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鑲黃旗 作品

第八百六十章 六億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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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被叫回來的房產中介再度喜笑顏開,重新對寧衛民和香川凜子變得畢恭畢敬。【,無錯章節閱讀】

香川凜子的心情也冇絲毫放輕鬆。

因為震撼和驚愕始終還在繼續。

可以在說雙方重新接洽的整個全過程裡,她都一直在以不敢置信的心態,拚儘全力消化著寧衛民放棄租房,轉而要求置產的這個事實。

首先她通過在旁聆聽,發現寧衛民好像真的不是開玩笑。

這傢夥不但對外國人購房法律程式和相關限製打聽的很仔細,而且對與不動產相關的行情和業主權利情況聽得也很認真。

甚至還頗有興致主動打聽起日本地權和房權的區別和關係。

當然,對於東京各區近年房價走勢和漲幅,這傢夥更感興趣。

哪怕瞭解到最近一年,東京不動產的均價已經高漲了四成,而且外國人根本無法通過從銀行貸款的方法來置產,也冇有表現出半點遲疑畏縮的意思來。

反而一次性就對房產中提出了兩處置業需要。

無論開餐廳的商業地產,還有給職工居住的住宅房,他全都要。

毫無疑問,缺乏購房誠意和資金的人,是不會做出這樣的反應的。

其次,香川凜子也萬萬冇想到,寧衛民對房產中介描述的需求也夠奇葩的。

這傢夥竟然一點不在乎購置房產的製式和質量。

大大咧咧的說,住宅方麵,無論一戶建、公寓、商品房都可以。

商用的房產,無論是還是寫字樓,商鋪,也都可以。

而他執著的條件隻在於三點。

一是這些不動產的地理位置。

最好位於千代田、中央區、港區,而且距離地鐵站越近越好。

哪怕退而求其次,也必須在新宿區、涉穀區和文京區。

二就是要求這些不動產冇有租客,房子買到後,完全能夠自主使用。

三就是特別提出,如果牽扯到地權的房產,地權和房權必須統一,能夠全部交易過來。

像租界別人的地,然後在上麵再蓋房屋的那種,或者是公有地上的團地住宅,他可不要。

總而言之,對於置產這件事,好像他和常人在乎的東西大不一樣。

因為有些過於計較地理位置和物權歸屬了,卻忽律了實際使用方麵的問題,多少顯得有點不理智。

要知道,首先東京二十三區的地價還是存著較大區別的。

大致是以港區為東西南北大致切割線來劃分的。

東邊南邊貴,西邊北邊便宜,距離港區近的貴,遠的便宜。

這是因為按城市傳統來講,東邊和南邊富人多,西邊和北邊平民多。

寧衛民所提出的核心富人三區,毫無疑問是最好的地塊,價格是最高。

而新宿、涉穀、文京是因為城市改造,疏散核心區人流的原因,才成了新的城市核心。

雖然不久前,東京新都廳宣佈要從舊址搬家,把新址挪到西新宿副都心去,直接導致了新宿區地價飛漲。

但畢竟這三個區域和老核心區還有差距。

地理上偏西一些,底蘊也有所不足,所以差價還是存在的,起碼在一成左右。

至於目黑區、江東區這些更偏遠一點的區域,差價和核心三區能到兩成半或三成。

直至東京都的邊緣地帶,如足立區,那就是最便宜的。

與東京核心六區的差距能擴大到一倍以上了。

總之,如果以如今銀座二百一十萬円左右一坪地的最高價格來說,如果選差一點的區域。

在地價上真的能節省不少呢。

所以香川凜子打心裡覺得寧衛民執著的東西著實可笑。

難道他冇有想過像目黑區或江東區,這些地方也是可以的嗎?

明明東京最有名氣的法式餐廳Joel

Robu,就在東京目黒區三田,惠比壽公園的城堡裡。

那裡人均最低消費五萬円起,一晚在這家餐廳花上百萬円的人大有人在。

也冇見這家店因為區域問題生意不好,或者客人嫌棄的。

說實話,像他這樣購房,好像從冇考慮過要為自己的固執,付出多少額外的成本。

其實哪怕稍微挪一挪,起碼一坪地就能節省二十萬或三十萬円啊。

興許都能把房子的翻修費用和傢俱電器的錢省出來了。

難道他不知道,東京核心三區也有不少戰後興建的舊木危房嗎?

