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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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年間某日，嘉興府平湖縣。平湖，春秋時，為越武原鄉地。元元貞元年，升為海鹽州。明洪武二年，複降為縣，仍屬嘉興府，隸浙江承直佈政使司。佳人望到扁舟儘，蓮步沉沉懶過橋。江南水鄉，當然是水道縱橫，湖泊、河流星羅密佈，平湖瀕海，海船由海入江、湖，可直驅平湖城下。小橋流水，煙雨迷濛，風景是如此秀麗。可平湖城外的一撥人馬，卻是大煞風景。這數百個人，個個相貌凶惡，蓬頭垢麵，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甲冑等也是奇形怪狀的，不似中土之物。此日是徐海率部正式受明朝廷招安之日。徐海擒麻葉、陳東，獻於胡宗憲，也就註定他冇有任何退路了，隻有歸順明朝廷這一條路了。不過人怕死，這是天生的，即便是亡命之徒，亦是如此。即便冇有任何退路，若是明朝廷、明官府言而無信，出爾反爾，若是胡宗憲奸詐無常，徐海也要拚死一搏。因此今日，徐海帶著數百驃勇手下，提前擁至平湖城下，想再等等，再看看。此時的平湖城城池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沐浴在晨曦之中，沉浸在薄霧之中，城門虛掩，冇有任何異狀。“胡……胡……胡……大……大……大大……”平湖城頭之上，城門樓之下，工部侍郎趙文華轉頭看著胡宗憲，胡了半天終於胡了個大出來，可大了半天，也冇大出個所以然來。城頭上的一眾官員、明軍將領等，卻無一人敢笑，包括胡宗憲，均是板著臉，看著城下，至於心裡笑冇笑，就隻有個人自己知道了。趙文華可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趙文華是嘉靖八年進士，授刑部主事。初在國學時，嚴嵩為祭酒時，便認其為義父，跪舔嚴嵩父子，於是就升官發財了。此時的趙文華更是奉旨巡視江南，巡視備倭等事。趙文華天生有點口吃，隻不過此時他現在這番模樣，卻不是因為他天生的缺陷了。臉上發白，滿身冷汗，手緊張地捏著官袍，不是恐懼又是什麼？“這鬼天氣……”胡宗憲縮了縮脖子後，瞪著一眾伺候的護衛、隨從、胥吏們說道：“冇看見老夫都快凍死了嗎？冇點眼力……”都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了，再冷又能冷到哪裡去？至於如此嗎？一眾護衛、隨從、胥吏心中大為疑惑不解。不過也有機靈之人，慌忙去取裘皮大氅，並在心中大讚他們的督撫大人，這馬屁的藝術，簡直是登峰造極了……趙文華跪舔嚴嵩父子，那麼胡宗憲跪舔趙文華，這就叫做跪舔接龍，方能直達雲霄。“是……有……些冷，胡大人，天太冷了，何不關關……上城……門？”胡宗憲打圓場，趙文華終於恢複了常態，略有些口吃的問道。“錄公……”胡宗憲略一思索後答道：“東海巨寇來降，不可讓他們小覷於我。”趙文華點了點頭。口吃就少說點話，還顯得威嚴一些。“傳令，命他們棄械步行至城下，否則老夫便回城睡覺了。”胡宗憲隨後下令道。……徐海無奈，隻好領著百餘海賊大小頭目，步行至平湖城下，見到胡宗憲、趙文華等大小官員後，納頭便拜道：“天星爺，死罪！死罪！”徐海等還專門挑了個方向，也就是麵北而拜，也示誠心與恭敬。冇有了危險，朝廷眾官便擁上前來，都想看看這個縱橫東海多年的巨寇，到底是何模樣，不過冇人敢上前與徐海等海賊近距離接觸，趙文華更是躲得遠遠的。像這種身份尊貴之人，往往也是最惜命的。胡宗憲卻是毫不畏懼，獨自一人走到徐海麵前後歎道：“普淨大師，何故破戒下海？”徐海是徽州人氏，也就是說與胡宗憲、汪直是同鄉。徐海在為海賊之前，曾是杭州虎跑寺的和尚，法名“普淨”，又稱“名山和尚”或“明山和尚”。後破戒出寺，出冇於嘉興的青樓等地。“天星爺，死罪！死罪！”徐海個頭稍高於胡宗憲，此刻卻有意矮著身子，口中連連稱罪。“若苦東南久矣，今既內附朝廷且赦，若慎勿再為孽！”胡宗憲抬手輕撫徐海的頭頂，邊撫邊說道。“天星爺，死罪！死罪！”徐海躬著身子，嘴裡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一句話。此時的胡宗憲像個諄諄教導的長者，而徐海卻像個聽教的孩子。不過胡宗憲的手，先撫徐海的頭頂，後摩挲著徐海的脖子，隨後又回到了頭頂，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在尋找下刀子的地方……話說徐海自廢武功，前來平湖城歸順朝廷，那麼從此刻起，他就成為了大明案板上的一塊肉。…………“不能殺！至少現在不能殺！”官府衙門內堂之中，徐渭激動地揮舞著拳頭大聲吼道：“今海寇肆虐，殘害地方，財費巨大，公私俱疲。這麼多年了，朝廷不可謂未儘全力，然迄今為止，賊仍未儘滅。今徐海自願招諭島倭，歸順朝廷，當以寇攻寇，許其立功贖罪。如此，既可令地方安穩，又可使東南財賦之傷，恢複生理。趙大人，東海巨寇，可不止徐海一人啊，其巨者，如汪直、楊寒蒼等賊，若此刻殺之，何人再敢來投？”徐海受朝廷招安，厚賞之後，胡宗憲便許其於平湖城外沈莊居住。而趙文華卻急不可耐地要殺徐海等人，原因是什麼？大概是急功近利吧。自己巡視浙江期間，斬殺東海巨寇，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而趙文華巡視完畢，回到朝廷，浙江之事就基本與他無關了。而此時殺徐海，就會造成兩個嚴重後果，那就是官府言而無信，使得其他海賊再不敢歸順朝廷了，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徐海餘部，必將會複叛，將會再次肆虐東南沿海，說不定還遠甚於前。這些個京師來的老爺們，隻會誇誇其談、紙上談兵，根本不瞭解沿海的實際情況，徐渭心中罵道。“楊寒蒼？”趙文華聞言驚異地問道。胡宗憲則是給徐渭連使眼色，讓他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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