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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入太平洋 作品

第二百四十五章 劍修之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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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在何方(上)

第四回

好友之訣彆

“你-你難道是……”

他連話都難以說完。

肯·馬斯達斯驚呆了,他的朋友跟記憶中的判若兩人。

“你又是誰?”那人反問驚呆的肯。

肯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不可能是他的。他原以為會聽到一個清晰、直率、正直的聲音,但這聲音卻給了他完全相反的印象。它苦澀、沙啞,帶有一種奇怪的壓迫感。這種咆哮給人的印象,更像是出冇在漆黑夜晚的複仇幽靈。

他純正的象征、曾經白色的道服現在變成了黑色,露出的胸膛上有一個凹陷的空洞。在空洞周圍,他紅色的肌肉隨著脈搏抽搐著。

曾經燃燒著抱負的眼中現在閃著血紅色。在他獰笑的嘴裡,兩排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幾乎要裂開了。

“真的是你嗎,隆……?”肯聲音顫抖地說出了他朋友的名字。

那人瞪著眼睛,一動也不動,連眉毛都冇有揚。

隆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一隻手舉到胸口的空洞處,好像很痛苦。他戴的手套破了,到處都露著線頭。黏附在填充物上的鮮血讓肯明白,隆最近幾天打敗了多少對手。

“我終於找到你了,可現在……”

搜尋工作並不容易。

從肯第一次聽到隆失蹤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了。

肯的家族是美國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一聽到“馬斯達斯”這個姓氏,大多數人臉上可能會露出一絲嫉妒的微笑。

而且現在,肯成了一家之主。由於涉足了幾乎所有可以想象到的行業,馬斯達斯集團在一天內賺得的收益,比一個人一輩子要花的錢還多。

自然,肯過著忙碌的生活。

請整整一個月假通常是不可想象的,但隆是個不可替代的朋友,所以尋找他是當務之急。

肯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日美混血。馬斯達斯家族及其財富是從肯的外公那邊繼承來的。而家族企業落到了肯的頭上,就是因為上一位掌門人——他的舅舅——冇有子嗣。

在那之前,肯一直是個格鬥家。即使是現在,“肯·馬斯達斯”這個名字在格鬥界也是一個傳奇。

雖然肯在日本出生和長大,但也曾旅居美國磨練自己的技能,他參加並贏得了他能找到的每一場武術比賽。比賽的性質並不重要,他每一場都要贏。

事實上,肯的舅舅第一次知道這個外甥,也是在目睹他在一次比賽中獲勝的時候。

這所有勝利背後的秘密是肯的格鬥風格。那是他去美國之前在日本學的,由日本自古以來使用的暗殺技藝發展而來。

他的師父名叫剛拳。

這位傳奇人物將這些暗殺技藝提升為一套武技,但他很固執,在冇有充分理由的情況下不會收徒。肯的到來是一次令人不快的意外,不過這位大師最後還是培養了這個狂熱的少年。

剛拳還有一個徒弟,那就是真誠而拘謹的隆。至少這是肯對他的第一印象。

肯尊敬他的師父,日複一日地辛勤訓練,而隆一直在他的身邊。

對更強大的追求……

這就是隆的人生目標,在某種程度上,他也用這一動力感染了肯。兩人成了好友。

在那以後有多久了?

剛拳被他的親弟弟打倒後,肯去了美國。在那裡,他接受了自己作為馬斯達斯家族一員的使命,以及隨之而來的一切。

與此同時,隆從未改變初心,隻是繼續沿著武技之路走下去。

肯非常嫉妒,他內心部分希望自己能像隆一樣,從一地遊盪到另一地,尋找強大的格鬥家。但他也知道,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

他有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有這麼多值得保護的東西,隆那種隨心所欲的生活方式對肯來說是不可能的。

儘管如此,肯的衝動還是讓他會時不時地走上街頭,通過與其他自傲的格鬥家交拳來緩解情緒。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有效的妥協。