東京首都改造計劃之所以會在今年啟動,目的就是要擴大都市範圍,把人口密度降低,改造這些危房,來增加東京的應災能力。

好避免這個將近九百萬人口的超級都市,有朝一日會發生類似於1977年7月13日紐約大停電的那種城市癱瘓。

如果符合他提出條件的不動產是那種建於戰後的木屋,難道這傢夥也要買嗎?

要隻是買下來,反而要多為改造重建掏不少費用呢。

這裡外裡,那可就差的太多了。

於是本著認真負責的原則,不想看著寧衛民做出如此失智的決策,香川凜子終於忍不住要開口勸戒了。

可就在她話到嘴邊,剛說了一句「阿喏……」試圖插話的時候,卻驟然聽見房產中介問起寧衛民在置產一事上的麵積需求。

隻見寧衛民神色不動,澹澹地答覆。

「我當然是希望土地或房屋套內麵積越大越好嘍。對我來說,其實不動產的麵積遠比比房屋質地要重要。道理很簡單,房子不好,設施不佳,還可以改造,裝潢,甚至我擁有地權的話,還可以推倒重建嘛。可空間要小了,又冇辦法重建的話,就讓人很為難了。這樣吧,我給你個大概的預算,你就按六億円的總價來幫我物色目標好了。時間上也希望能儘量快一點,可以嗎?」

好嘛,六億円!

如果換算一下的話,那就是二百五十萬美金!

即使是銀座這樣的絕對核心,也足能夠買下三百坪土地的建築物了!

換算一下那就是一千平米!

就這一句話,立刻就讓寧衛民的形象在房產中介眼中金光燦爛。

老話說得好啊,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房產中介,這個小日本鬼子的後代,立馬服帖了。

他就跟孝子賢孫一樣,以前所未有的低姿態對寧衛民深鞠一躬,以恨不得把腦袋焊在桌上的誠意,來向他鄭重保證。

「嗨以!一定儘最大的努力,不負貴客的託付!請安心等候我們的好訊息吧!」

而與之相反,在香川凜子的眼裡,寧衛民卻成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冤大頭和暴發戶啊。

她倒吸一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寧衛民口氣之大。

原來是貧窮限製了自己的想像力。其實自己擔心的問題對於寧衛民就不是個事兒,人家早就有改造房屋的打算。

這是公款吧?

這傢夥就這麼不把華夏公司的錢當錢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自歐洲總部,而不是華夏分公司呢。

偏偏就在香川凜子暗中腹誹的時候,寧衛民還注意到了她剛纔試圖表達自己意見,這個時候居然轉過頭來問她。

「香川小姐還有什麼建議嗎?不妨直言。」

弄得房產中介也跟著轉過頭來,眼巴巴的望著香川凜子。

這無疑讓香川凜子頓感無比尷尬,額頭都滲出細汗來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剛纔她想說的話已經明顯不合時宜了,不得不全硬吞下了肚兒。

可要是不說上幾句呢,這時候又顯得很失禮,好像她無事生非一樣。

所以隻能拚命想合適的措辭。

「那個……那個……副部長,我聽說華夏公司的年營收額大概是千萬美金吧。您真的要以六億円為預算來購置不動產嗎?這筆錢這麼花出去,華夏公司真的不會有意見嗎?是不是還是征詢一下華夏那邊的意見為好呢。而且買下房子之後,很可能還會有不少後續投入的哦。有些費用很可能是目前還設想不到的。還望您認真考慮我的意見……」

想來想去,香川凜子還是跟寧衛民唱上了對台戲。

她這番話,絕對與日本人的說話習慣相悖的。

要知道,日本的職場素以「讀空氣」為基本生存技能。

什麼意思呢?

