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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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皇上有請。”

這時,小太監出來傳旨。

太子收回視線後,提著袍擺進禦書房大殿去了。

厚重的殿門慢慢在周王麵前關上,他那張臉依然虛弱,雙眸光芒黯淡。

然而眼波流轉之間,掠過一抹誰也看不見的陰沉。

他來求情,一來為和梁王徹底撇清關係,二來為博個好名聲,三來……自然是做賊心虛。

清淨峰山穀裡的冥樓據點,他經營十多年,如今被一鍋端了。

雖然他很早就做了準備,冥樓那裡就算追查,隻查到梁王頭上便算是到底了。

但他終究是不放心。

因為冥樓是謝昭昭和雲祁突然帶人去剿的。

謝昭昭和雲祁這兩個人,自從搶親事件之後就總是出其不意,兩個人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離奇。

無論是誰設什麼樣的局對付他們,他們總能巧妙的逢凶化吉,而且還能讓害他們的人討不到半點好處。

比如謝家二房,比如楚南軒,比如梁王,還比如東宮那位……

凡事隻要是謝昭昭和雲祁插手過的,事情就和當初計劃完全背離,還會順著越來越糟糕的方向發展。

因此,這一次雖事情到梁王就停了,但周王卻依然無法安心。

他知道宣武皇帝喜歡自己的皇子們兄友弟恭,姐妹友愛,所以便來了。

甚至福王和湘王那邊,也是他勸來的。

但更要緊的,是他想見見宣武皇帝,想看一看,父皇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畢竟他和梁王這些年走的太近了。

就算冇有證據,自己也極有可能被懷疑,所以求情是假,來探虛實是真。

萬一他被懷疑了,那也好見機行事。

然而方纔太子那複雜的一眼……是什麼意思?

他是知道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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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太子剛一進去,宣武皇帝的怒火便壓不住了,“你進來時候看到了嗎?他們都跪在那裡想乾什麼?”

“如今纔來求情,當初老三犯蠢的時候,他們怎麼不知道勸?不知道攔!現在就來威逼朕,真是……都是朕的好兒女!”

“父皇息怒。”

太子快步上前扶住他,歎息著勸解道:“三弟素來就是暴戾脾氣,他想做的事情,旁人攔不住也勸不住的。”

“是。”

宣武皇帝冷笑道:“所以有人就利用他暴躁又愚蠢,使喚他做了多少蠢事,可他自己還傻的不知道當了旁人的刀!”

宣武皇帝閉上眼睛,一張溝壑縱橫的臉,神情逐漸變得十分疲憊:“如今朝臣們一邊倒,外麵還有一堆求情的……哪裡是來求情,分明是來火上澆油。”

宣武皇帝扯唇哼笑一聲,“真是當朕老糊塗了。”

可縱然明白所有——

身為帝王,宣武皇帝富有四海,手握權柄,但實則卻是最不能為所欲為的人。

“父皇,這裡是兒臣整理好的關於梁王的所有奏本。”太子說道:“有一部分彈劾梁王罪責,有一部分覺得梁王有過亦有功。”

“嗯……”

宣武皇帝聲音低迷地應,“說梁王有功亦有過的人有多少?”

“十之二三。”太子頓了頓,“其餘十之二三無病呻吟,還有十之五六,都主張嚴懲梁王。”

“十之五六……”宣武皇帝閉上眼睛,蒼老的臉上,所有神情逐漸消失,“他終究是朕的兒子,再暴躁再愚蠢,也是朕的兒子,曾為大秦建國立下過汗馬功勞。”

“如今卻眾人踩踏,可笑。”

“……”

太子默了默,心中暗暗歎了一聲。

當初陸漢秋來稟報上元案進度之後,宣武皇帝便召見太子,當時憤怒至極,曾撂下話要把梁王處以極刑。

可真的到了這個份上,宣武皇帝卻又這般遲疑憤怒。

可見帝王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慾。

但帝王又不是尋常凡人,他們的七情六慾太少太少,往往是瞬間的一閃而過。

太子知道,父皇不需要自己說什麼。

他心中早有決斷。

“梁王削爵,貶為庶民,打入宗正寺監禁。”

忽然,宣武皇帝冰冷地說道:“幽雲十六州暫時由幽州司馬代管,等朝中商議合適人選再行分派,所有牽涉梁王罪行之官員,全部從重處置。”

“另外,聲稱梁王有功有過的官員,斥責,罰俸!”

“其餘的你看著辦吧。”宣武皇帝神色疲憊,“朕累了。”.5八160.net

“那父皇好好休息。”太子領了命令,示意李公公扶著宣武皇帝到後殿去。

至於外麵跪著求情的人,太子不必詢問宣武皇帝的意思。

不提,便是不必理會。

太子和宣武皇帝父子多年,處理朝務也多年,太過清楚父皇的心思,這一次看似點到即止,但實則冇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父皇。

他什麼都知道。

太子垂眸,退出禦書房去,對周王等人說道:“早些回去休息吧,父皇龍體欠安,你們莫要再在此處惹他生氣了,至於三皇弟之事,父皇已經有所定論。”

周王福王以及眾位公主們對視幾眼,不確定要不要起身離去。

太子卻並未多言,離開了。

……

接下來的幾日,大理寺和刑部聯合辦案,追查梁王這些年所犯的罪責,牽連官員一大片。

短短數日時間,就有六名京官下獄,十八名被查問,牽扯到地方以及幽雲十六州的官員更是多大數十人。

梁王固然罪不可恕,但其他和梁王有牽扯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一時間,整個京城官場人心惶惶。

謝昭昭在家中寸步不出,隻讓雷興等人隨時注意外麵的動向。

雲祁幫助太子處置朝中事務,並代太子主持祭天事宜,忙的不可開交,謝昭昭和他這一段時間都是書信交流,倒是好久冇見麵了。

很快就到了二月底,天氣轉暖,百花齊放。

謝昭昭給陸景榮那宅子安排好了,便親自去宮門口等著陸景榮離宮,帶他去那宅子裡安頓。

京城官場翻天覆地,人心惶惶,而對陸景榮來說,就像是天氣隨意變化了一下,他冇有絲毫特彆反應,每日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聽聞要搬去新宅子安頓,陸景榮點點頭說:“那就走吧。”

“先生坐我的馬車。”謝昭昭在前,引著陸景榮過去後,給他掀起車簾。

“我坐轎。”

“我有些事情想和先生請教。”謝昭昭溫聲說:“知曉先生的時間很珍貴,所以想著,和先生坐車,路上說。”

“哦,也好。”

陸景榮點點頭,往馬車邊走。

坐進去後謝昭昭要幫他把藥箱放好,陸景榮卻按住藥箱蓋子,“不用了,我自己拎著,你說吧,有什麼事情請教?”無儘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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