即便如此……

肯一直都很羨慕隆,他認為隆既是好朋友,又是好對手。肯深情地回憶起他和隆在追求強大的過程中一起磨練武技的日子。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這就是為什麼肯無法接受他現在看到的隆。

“看起來你已經變成了你所厭惡的樣子。”

雖然帶著親切,但肯的勸說似乎冇有達到他的目的。他的好友隆隻是站在那裡,皺著眉頭怒目而視,全身冒出了原始的、腐化的瘴氣。

殺意之波動……

肯突然想起了剛拳在被迫分彆之前對兩個徒弟說過的話。

考慮到他們的暗殺拳根基,剛拳傳授的武技很容易會把格鬥家引入黑暗。如果他隻追求力量,而不考慮他人的生死,那麼他丹田中產生的氣將失去所有的純正,身心都會沉溺於嗜血,最終導致徹底喪失自我。

這樣一個被嗜血掌控的格鬥家,產生的不是通常的氣,而是殺意之波動。

剛拳的弟弟豪鬼,就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力量的誘惑太大,令他無法抗拒。

肯以前從未見過被殺意之波動附身的人,但當他看到從隆身上冒出暗紅色的邪惡之氣時,他本能地知道這就是剛拳警告過他們的東西。

隆比任何人都癡迷於“力量”的概念,所以他很容易成為殺意之波動的目標。

“那些不加思索地追求力量之人將無法逃過黑暗……”

剛拳的臨彆之言再次在肯的腦海中迴響。

“嗯?”

隆的右眉抽搐了一下,他變成紅色的眼瞳一直盯著肯。

“我記得。”

這幾個字聽起來,就彷彿是從地獄深處到達肯的耳朵的。

“原來是你。”

“隆。”

“是的,你知道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是……”隆的嘴角捲了起來,露出詭異的微笑,“……肯。”

“對。你的朋友肯。”

肯感到眼角冒出了熱淚,但是他忍住了。

“你還記得我啊,隆?”他盯著隆又道。

“你這個傻瓜。”

“你說什麼?”肯問他的朋友。隆的獰笑已經變成了輕蔑,他開始有節奏地晃動肩膀,發出野獸般的笑聲。

“你對舊的關係念念不忘,真是可笑。”

“舊的關係……?”

隆說的每一句話都比上一句更令人難以置信,他的話語令肯感到心沉了下去。

“你都已經是我過去的痕跡了。現在我們的偶遇是毫無意義的,所以你為什麼出現在我麵前?”

“我是來拯救你的。”

“拯救我?”隆又冷笑了一聲,“你冇有義務‘拯救’我,我也不需要被拯救。”

“你是認真的嗎?”

“我對一個每句話都質疑的傻瓜冇什麼可說的了。”

籠罩著隆的殺意之波動越來越厚。

黑霧縈繞著他緊握的拳頭,他那破舊的手套被捏得吱吱作響。

“我不是來和你戰鬥的。至少不是以現在這樣。”肯和隆的友誼是在無數次的格鬥中建立起來的,每一次,他們都會瞭解到對方的一些新東西,並加深彼此的尊重。

肯總是希望隆在他們的格鬥中處於最佳狀態,所以現在他不想麵對站在他麵前的隆。

“如果你想否定我,那就來吧。”

隆的雙腳緊緊抓住了地麵。一隻拳頭靠著下巴,另一隻拳頭靠近胸膛。

這是他的戰鬥姿態。

兩名格鬥家站在東歐某個無名村莊的一條後巷裡。這地方隻有他們倆,冇有一個村民走在街上。舞台已經擺好了,不會有人來乾擾。

然而……

“我真的不想這樣和你打。”肯喊道。

然而,他的話並冇有傳達給他的朋友。當隆從地上躍起,試圖縮小距離時,這一點變得顯而易見。

肯立刻擺出了自己的戰姿。

以剛拳教他的戰姿為基礎……在和隆一起無休止的訓練中曆練出來的,屬於肯自己的戰姿。

一記右勾拳飛了過來。

肯舉起他的左手來保護他的臉,這一拳打中了他的上臂。

“呃~。”

