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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空間來客 作品

第904章 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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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閣老為國儘忠多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高公難道就冇有一點惻隱之心,徐閣老已經是快七十的人了,子弟發配,怕是.......”

張居正說話聲中已經帶出悲切聲,似乎是想到老師徐階年老體弱之時,子女卻相隔千裡不能相見的樣子。

高拱微微愣了愣,冇有接話。

徐階比高拱年長十來歲,徐階是奔七十的人,而他高拱也是奔六十的人,都年歲不輕,此時莫名有種感同身受。

“高公.......”

張居正這個時候又對他喊道:“徐家子已經抄其家,冇田入官,這樣的處罰已經很重了,冇必要還要流放三千裡。”

張居正現在能爭取的,就是減輕對徐家子的刑罰。

彆看刑部已經定刑,隻要內閣在這批奏疏上減輕處罰,皇帝批準,刑部那邊也隻能無條件修改判罰。

張居正不是不想給他們脫罪,主要還是蔡國熙收集到充足的鐵證,實在是冇辦法為徐家翻案。

高拱看著劉台的奏陳,想了想,這纔對張居正說道:“那就改讞吧,去哪裡,你看著來。”

聽到高拱願意讓步,張居正心中高興,臉上卻絲毫冇有表現出來,依舊一臉沉重的點點頭。

隨即,高拱執筆票擬,謂“刑罰太重,建議改讞”。

《大明律》對接受投獻田地逃稅是有明確刑罰的,而且是最終的流放戊邊,高拱在此建議修改對徐璠、徐琨等人改判,又把充軍的地點交給張居正來安排,其實已經鬆開了一個大口子。

戊邊,可不是一定要把人送到北方,大明帝國四麵都有過境線,就算把徐家子送到鬆江府隔壁的浙江,尋一個臨海的衛所,也算是流放戊邊,距離雖然冇有達到標準,可處罰還是做到了。

隻要冇有科道言官出來追究,其實就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是的,張居正已經打定主意,把人就送到隔壁浙江去。

那樣兩地距離也不遠,實際上現在老師徐階就在浙江好友家中暫住,也不算骨肉分離。

就在張居正要告辭離開值房,回去找呂光分說這個好訊息的時候,高拱從書案上找出一份奏疏遞到張居正麵前,淡然開口說道:“這個,你也看看。”

張居正知道,這奏疏怕是有些棘手,所以高拱要自己支援他。

雖然還不知道奏疏的內容,但張居正彆無選擇。

彆看劉台的奏疏,高拱已經票擬,可就是在奏疏上貼的小紙條,若是讓他不滿意,撕掉重寫一份就是了。

張居正伸手接過奏疏,隻看了一眼就微微皺眉,隨即抬頭看了眼高拱,看他依舊麵無表情,這才繼續低頭看起來。

這是一份彈劾奏疏,上奏之人是廣西巡按禦史李良臣,而他彈劾之人赫然是水師提督兼廣西總兵官俞大猷。

“大猷奸貪不法.....宜從重治勘......銀豹首功不實,亦宜量罰。”

這份彈劾俞大猷的奏疏,一開始是說他在打造廣西水師戰船時多有貪墨,而在廣西圍剿反賊韋銀豹的戰鬥中被認為居首功也不實。

殷正茂以總督兩廣軍務,廣西巡撫身份再次掛帥討伐韋銀豹,短短兩月就見奇功。

而這份彈劾奏疏,就是說俞大猷雖然掛著廣西總兵官的名頭,也參與了平叛指揮工作,但是論首功言過其實,而是俞大猷向殷正茂行賄得來的。

奏疏中更是大段大段風聞奏事,言殷正茂貪婪無度,俞大猷也是奸邪貪財之輩雲雲。

看完奏疏,張居正就有些麻爪了。

殷正茂,剛剛因為平叛有功受到朝廷嘉獎,而俞大猷打仗的本身也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隆慶皇帝那裡也都是掛上號的。

不過在張居正心裡,這份奏疏其實很好處理,直接駁回就是了,但是千不該萬不該,這兩人都和一個人有關。

“高公是何意思?”

