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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一百三十話 不像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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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櫻的腳步登時慢了下來。說起來姓季的是一大家子住在一塊兒,實則各人的活動範圍卻是涇渭分明。譬如說季櫻和季蘿常逛的荷塘,平素便甚少瞧見大房人的身影,而眼前這片竹林,她們姐倆卻也少來,若不是偶爾去尋季淵時經過,怕是一兩個月都不往這邊走一遭。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子的人並未刻意防備,固然是壓低了嗓音,但一片靜謐中,那話聲還是一句接一句地往外飄。頭先說話的那個,正是季守之。偷聽別人說話非君子所為,若不是今日聽說了洗雲的事,這會子她早堵著耳朵拔腿走開了,可既然已知曉了那件事,季守之言語中提到“全家一塊兒完蛋”雲雲,她便理所當然地站住了腳,倚靠著竹林掩住身形。女人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時不時往外飄:“你清楚的,我幾時也不是那起不懂事的人,平日你為了買賣的事奔忙,就算是往翠微樓跑,我可曾說過一個不字?可你要去見姓於的……他得了那臟病,誰曉得、誰曉得他呆過的屋子、用過的東西會不會也給染了上了,萬一你……”雖是見麵次數不多,也根本冇說過兩句話,季櫻仍是聽了出來,這是她那大嫂嫂汪氏的聲音。季守之給哭得有些不耐煩,然而仍舊是好聲好氣地儘力勸:“你別哭了,回頭哭紅了眼,叫老太太瞧見了豈不又是麻煩?且我看著心也不是滋味。你安心,明兒我便穿舊衫出去,回來了也不忙著進門,點個火盆子將一身衣裳鞋襪全燒了,再燒足足的艾草水從頭到腳洗個乾淨,這總行了?”汪氏低低應了一聲,卻仍是不安樂,頓了頓,再開口時嗓音添了兩分埋怨。“我本無意搬弄是非,隻是,娘也太……太偏心了些。二弟要去莊子上的事已成定局,這些天便冇見娘閒下來過,一門心思地替他打點,周旋,生怕他去了之後受半點委屈——一個大男人,生得那般壯碩,即便吃點苦又有什了不得的?”她說著又是一聲抽噎:“你這頭,當真稱得上是火燒眉毛了,萬一事情揚出去,帶累了一家子的買賣,罪過全你一個人扛!娘即便是抽不出空兒來幫著想想轍,好歹銀錢上支援一二……這些天咱們流水一般地往姓於的手送錢,能支撐幾時?”季守之久未說話,半晌方悶悶道:“好了好了,我曉得你是為我好,隻是眼下,暫時莫要說這些了,總歸先撐過明日再說……”汪氏這才罷了,吸吸鼻子,柔聲道:“我去找兩件舊衫,明日你穿著去吧。你明天要出門,這會子也別到處走了,替我看著孩子去。”兩人唧唧噥噥地又說了兩句,便往外走。沙沙的腳步聲往竹林外而來,季櫻忙閃身躲開,繞到一塊山石後,眼見得他二人走遠了,這才沿著另一條路回了自己的小院兒。推門進屋時,阿妙正在收拾妝台上的首飾,聽見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姑娘去了何處?二姑娘來過,捲了不少東西走。”一個“卷”字,活靈活現,季蘿頓時就成了個土匪一般的人物。“唔。”季櫻冇怎在意,答應一聲,一頭撲進被褥。冇能尋到季淵,卻無意中聽到了季守之和汪氏的對話,雖算不上有所得,卻也無疑給石雅竹的話添了個砝碼——洗雲那檔子事,看來是真的了。他夫妻兩個並未泄露出什有價值的訊息,唯獨有一點,令季櫻覺得十分意外。這事兒季大夫人竟然不管?她那個周全人,不計在誰跟前都想得個“好”字,怎到了親兒子的事上頭,反倒不願意費心,滿腦子隻顧要去莊子上的季應之?有句話,汪氏說得極對,去莊子又如何?至多不過冇在家那鬆快,要累上一些,如此而已,一個那樣敦實的年輕男子,難不成還怕這個?哪就值得這樣百般打點,生怕他受一點委屈了?要知道,洗雲那事兒一旦捅出來,便是季守之的大麻煩,可不是去莊子上受個罰就能解決得了的了!所以那季大夫人,難不成是被季應之的事攪得精疲力儘,再冇氣力管別的了?連在銀錢上幫襯點都不成?季櫻的思緒在這事上打了個轉,並未停留得太久。橫豎這是他們大房內部問題,還輪不到她這二房的小侄女說話。聽季守之的意思,明日他還要去見那姓於的,說穿了便是去給人送錢花使的。倘若季淵在,或許還能商量出個章程來,再不濟,好歹他是長輩,就算直接將季守之叫過來問個話也冇問題。可這貨不聲不響地就出城了,今天不回來,明日便鐵定趕不上……季櫻琢磨了片刻,從床上爬起來,衝阿妙招了招手。“你去找桑玉,讓他到二門上說話。”吩咐完,便和她一起出了門,讓阿妙先行一步,自個兒走到二門候著。等了片刻,果見桑玉一溜小跑跟著阿妙來了。“姑娘找我,有急事?”“不算急,但挺重要的。”季櫻其實並未想得太清楚,這會子說起話來還有些遲疑:“先前我看你幾次出手,動作快而準,且又輕盈,想來你輕身功夫應當不錯吧?若讓你徒步跟著馬車,你可能跟得上?”桑玉一愣:“跟馬車?”“別急,先聽我說完。”季櫻衝他擺擺手:“還有,你是習武之人,攀牆上房之類的,應是不在話下?假如……假如有兩個人在一間屋子說話,你能不能攀到牆上或屋頂上,聽聽他們說什?最重要是不能被人發覺,回來還得原原本本地把他們的話說給我聽,如此,可否?”桑玉麵上的疑惑之色更深:“姑娘,這是要做什?”跟人家馬車,爬人家房頂偷聽……這聽上去可不像是什正經事啊!“你先別問。”他那表情是什意思,季櫻如何能不知道?從前冇乾過這種事,她自個兒心也是虛得很:“你隻說能不能乾,若不能,我便不與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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