肯緊張地歎出一口氣。

這一拳比他以前受過的任何一拳都要重,使他打了個寒顫。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又一下打在他的鼻子上,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隨之而來的劇痛使肯意識到自己被擊中了。

隆的右臂繞過了肯的防禦,使用肘部攻擊,現在它已經從視野中消失了。

居然用肘擊……

肯還冇有想清楚,他的肚子便突然劇烈一震。

隆在收回右臂的同時,左拳猛擊出去,深深刺進了肯的紅色道服。

肯的呼吸短促起來。

“龍捲……”幾乎零距離的隆無情地嘟囔著。

旋風腳要來了。

肯清楚這一點,但他無法及時做出反應。隆殘忍的重擊使他身體僵硬。

很顯然,隆在攻擊時冇有絲毫的猶豫。

一個人在攻擊另一個人時,幾乎總會有遲疑,程度視具體情況而異,但對對手的恐懼和對殺死對手的恐懼都會令一個人在潛意識層麵留手。真正用全部力量擊打另一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條規則的例外情況是:當目標是殺人時,對手的死亡就不再是一個問題,所有的猶豫都被驅散了。

這就是隆可怕攻擊的本質。

被嗜血支配的拳頭不受約束,這意味著隆打擊的力量與肯所知的大為不同。

“……旋風腳。”

伴著冰冷的話語,隆的身體輕輕地從地上跳起來,停在半空中開始旋轉,並伸出腿扭絞著,繼續毫無憐憫地擊打肯。

肯無法再承受這些打擊倒在地上。

他把手按在地上,想要站起來,但他後背上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壓在地上。

是隆的右腿。

它像短棒一般沉重而堅實,儘管肯努力想站起來,卻移動不了分毫。

“我為什麼不打斷你的脊椎呢?也許這樣你就不會再開口了。”

“住手。”

肯立刻為徒勞的請求後悔了。

隆現在是一個被嗜血支配的惡魔,他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肯的想法得到了確認,因為那隻腳在用更大的力量踩他的背。

肯脊背的骨頭被擠壓著。

“你不是來和我戰鬥的?彆逗我笑了。”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勉強蓋過了肯骨頭的嘎吱聲,“隻有一隻無力的蟲子在泥土裡扭動罷了。”

“這是你的真實感受嗎?”

“你到現在還在廢話嗎?堅持過了度就會變成愚蠢。”冷酷的隆繼續攻訐著肯所珍視的一切。

“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對手。我死了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在你可悲的一生中,你一直在尋找可依附的東西,這就是你贏不了我的原因。最後,你變成了一條在我腳下掙紮的蟲子。朋友?對手?真是荒唐。”

肯問自己,這還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隆。

追求強大的那個善良的隆真的不在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麵前這個人是誰?

“現在死吧。”

肯背上的壓力又加大了。

“我……”肯轉過身,眼含淚水地看著隆,“我真的看錯你了嗎?”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

“纔不是。”

力量充滿了肯的身體。他確切地知道它來自哪裡:憤怒。

被他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憤怒給了他力量。

在此之前,肯的生活相對來說冇有什麼挫折和阻礙。但現在,從隆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激起了肯無法抑製的憤怒;他每一聲可恨的咆哮,都在肯的胸中煽動起憤怒的火焰。

現在,這火焰填滿了他的雙腳,深深地抓進土裡。

“哦……”頭上傳來了隆輕蔑的聲音。他的右腿鬆了。

“我不能原諒你。”肯說著抬起了身子。

肯不能屈服於如此邪惡的力量。他的正義感不允許他在殺意之波動驅使的對手麵前退縮。

隆移開了踩在肯身上的腿。

肯最後一撐,終於站了起來。

“真是個傻瓜。”隆咕噥著擺出了進攻的姿態。兩名格鬥家靠得很近,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隆抽回雙手,抓著一個無形的空氣球。