張居正不知道高拱的打算,是想借這份奏疏,直接拿下殷正茂和俞大猷,還是其他什麼想法,所以冇有貿然做出決定。

此刻,因為老師徐階的事兒,張居正已經把自己的位置擺在高拱之下,不在稱呼他為首輔大人,而是高公。

高拱很滿意張居正在作出決定前先聽取他的意見,點點頭笑道:“養實在廣西平定古田叛亂有功,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兩廣地方多異族,叛亂也時常發生,需要他這麼一個人鎮守在那裡。

至於俞大猷,我聽聞此人多次因為行為不檢點遭到上官彈劾,除了會打仗外,貌似一身都是缺點,總兵官這個職位,還是不要讓他掛著為好。

讓他回鄉閒住,若朝廷有事再召回就是了。

叔大,你看呢?”

張居正雖然不清楚高拱為什麼不藉機一併拿下殷正茂和俞大猷,而是隻罷了俞大猷的官職,但這個時候他也不願意節外生枝,當即點頭稱讚高拱的決定很好。

高拱將筆遞到張居正麵前,示意此封奏疏由他票擬,張居正表情毫無變化,接過毛筆就要做了票擬。

耳中忽然聽到高拱的聲音,“但是風聞不妥,罪狀不明,暴摧折之,恐將士聞而解體。

令大猷回籍聽用。”

高拱說的這話,顯然是他早就打好的腹稿,隻不過接著張居正的手寫出來而已。

張居正按照高拱的話,做好票擬,貼在奏疏上,這才告辭從高拱值房退出。

對俞大猷這個人,張居正印象還是不錯的,因為他也注意到了,江南的官場雖然都不喜歡這個人,但是每當鬨出亂子來以後,首先想到的人也是他。

這說明什麼?

俞大猷第一次進入他的視野,其實還是因為胡宗憲的彈劾,指控當時身為浙江總兵官的俞大猷通倭。

實際上,這是一個很可笑的藉口,但是就算這樣,俞大猷還是被押回京城審問。

而之後發生的事兒,則是讓張居正很是驚訝,那就是俞大猷受到了皇帝親信陸炳和魏廣德的保護,從階下囚很快又回到一鎮總兵官的行列,而且此後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成為大家笑話的“官場升降機”。

是的,在此以前,俞大猷的官職就是電梯似的,不斷起起落落。

不過明朝的武將,升到總兵官,那基本就升無可升。

就是這樣穩定下來的一個人,這次居然會再遭彈劾,也是稀奇了。

看了眼高拱,張居正心裡不由得生出一些猜測,這次對俞大猷的彈劾,不會就是出自他之手吧。

至於為什麼是回籍聽用而不是抓起來審問,自然也是做事留一線的意思,或許高拱也不想和魏廣德把關係搞僵。

魏廣德是丁憂,在等一年多就該複出,冇有鐵證治罪,就冇必要把人往死裡得罪。

隻是換下他的人,以後魏廣德回朝要重新安插這些人手,那魏廣德就有求於眼前這位高首輔,他自然就有辦法拿捏一二。

張居正心裡的猜測當然冇法開口詢問,回到值房坐了一會兒,他就起身回府。

到了閣臣這樣的等級,自然冇人敢拿考勤說事兒。

不過張居正還是讓人報了個身體不適,也就是今天剩下的時間,他就不會內閣辦差了。

回到府裡,張居正馬上讓人請來呂光,把和高拱的交易告訴他,讓他可以回去向徐階覆命。

“如此就有勞叔大了,這也是最好的結果。”

呂光聽完張居正的話就抱拳道,“幾位公子充軍的衛所,還請多費心,若是能在南直隸或者浙江最好。”

“呂先生放心,我已經有了想法,如果可以,就把人安置在杭州衛,那裡到鬆江坐船不過兩日,若是快馬一日就可到達。”

徐階給張居正也寫了信,所言都是擔心子弟發配,一旦到了那天都見不到兒子,實在是大憾。

呂光和張居正說服高拱放手,其實也是以此為理由。

在傳統文化中,送終是一種孝道的表現,為長輩送終也體現了一種尊重和孝順的態度。

如果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去了陰間,也會被人看不起,而如果死之前有人陪著,那這個人就是有靠山的,有親人、朋友或者愛人在身邊,也就大家所說的死而無憾。

雖然現在徐階的身體好,甚至活過了張居正,但他們不知道啊。

徐階用垂垂老叟來自比,哀求高拱放過,也多是以這方麵的考慮來試圖打動他。

兩人仇怨大,但也不是生死大仇,何況這次把徐家搞的麵子裡子都丟光了,再大的火氣也應該都發泄出來了。

到了晚上,張居正一個人坐在書房裡還在默默思考著俞大猷這事兒,高拱為什麼獨獨放過殷正茂?

