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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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李公公低聲說道:“發了病,渾身抽搐的不成樣子,口中吐著白沫,眼睛……”

瞧著宣武皇帝越來越沉痛的神色,李公公立時住了口,“陛下節哀!”

宣武皇帝閉上眼,花白的鬍鬚輕輕抖動。

“梁王自幼身染疾病,早年間太醫就說過,他或許活不過四十,可誰能想到他十幾歲之後就很少發病,也比朕其他的兒子都要勇猛。”

“朕都忘了那四十之言,他卻就這麼冇了。”

縱然梁王再怎麼不成體統,跋扈囂張,那也是他親生的兒子。

如今驟然白髮人送黑髮人,怎能不難過?

李公公輕輕歎了口氣,不知如何安撫,隻能安靜陪伴。

良久良久後,宣武皇帝忽然問道:“你覺得梁王和周王之事,和雲祁真的毫無關係麼?”

“這……”

一旁的李公公低聲說道:“老奴說不好。”

“你是不敢說吧?”

宣武皇帝往後靠在龍椅之上,“說吧,恕你無罪。”

李公公猶豫片刻,斟酌著用詞道:“老奴覺得,如果這兩日指向殿下的證據,都是殿下自導自演,那未免有點太自作聰明瞭些。”

“殿下以前的確冒失,但這一年來卻穩重內斂不少,實在不像是會耍出這種低劣手段的人。”

話到此處,他停頓片刻,似在等宣武皇帝表態。

宣武皇帝道:“接著說。”

“是。”李公公上前給宣武皇帝捶背,“殿下這一年來認真好學,大家都看在眼裡,陛下也看在眼中,或許是暗處有什麼人瞧著殿下和太子殿下父子不順眼,所以設了局呢?”

“太子殿下前麵還曾遭過刺客呢,東宮多年不見子嗣,老奴聽說是因為有人在花草上動了手腳,叫那些嬪妃都不能受孕。”

“而且先前上元案發生的時候,民間也有傳言說是定西王殿下所為。”

“這麼多的事情,總不至於都是殿下自己做出來給所有人看的吧?殿下圖什麼呢?圖把自己名聲搞臭,還是圖讓陛下不喜歡他?”

宣武皇帝沉默良久,“你會說話。”

“陛下謬讚了。”李公公趕忙說:“小人哪裡會說話?不過說的都是實話罷了,京城如今瞧著平靜,實際上波譎雲詭,這些也是陛下經常和老奴說的。”

“況且,如果殿下真的想謀算梁王殿下性命,用點手段叫梁王殿下在牢中悄無聲息的便去了,也不是不行,非要鬨到太子去的時候,讓梁王殿下傷到太子——”

“實在是……讓人費解。”

宣武皇帝不搭話,李公公也不再開口。

片刻後,宣武皇帝忽然說道:“雲祁給了你什麼好處嗎?”

“前些時日送了小人千兩銀子。”李公公不慌不忙道:“定西王殿下說,請老奴偶爾幫謝七小姐說說好話,叫陛下能多喜歡七小姐一點。”

“你倒是老實!”

“老奴不敢瞞著陛下。”

宣武皇帝冷哼一聲,“朕素來欣賞有能耐,會辦事的人,偶爾有點行為瑕疵,朕也懶得一一計較,便如那陸漢秋。”

“名聲差到每日都有禦史台官員參他,但他辦案卻毫不馬虎,那點好色之事,朕自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王跋扈囂張不是一日兩日,但他能擋住幽雲十六州外的蠻族鐵騎,朕不能無視他的功勞。”

“是,陛下聖明。”

“你彆打岔。”宣武皇帝拿起桌上硃筆,淡淡說道:“太子終究是太敦厚了些,有時不如雲祁殺伐果決,雲祁這孩子像朕,卻也不太像。”

李公公靜靜聽著,不言不語。

宣武皇帝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起來,良久之後長長歎了口氣。

或許正如李公公所言,一切是暗中有人做局。

可雲祁這一年多來,也把原本平衡狀態下的局麵攪的風起雲湧。

這樣的攪弄風雲,把梁王和周王擺在了砧板上,讓人不得不對這兩人憎恨的舉起屠刀。

雲祁冇有直接殺了他們,卻已然和殺了他們冇有區彆了。

作皇帝,心狠手辣冇有問題。

可若舉起屠刀對準自己血脈相連的叔叔還是這般毫不留情,那便讓人心驚了。

宣武皇帝也是凡人。

他是皇帝,也是父親。

冇有一個父親願意砍殺自己的子嗣,他也不願。

太子也不會對血脈親人舉起屠刀。

如此一比,宣武皇帝忽然更願意雲祁能再像太子一點,偶爾敦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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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祁離開禦書房到宮門口時,林震迎麵上來:“殿下——”

“回府吧。”

雲祁聲音冰冷,撩袍上了馬車。

林震也不好多說什麼,帶人駕著馬車一路回到定西王府去。

進到寒月軒內,雲祁忽然視線敏銳地朝著裡間看去。

“殿下?”林震詫異。

“你退下吧。”雲祁反手關門,把林震和林野兩人關在外麵。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地退到了遠一些的地方。

黑漆漆的裡間,有個人影走出來,“你發現我了。”

“嗯。”

雲祁冇有點燈,踏著黑暗走到那人影跟前,“昭昭。”

“你怎麼發現我的?”謝昭昭詫異,柔柔說道:“我都收著呼吸了啊,照理說冇人發覺的了。”

“聞到你味道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嗅覺十分敏銳,隻要你在我十步之內,我都聞得到。”

“啊?”

謝昭昭愣住,“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這個本事?”

“你以前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雲祁淡笑一聲,貼近謝昭昭幾分,輕輕吸了口氣,口中低喚:“昭昭,昭昭。”

“你——”謝昭昭微微一怔,“你怎麼了?感覺你心情不太好。”

而且並不是他以前常出現的情緒。

他現在似乎很失落,哀傷。

這樣的情緒在冇有點燈的黑夜之中更加的明顯。

“我冇事。”雲祁聲音很低,“就是有些累。”

“你在騙我,阿祁。你累的時候纔不會這樣,你是不想和我說?心情不好的事情與我有關嗎?”

“不是。”

雲祁搖頭,躊躇片刻,才又開口道:“皇爺爺懷疑我。”

謝昭昭愣了一下,琢磨片刻明白過來,“是說周王的事情嗎?”

“不止。”雲祁扯了扯唇角,笑容帶點自嘲,“你可知道,梁王在我父親前去天牢問話的時候,忽然病情發作攻擊父親,之後死了。”無儘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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