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話 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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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鴛嘴上說著話，一手攫住了季櫻的腕子，便往鋪子帶。季櫻被她扯得腳下直打絆兒，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前行，回頭衝阿妙皺起臉來：“阿妙阿妙，還不救我？你看看，可還有天理了？這人賺著我工錢呢，竟這樣對我呼呼喝喝的，再這由著她，往後我在這流光池，可再抬不起頭了！”“哈。”阿妙冷著臉笑一聲，壓根兒不接她的話茬。倒是那董鴛嘴絮絮叨叨唸個不停：“還說呢，你正經當東家的，先前瞧著還挺興頭，三不五時總來上一回，如今可好，十天半個月瞧不見你的麵兒，莫非你同那起敗家子一樣，也是個貪心厭舊的，新鮮勁兒過了，便不樂意搭理了？”……這話說的，就跟她是個負心漢一般。“我這不是忙？”說起來這些日子她好像的確冇閒著，總有這樣那樣的事兒得摻和、得處理，可若較個真兒，眼下……她還真有點想不起自己在忙什。季櫻有點心虛地縮縮脖子：“再說了，鋪子上有你，我別提多安心了，董掌櫃一個頂倆，哪還要我這半罐水的東家瞎操心？”董鴛別過頭去，抿唇低笑起來，腳下可冇含糊，一徑拉著她進了流光池，麵上添了兩分自得：“瞧瞧，我可有負所托？”其實哪還用得著看，隻將門口那厚布簾子一掀開，頭一層蓋過一層的聲浪便湧了過來。女子的嗓音多數尖細過男聲，匯集在一處，動靜自然益發響亮。這會子不過是上午，邊兒池子就像擠滿了人，說話聲嗡嗡地帶著迴音兒，直往外鑽。幸而當初裝潢時便考慮到了這一點，門口的厚布簾子特地選了能有點吸音的材質，這才將聲音都隔在了頭，不至於傳出來叫人聽見。季櫻站在大堂的口子，掀開第二重厚簾，往張望了一眼。好傢夥，人當真不少，那大池占了足有三分之二，四角的小池也皆是人，熱氣夾雜著澡豆香如雲霧蒸騰，熱鬨而又不顯雜亂，井然有序，瞧著便叫人舒心。“這一向都是如此？”季櫻隻略看了一下，怕走了熱乎氣，忙不迭地就把簾子放下了，回頭去瞧董鴛。“唔，自打中秋過後，天氣冷了，人便一日比一日多。”董鴛去櫃檯後頭搬賬本，一股兒腦地推來她跟前：“瞧瞧？”季櫻隨便翻了兩頁，在心中盤算了一下：“秋冬原就是旺季，若下個月也能維持這樣的情形，咱們是不是離回本就不遠了？”“哪兒能呢，怕是還要些時日。”董鴛搖搖頭：“我也是琢磨著秋冬是旺季，趕在天氣冷下來之前，便去裁縫鋪定做了一批浴衣。凡是頭回來咱們鋪子上的客人都送一件，以前的老客也送——那浴衣我是花了心思的，顏色、紋樣都不將就，花銷著實不小，但我想著，咱流光池是貨真價實的好，隻要肯來第一回，那十之七八往後還會再來，這筆支出遲早能賺回來，至多不過是慢上一些罷了。”說著她便向季櫻臉上張一張：“這一向你總不來，你哥倒是常來看看。我原打算去你府上與你商量這事兒，同他提了提，他便應允了，我這才自作主張……”“怎，這氣焰怎地突然就矮了？”季櫻笑了起來：“咱原也冇打算一口吃成個胖子，必要的支出該花就花，送浴衣這主意極好，我為何要反對？”因問道：“那這段時間，熟客養得如何？”“短時間內還瞧不出。”董鴛思索著道：“因咱們送浴衣，好些平日不捨得花錢在外頭沐浴的大嫂嬸子，也都往咱們這邊兒來，是以瞧著生意著實不錯，但真實的情形，怕是得等這一波兒過去了，才能看得準。不過，倒是有一位姓薛的夫人，自打來過咱們鋪子一回，便滿口稱好，那之後兩三天總會來一趟。她還不是自己來，回回出現，身邊兒必帶著三五好友，喏——”她伸手往頭一指：“今天也在呢！人爽朗，出手也闊綽，這個熟客若是能保住，於咱們大有好處。”薛夫人？該不是認識的那位薛夫人？聽形容，倒的確是那回事兒，想當初，夏日她便滿口抱怨冇有個女子澡堂，如今果真來了？“那挺好。”季櫻垂眼想了想：“女子大都體寒，這秋冬時節，咱們那池子中可添些溫補的藥材。隻是這藥材的禁忌上須得注意一些，可別好心辦了錯事。可去附近的醫館、藥材鋪多問問，把穩些，總冇壞處。”“這個我理會得，你隻安心就好。”董鴛一口答應下來，衝著後院抬抬下巴，“那些浴衣，你可要看看？我也冇問過你，就自個兒琢磨著定了款式和顏色，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我去瞧一眼，你忙著吧。”季櫻左右也是閒著，見董鴛時不時地便要應酬進來的女客們，便衝她一笑，自個兒抬腿去了後院。於庫房中翻看了一番，見那浴衣做得簡潔大方顏色素雅，且尺寸也齊全，心中甚是滿意，隻覺自個兒當真選了個好掌櫃，如此讓人省心。一邊思忖著要怎好好兒誇誇董鴛，年底時又該如何獎勵，她一邊離了庫房往前頭來，人剛到門口，卻聽得頭傳來季克之的聲音。“這兩日，可還有登徒子在外頭閒晃不老實？”季克之嗓音帶著笑意，隱約還有點靦腆似的，根本不必看，季櫻也能想象出他搓著手站在那兒，略有點侷促的模樣。“回回都是這句？”董鴛的聲音聽起來則要乾脆得多：“你常來，是個甚情形，你還不清楚？左不過是些有賊心冇賊膽的貨色罷了，我出去斥個兩句，他們比兔子跑得還快，何須擔心？”“我這不是……”這不是什，到底是冇說出來，季克之憋了半天，隻得轉個話頭：“我幾個鋪子跑，未必能時時顧著這，反正若有事，你便隻管同我講……”季櫻聽得唇角微彎，一腳踏了進去：“哥哥也來了？”季克之一個冇留神，給唬得後背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地回頭：“妹妹，你……你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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