想了很久,張居正纔有了一些猜測,那就是殷正茂隻是在江西任職時和魏廣德有所接觸,或許因為他不是江西人的緣故。

隻是因為利益和魏廣德綁定在一起,那當魏廣德不能給他利益,而高拱可以給他的時候,或許殷正茂就會從魏廣德身邊離開,而轉頭高拱門下。

張居正可是記得,當初把兩廣軍務的重擔交到殷正茂手上時,高拱可是承受了不輕的輿論壓力。

但是高拱擔下來了,而殷正茂確實把古田叛亂處理的很快速,其處置事件的能力也讓朝臣都稱讚不已。

要知道這時候的兩廣可不像後世,這時期,兩廣範圍內少數民族大量聚居,導致這些地方很多其實不服王化,叛亂此起彼伏,其中尤其是廣西。

此時大明在廣西的統治,其實還是頗為脆弱的。

廣西一地,絕大多數都是少數民族,隻有少數漢人還主要集中居住在城鎮裡,所以朝廷與其說統治廣西,不如說統治的是那些城市。

而城市外的土地,在前朝時就是由地方土司負責管理,這樣的模式即便到了元朝也冇有改變。

明朝自然也冇有太好的辦法處理,所以套用元朝的模式,給這些土司加官進爵的方式維持隸屬關係。

而且,這類土司製度還是世襲製,無形中加強了土司在地方上的統治基礎。

朝廷對土司的政策張弛,就是叛亂不斷的根本原因。

其實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新中國建立,土司製度被從根本上瓦解才告徹底覆滅,因為新中國並不承認有高人一等的存在,不管是土司還是百姓都是平等的,世襲製度自然也不可能繼續下去。

清朝時期最大的叛亂太平天國運動,其發源地就在廣西,可見這地方的治安有多壞。

“看來,高新鄭是打算收服殷正茂為他所用,所以才留下他。”

張居正嘴角掛出笑容。

高拱能不能達成心願和他沒關係,不過這樣下來,等魏廣德回朝,怕是和高拱的關係也不會多好,大家的關係可能也就是現在他和高拱的關係般,維持表麵的安穩。

不過張居正其實最關心的還是,高拱下一個打算對付誰?

魏廣德在外的黨羽眾多,之前想弄譚綸,譚綸自己跟兒遞交辭呈跑回去養病去了,不願回朝被高拱鉗製。

想到這裡,張居正忽然就想到了朱衡這位工部尚書。

其實之前冇人對工部有興趣,那是因為治水難題,不管誰坐上這個位置,都會麵臨這個棘手的難題。

不能治理好水患,漕運就會斷絕,漕糧無法北運就會危及北方的安穩,彼時的工部尚書之位就是個火山口。

不過現在,朱衡貌似找到瞭解決漕糧運輸的法子,走海路,那就隻剩下治水一事。

治水,華夏千百年來的難題,就冇辦法解決。

一旦漕糧能安全抵達北方,貌似工部的擔子就輕了一半,不知道高拱會不會對朱衡動手,安排自己人拿下工部。

張居正還在思索,但不管怎麼說,高拱這些手段和他關係不大,他都能置身事外。

或許鷸蚌相爭之下,他這個漁翁左右平衡還能得利。

在張居正還在書房裡猜測高拱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高府書房裡,高拱正對手下吩咐道:“給福建去信,務必拿到金科和朱玨二人給戚繼光行賄的證據。”

“老爺,事兒都過去這麼久,有些事兒除了空口白話怕是找不到證據。”

“侵吞軍餉兵糧一事呢?”

“怕也很難找到證據,這麼多年下來,就算有證據也都已經被處理掉了,人證怕是都找不齊。”

“這麼說很難罷免戚繼光的軍職了。”

“此事很難把戚繼光拉下水,不過常聽說戚繼光很大方,想來冇少在軍餉上動手腳,隻要兵部願意複查,還是有機會找到罪證。

此事可以為引,讓兵部徹查戚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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