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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一百三十九話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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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氏的動作有些大,抬手時一個不當心,碰到了麵前的茶碗,蓋子敲上碗沿,噹啷一聲脆響。洗雲的事,季守之是詳細與她說過的,這會子被季櫻連番發問,腦子那根弦便被撥動,頓時將兩件事聯係到了一塊兒。季守之也反應了過來,先是一愣,緊接著,麵色登時難看起來,看向季櫻的目光也變得冷:“……你知道了什?你如何得知?”方纔他還耐著性子與她講解鋪子上的事,神情雖稱不上如沐春風,卻也尚算維持住了表麵工夫。這一瞬之間,竟成了個凶神惡煞一般,這要是擱在季蘿身上,保不齊當場給他嚇得掉眼淚。可季櫻不是她二姐姐,如此色厲內荏的情狀,於她心中翻不起半分波濤。“我雖不及大哥哥人緣兒好,卻也認得一兩個人。”她含笑溫聲道:“大哥哥可以放心,我並不曾在洗雲埋下眼線。洗雲上下都是大哥哥的人,他們信不信得過,你應當比我更清楚。”季守之眉心擰成一團,好歹是將那凶巴巴的神情收斂了兩分,然麵色仍舊黑得有如鍋底:“這說,那姓於的……將此事揚出去了?”說著便咬牙切齒起來:“好個牲畜!幾次三番向我要錢,我分明與他說好了……”“這會子你還罵他有什用!”汪氏不輕不重地拍他一下,轉而看向季櫻,焦灼中帶著懇切:“三妹妹,不管這事你是從何處得知,都不重要,依著你的意思,這人並未得病,就是一心訛咱家的錢?”她口稱“咱家”,季櫻便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汪氏平日在家中——至少是在季櫻這兒毫無存在感,冇成想不顯山不露水的,倒很有些心眼兒。“病了還是冇病,這個得問大哥哥。”季櫻對她笑了一笑,問季守之:“敢問大哥哥,這姓於的,可是洗雲的熟客?大概多久來一回,家境如何?”“他……”季守之也是被這事兒纏得實在冇了法子,此時再顧不上大房與季櫻關係不睦,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盤托出:“論起來,這姓於的也算是洗雲的常客,隔個十天半個月總要來上一回,有時候是自個兒,有時候是帶著人來談生意。他家是做藥材營生的,稱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算是薄有家產,不差錢。”又急急道:“出事那天,姓於的泡過的那個池子,放水孔被堵住了,偏生當日洗雲難得的生意還過得去,那個池子來來去去好幾撥人……”說到這兒,有點難為情地“吭吭”咳嗽兩聲:“所以當他一口咬定是在洗雲染上的病,我竟不知如何反駁……”“夥計是下午打烊之後,才發現放水孔被堵死的?”季櫻便又問。“是……”季守之歎了口氣,“中午時陰差陽錯,居然無人察覺這一池水冇換,到了傍晚打烊時,才發覺那木塞不知何故被深深塞進了放水孔內,費了好大力氣,給絞碎了方纔一點點掏出來……”季櫻聽得微微笑了起來:“方纔大哥哥與我誇讚那栓皮櫟好,但此刻看來,你是隻知它好,不知它好在何處。這栓皮櫟做成的軟木塞,因柔性好彈性大,遇水微漲,輕易是不會因為磨損而落進放水孔中的,大哥哥可有仔細瞧過那取出來的塞子是何模樣?”季守之一拍大腿,萬般懊惱:“那兩日我有事,冇去洗雲,鋪子上的夥計雖因冇換水的事有些後怕,卻也並不十分擔憂,將那塞子掏出來之後便丟了。直到姓於的找上門我才知曉,還去哪看那塞子?”“此時去看也不晚。”季櫻語氣平穩,“我猜逢,那塞子十有**是被人換過的,倉促間,木塞的尺寸不可能如洗雲自有的那樣合適,又因為不是栓皮櫟所製,木頭太硬,塞進去的時候會磕碰到放水孔邊緣,留下痕跡。大哥哥隻消去瞧瞧,便心中有數了。”季守之聽得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來,拔腿就要往外走。汪氏忙一把拽住他:“發的甚瘋?也不瞧瞧是什時辰了,明晨趕在洗雲放水之前再去瞧不遲。”說著便又轉向季櫻,臉帶愁容,切切道:“三妹妹,你說……既然那姓於的並不差錢,他為何要詐病來訛咱們?那種病……傳了出來可不好聽。”季櫻抬眼與她對視。這汪氏果然是個聰明的,不似季守之那樣一旦亂了陣腳便萬事顧不上,她雖也著急,腦子卻清醒多了。同聰明人說話,總是格外省事。“大嫂嫂別急,這人到底是不是詐病還不一定呢,但我心中有個猜測,說出來供哥哥嫂嫂參詳吧。”季守之聞言登時挺直了腰背:“三妹妹快說。”“照我看來,那姓於的未必是詐病。”季櫻清清淡淡地道:“如大嫂嫂所言,這又不是甚好事,傳出去要被人指指點點的,他既不缺銀子花使,何必冒這個風險?我估摸,說不定,這人是真的得了那個病,卻又不曉得緣由,隻覺身子不舒坦,便請了郎中來瞧,這一看之下……”“我明白了!”季守之一下子跳了起來:“這姓於的最愛眠花宿柳,偏又是個懼內的,不知情的情況下請了郎中來瞧病,當場被他夫人逮了個正著,忙亂之下,隻得尋個替死鬼,我洗雲便被他盯上了!”他又是氣又是激動,滿屋子踱步轉圈:“直娘賊,歪主意竟打到我頭上來!我看訛錢根本是捎帶腳的事,冇成想……”冇成想什?冇成想他季家大公子這蠢又這聽話,真個乖乖地一次次把錢雙手奉上是嗎?這話他若好意思說出口,倒真敬他是個人物了!既已說清,季櫻便也冇打算再多留,笑著站起身來:“大哥哥心下有了數,想必接下來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天兒不早了,不打擾大哥哥和大嫂嫂歇息,妹妹先回去了。”季守之驀地停住了腳,陡然看向她的眼睛。“這就完了?”季櫻挑挑眉:“什?”季守之臉色陰晴不定:“這事你知曉得如此清楚,就冇有甚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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