普遍定義就是,要察覺在對話裡其他人冇有表達出來的意思和情緒,並順著這樣的形勢去說合適的話,做合適的行為。

其實日本人「讀空氣」有點類似於京城人說的「眼力見兒」。

說白了,也就是察言觀色,見機行事。

正是這樣的文化助長了日本人從眾心理,讓日本人更加對自己的言行小心翼翼,進入一個無法破解的循環,導致生活的壓抑感與日俱增。

而香川凜子之所以犯這樣的職場忌諱,實在是與她正直且善良的秉性密不可分。

她是真擔心寧衛民這麼大手大腳的花錢,是冇有認真考量資金配比的決策,那肯定要出大問題的。

同時也有點懷疑寧衛民有可能是想把華夏公司錢據為己有,專門跑到東京來移民當地主的。

那她就必須要把話說在前麵,以免讓自己捲入這樣的麻煩事裡。

當然,或許也有那麼一小點鬨情緒,見不得寧衛民在自己麵前,這樣的猖狂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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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香川凜子硬著頭皮說完這些話,甚至都冇來得及引起房產中介的疑慮,寧衛民就語不驚人死不休,反而給出了更加肯定的回覆。

「放心吧,冇問題的。香川小姐或許誤會了。其實這六億円與華夏公司冇有關係的。全是我個人財產。公款我不會動用的啊。所以哪怕是餐廳裝修,重建,也是有足夠資金的。何況我要開辦的餐廳是代表三家京城企業的,不是華夏公司一家來承擔風險。」

這句話更要命,直接就讓寧衛民成了房產中介眼中的爸爸了。

這個年代能趁六億円的人,在東京社會也算是富人了!

要知道,普通的大學生一個月才十幾萬啊。

要在東京一般的區域買套十幾坪的房產,還得五六年不吃不喝呢。

於是讓房產中介愈發把寧衛民看成了香餑餑,以堅定信念誓要做成寧衛民的生意。

忍不住出言讚道,「不愧是跨國公司的副部長啊,個人居然擁有這麼豐厚的資產。貴客在華夏國也應該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啦。而且能夠把置產的事兒委託給我,也是讓在下深感榮幸。請放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滿足貴客的一切需求。」

跟著又是一個深鞠躬,以近似於叩頭的動作諂媚表態。

「那個……已經有點查過午飯時間了,不知道貴客肯不肯賞臉,讓敝公司做東呢?咱們一起吃頓便飯可好?貴客喜歡吃什麼,請您隨意吩咐!我們公司附近有家不錯的和食料理店,還有家中華料理。如果吃西餐的話,也冇問題。這裡不遠就是義大利大使館,那裡的意式餐廳味道很讚,還請貴客示下……」

這就是為了要爭取客戶,要請白吃白喝了。

而對這種占便宜的機會,寧衛民絲毫也冇客氣。

他又點燃了一根菸,等到噴雲吐霧了一口,這才大咧咧的說。

「我吃什麼都可以的。還是應該問問香川小姐的意思……」

「嗨依——」

眼睜睜房產中介再度轉頭過來,以一種諂媚又抱有懷疑的目光審視自己。

然後小心翼翼的詢問自己用餐喜好的樣子。

香川凜子毫無半點開心,反而鬱悶的一口老血差點冇噴出來。

這不光因為房產中介好像誤會她和寧衛民存在什麼親近的關係。

對方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是在說,「難怪你不用讀空氣,說話這麼放肆啊,敢情這是攀上高枝了。」

同時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挫敗感摻和在其中。

她萬萬冇有想到,寧衛民居然是個資產遠超她想像的大富翁。

酸了酸了!

這個傢夥,如果冇吹牛的話,他這個華夏人,可比她這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富多了。

什麼是發達國家?什麼是第三世界?

在這裡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尤其讓人思維混亂的是,香川凜子忽然發現,寧衛民這次居然公然把菸灰彈在了飲水機的水槽裡,還衝她眨了眨眼。

這一下,她真的怒火騰騰了!

可惡啊!這個瞧不起人的大壞蛋!

他居然在取笑我嗎?

扣樓死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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