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話 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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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太太是個說話辦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要去許家，便片刻也等不得，叫人將荷塘新出的藕紮紮實實裝了兩筐，又格外備了兩樣禮，領著兩個孫女就出了門。也虧得兩家素來交好，那許老太太又是個懶怠出門的，就這直沖沖的上門去，也並未跑個空趟，隻坐了片刻，許老太太便帶著人高高興興地趕了來，兩個老閨蜜一見麵，話便多得停不下，拉著手直將兩家的人都問候了一個遍，這才各自坐下，安安生生地喝茶。“要來也不預先與我打聲招呼，我好叫人置辦些好菜回來。如今可有什法子？”許老太太嗔怪地道：“也不與你客套，中午便將就將就，同我吃些清淡的吧，可不許嫌，也不準走，若走了，下回可別再來！”因又問：“說是你們老三回來了？大半年不見兒子，也不與他好生親近親近說說話，怎倒往我這兒跑？”“快別提。”季老太太無奈地擺擺手：“昨兒晚飯時候纔到家呢，今日一大早，便被我們家老四給拽出門去了，也不知是忙些什。我便尋思著，帶兩個孫女來瞧瞧你，捎帶手的，也跟你學學怎教孩子。”“嗐，都一樣。”許老太太顯然極歡喜，笑得合不攏嘴：“我們家老二，成日猴兒一般不著家，星垂來了之後，原本想著他是個出息孩子，能帶得老二正經些，結果你猜怎著，也給成日領著在外頭瘋跑，一樣的不著家了！”一麵說著話，一麵便向季櫻和季蘿兩個伸手：“快來，讓許家祖母好生瞧瞧。上回壽宴人太多，攏共也冇說上兩句話，前兒她倆倒是又來了家一趟，幾個小的也不知在花園忙活什，哪搭理我這老東西？”“許家祖母怎地一來就冤枉我們？”季櫻便笑著站起來，拍拍在那兒剝葡萄吃的季蘿，走到許老太太跟前，任她拉著手從頭看到腳。“你這兩個孫女，出落成這般好模樣，還要教？”許老太太一手牽著一個，回頭半真半假衝季老太太翻眼皮：“瞧瞧這小臉，一個賽一個的好相貌。都這樣了，你還不滿足？”季老太太啼笑皆非：“你光是看那一張皮了，可不知道這兩個淘成什樣。昨日夜跑去廚房，折騰得一塌糊塗，鬨得廚子都跑來我跟前告狀了！你家琬琰也冇大上多少，卻懂事聽話許多，針線女紅廚藝，樣樣拿得出手——我是不會教孫女的，養出這兩個小魔星來，也不怕你笑話，你可不許推諉，得花心思纔好！”“這算什事？”許老太太牽著季櫻和季蘿便不撒手：“我們家琬琰原就安靜，喜歡做那些個細緻活，否則，我哪有那個耐性教管？孩子該什樣兒就什樣兒，隻要本性不壞，隨她們去吧。我也知道你是個什意思，可咱們這樣的家庭，原也不差什，難不成孩子們往後反倒去別人家吃苦受罪？”這話季櫻聽明白了，心中還當真有些意外。這年頭，誰不想自家的孩子懂事聽話又能乾，往後嫁了人也是家家外一把好手？這許老太太歲數不小了，想法卻是時新得很呢。大抵也正因為他們是暴富人家，才這樣不受拘束吧。自家那些個繁瑣的規矩還冇來得及立起來，也尚未形成什大家大族的意識，反而隨性而至，想怎來就怎來。如此行事作風，在外頭怕是難免被那些個講規矩的人家明暗地笑話，但這過日子，說到底，還不是得自己舒服？“可別拘著她們，冇的將好好兒的女孩兒，拘成兩塊木頭。”許老太太如此道，雖是笑著，語氣卻很認真：“我這話是跟你掏心窩子，你若覺得我是不為你家好，那我再不敢說了。隻不過你這人，我也認識了幾十年，什性子我還不知道？嘴上嫌棄兩個孫女鬨騰，心不知怎喜歡呢！”一邊就對季櫻道：“別搭理你祖母，甚跟我學管教孩子，我看她就是惦記我了，借著這個由頭，來找我玩呢！”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季老太太本也並未把這事兒多當真，也確實是存著帶兩個孫女出來逛逛的意思，便冇再多說，轉了話題，同許老太太兩個拉拉雜雜話些家常。因怕季櫻和季蘿兩個悶，許老太太便讓人將許琬琰叫了來，帶她們去院子玩。三個女孩子便往外走，不成想剛出了廳，迎麵正撞上從外頭回來的許千峰和陸星垂。想必是聽說季老太太來了，特特過來行禮問候的。眼下離中午還有段時間，也不知這兩人大早上的是做什去了。瞧見季櫻，許千峰眼睛登時亮了起來，雙掌一個對拍：“好好好，我正愁今日冇處玩去，你倆來得剛好，今兒一天不許走啊，我領你們玩個新鮮的！”也管季櫻她們答不答應，撂下話就往廳去。這廂陸星垂可要低調得多，同季櫻季蘿互相見過，目光便落在季櫻臉上，稍稍愣怔了一下：“你怎了？”“什？”季櫻給問得莫名其妙，不自覺抬手摸了摸臉：“我有哪兒不妥？”陸星垂擰了下眉，冇說話。姿容裝扮，自然是冇有任何不妥，但那眸光、神色，瞧著分明是不大高興。……或許也未必就一定是不高興，但一望而知，必然有心事。實則陸星垂也不知道自個兒怎就能瞧出這個，略一思忖，記掛著還得先去季老太太跟前亮個相，便道：“你且在這等我一會兒，有點事。”說罷，閃身飛快地進了廳。見此情景，許琬琰便對季蘿笑了笑：“他們有事兒說，咱們便先去園子。我家菊花這一向開得正好，因我二叔喜歡，置辦了許多名貴種回來。你去瞧瞧，若喜歡的，回頭走時，我送你兩盆。”兩人說著話，當真就走了，季櫻無法，隻得在原地站下。隻不過須臾，就見陸星垂急急又從廳出來了。瞧見季櫻好端端地還在樹下站著，他便鬆了口氣，三兩步邁了過來。“做什？”季櫻歪了歪頭看他：“不會是又有東西給我吃？我可不去啊，許家祖母明說了讓我們中午跟著她吃的。”陸星垂怔了一下。這是當他除了投喂就不會別的了？“不吃。”他微微地翹了一下嘴角：“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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