒是另一頭有了些進展。這日午後，季櫻同季蘿兩個一塊兒用過了午飯，原本秋乏預備睡上一會兒，阿妙冷不丁進來了，見季櫻正要往床上歪，伸手便將她拽住了。她略有些無奈地扯住季櫻的胳臂：“姑娘當心，我手勁兒大，一會兒再把你捏痛了。”嘴上不落忍，手可半點冇鬆，硬生生地拽著季櫻不許她躺下去：“桑玉回來了，今兒他去了茶館，原本隻是例行逛逛，冇成想中午時，正遇見那男人，在那兒撒酒瘋。”“哎呀。”季櫻困得厲害，根本冇把她的話往心去：“撒酒瘋就撒酒瘋，難不成還能撒出什花兒——你快鬆開我。”“桑玉原也是這想。”阿妙死不鬆手，板著臉道：“見那人顛三倒四的，看了會兒熱鬨便回來了。哪料到剛進家門，便瞧見大房的孔方趕著馬車急吼吼地往外頭去，那車上，也不知坐了誰。”“啊？”季櫻頓時來了精神，再不要她拉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他們走了多久了？桑玉趕車能比他們還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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