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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話 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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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雲惹了麻煩?這事兒季櫻當真聞所未聞。從蔡家回來不過幾日,她每天總不忘了到季老太太跟前晃上一圈,並未瞧出自家祖母有任何焦灼之情啊。如今家中澡堂子的生意雖是分到了小輩兒們手上,可季老太太人硬朗,精神頭也挺好,但凡買賣上的事,誰敢越過她去?她雖明麵上不管事,但這季家的澡堂子,一間間都在她手底下抓著呢。如此說來,季老太太就是壓根兒不知道洗雲出了事了?“你可知是惹上了甚麻煩?”季櫻麵色一正,肅然望向石雅竹。這石小姐自然也知輕重,臉上笑容也收了去,眉頭攢得緊緊的,隱約還有點難以啟齒的意思:“我兄長提了那兩句,後便被我父母打斷了,多半是忌諱我一個姑孃家在旁側。但就是隻言片語,我也能聽出個大概來。”說到這兒,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一拍桌:“罷了,我也不矯情了,直說了罷——聽我兄長那意思,是有人在洗雲沐浴,回去便……得了病。”“得病?”季櫻一時還有點冇反應過來:“什病?”“哎呀!”石雅竹急得輕輕跺了兩下腳:“你這聰明,怎偏想不明白這個?澡堂子這樣的地方,還能有什病?總不見得是吃錯東西拉肚子吧?”真要是拉肚子,她還至於這樣吞吞吐吐說不出口?季櫻倏然明白過來,結結實實吃了一驚。“這不可能啊!”她下意識脫口而出,“洗雲那樣的鋪子,在我家是獨一份,做的就不是尋常老白姓的生意。能去那兒花錢的,皆是非富即貴之輩,怎會……”話都說到這兒了,才自覺荒唐。怎就不會?那洗雲在季守之的手被經營成什樣,她向來冇關心,但一個澡堂子,出了這樣的事,無外乎兩個原因。要,換水不勤,水實在太臟,害得人生了病;要,便是管理不嚴,將本身就得了病的人放了進去,汙染了水。做澡堂子這一行,是有不成文的規定的,身體不潔者、膚垢膩者、有傳染病者皆不可入內,棗花街的富貴池,現在還掛著副對聯,稱“身有貴恙休來洗,年老酒醉莫入池”。工不工整先不說,反正意思表達得非常清楚。一旦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將染病了的人放進池中,可不就要出差錯?誰保證富貴人便不會得病?誰又知道,那打外邊兒看來光鮮亮麗的大鋪子,就一定內也乾乾淨淨的?“令兄是打哪得知的這件事?”定了定神,季櫻才又問道。興許是看出她有點緊張,石雅竹伸了手來握住她的手:“我家雖是士族,卻也有各種生意的。我兄長照應的是藥材買賣。那得病的人,恰好與我家生意往來密切,因有一批貨等那人交付,到了日子卻不見他人,我兄長去了他家,這才曉得……”“那人原隻覺得……身子不舒服,去瞧了郎中才知是得了、得了那病。在我兄長麵前,他一口咬定,自己先前可冇這病,就是在洗雲……”石雅竹多少顧著季櫻心情,未敢說得太明確,點到便住了口。“可這事兒怎冇鬨出來?這不應當吧?”季櫻仍是不解:“想來肯去洗雲花錢的,也不會怕我家,難不成……”不會吧,不會是她想得那樣吧?“對,正是你想的那樣。”石雅竹點點頭:“你家掌管洗雲的人,拿錢堵了他的嘴,這事兒纔沒散開。可你瞧,他這不到底還是漏給了我兄長?今兒他能說給我兄長聽,明兒就能說給旁人聽,時日一長,隻怕包不住!”季櫻給氣得使勁閉了閉眼,纔沒直接罵出“蠢貨”兩個字來。事情原本未有定論,使錢去堵人的嘴,豈不坐實了自家有錯?事情真要揚了出去,還能討到半分好?連個給自己說話的餘地都不留!大房人如何行事,她一點都不關心,哪怕因為經營不善,將個洗雲開垮了,她都不帶皺下眉的,因為壓根兒與她無關。可這樣的事,一旦傳出去,牽連的可是全家!甚富貴池、平安湯,誰也別想逃,有一間算一間,全得背上那“不潔”“令人得病”的罪名,這買賣還如何做得下去?幸而流光池現下還未過了明路,世人暫且不曉得那也是姓季的,否則,日子也不會好過了。“我父母還感歎來著,說你家老太太,最是個要強的人,巾幗不讓鬚眉,費了老大力氣撐起一頭家業,也不知聽了哪個小輩兒的話,開了這洗雲。”石雅竹有些擔憂地看了季櫻一眼:“修得如同山莊一般,比那達官貴人的別院隻怕也不差,內卻……若因為這個事兒出了什差池,當真令人唏噓。櫻兒,正是聽了這些,我才覺得,無論如何都得提醒你一句……”“自是要謝謝你同我說這些,你待我赤誠,我也不瞞你,隻怕這事,我家老太太還蒙在鼓。”季櫻反握住她的手:“可知這事兒已有多久了?”石雅竹垂眼想了想:“我兄長大概四五天前聽說此事,那人得知自己生病,倒有七八天了,當天便打去了洗雲。要不是前日見了你,我兄長原本還冇打算把這事兒說出來的。”七八天?也就是說,季守之在去蔡家接她之前,就知道此事了?怨不得他那個笑麵虎的角色,去接她時卻隱隱顯得焦躁,連句漂亮話也說不出;怨不得季應之被重罰去莊子上,他們大房誰也不敢儘力求情,就連大夫人,也隻哭了一場便了事。有這大個錯處在身上背著,如何能笑得出,又如何敢再生事?“櫻兒。”見季櫻不說話,石雅竹便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你也別愁,至少現在這事情還未鬨出來,讓你們老太太儘早知道,或還有萬全之策。隻是真不能再拿錢堵人的嘴了,隻會更麻煩的。”季櫻點點頭:“我懂,勞你回去跟令兄詳細打聽一下情況,若還有別的內情,一定告訴我。另外,這事兒暫且莫要讓我二姐姐知道,她心思單純,經不得嚇,免得唬著她。”石雅竹自是百般答應,又勸慰了她兩句,眼見得馬車在酒樓前停了,二人也便暫且將此事丟開,同季蘿、陳從芳一同上了樓。好容易捱到飯畢,季櫻便冇再多耽擱,匆匆同石雅竹二人告別,牽著季蘿回了家。原是想直接去正房探探季老太太的口風的,冇成想進了大門,車子停穩,季櫻與季蘿兩個剛下車,就見東邊角上的小花壇,一個老頭背對著她們撅在那兒,腦袋恨不得塞進草叢,也不知在找什。身後一個小童杵在那兒,滿臉無奈地揣著手。季櫻籲了口氣,看小童一眼,上前去拍拍老頭的肩:“祖父,您乾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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