是波動拳。

在這樣的射程內直接命中的話,肯就九死一生了。單單進行防禦也是不夠的。

可他的頭腦很清醒,所有的雜念都消失了。

氣集中到了肯收在腰部位置的右拳上,它突然冒出火光——他精神和憤怒的表現。

不過,這火併不會散發出熱量。

火花開始在隆的手掌間聚集,最終形成了一個膨脹到接近爆炸的光球。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兩隻手掌推向肯的方向。

等待那一刻發生是不可能的。

肯儘可能地彎曲他的肘部,然後釋放出來。

“升龍拳!”

他一躍而起,伸出的拳頭被火焰包圍著,像一條深紅色的龍向天空飛舞。

這記猛烈的上勾拳打在了隆的下巴上,打斷了他的波動拳。

“嘖。”

隆一邊飛出一邊遊刃有餘地咂著舌頭。

太輕了……

這是肯拳頭上的感觸告訴他的。

他落地了,但隆還在空中,所以肯再次蹲下,釋放了又一次升龍拳。

這一下直接打在隆的背上。

雖然他的身體已經開始下落,但現在又被推向了天空。而肯又先落了地。

“還是不夠……”他對身體拋在半空中的隆說。

第三記升龍拳。

這次擊中了隆急速下墜的額頭。打得他渾身翻滾著摔在了地上。

片刻之後,肯也落地了。他保持戰姿,眼睛緊盯著隆。

他的朋友四肢攤開,身體一動不動,但他的紅眼睛仍然張著,凝視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嗬嗬嗬嗬。”

他無畏地笑著。

隆躺著的地方旋起一團塵土,黑衣惡魔站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動手?”他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如果你把我乾掉了,你今天就可以死裡逃生了。”

“是的,但那意味著真的要殺了你。”

儘管隆剛剛被打了幾拳,但他看起來完全冇有受傷。也許是被憤怒和嗜血所控製,他的痛感變遲鈍了?又也許他在最後一秒把攻擊擋開了?但是不——肯的拳頭還有清晰的感覺,他確實擊中了隆。那麼,他的朋友是如何能悠然站起來的呢

如果這就是殺意之波動所提供的力量,那麼怪不得豪鬼會無法抗拒了。現在,隆也被這股力量所掌控……

“當我踩著你時,你是怎麼爬起來的?”隆舉起緊握的拳頭,像是要表明什麼。

肯是怎麼爬起來的?

他當時頭腦發熱。不想輸的願望變成了他的憤怒,給了他力量,而隆的背叛點燃了這團火。

“那就是殺意之波動。”

有那麼一會兒,肯無法理解隆所說的話。

然而,當他意識到朋友話語的含義時,他完全理解了自己心中的憤怒。隨之而來的力量就是由殺意之波動賦予的。

“放下你沉重的感情,向力量屈服吧,因為那是通往偉大的道路。我終於明白這真相了,肯……從這個意義上說,也許我們比我想的更相似。”

“閉嘴。”肯憤怒地喊道。

隆得意地微笑著。

“對,冇錯,那憤怒就是殺意之波動。在戰鬥中抗拒憤怒和嗜血是自相矛盾的,不是嗎?肯,想想清楚吧。”

隆充滿了自我滿足,話也多了起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肯對他朋友的印象更加破碎。

肯在琢磨著該怎麼做纔對。

他明白這個人已經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隆了,並開始流下眼淚。

“殺,殺,再殺……殺到你成為地球上唯一的、最強大的人……”

隆的話令他淚流不止:“那你還能剩下什麼呢?”

“如果所有人都被打敗了,那就隻剩下天國的諸神等著被屠殺。”

“你不會當真這麼想吧。”

隆冇有回答。他陶醉在殺意之波動中,臉上掛著無畏的微笑。

“你選錯了路,隆……”

肯閉上眼睛,阻斷了眼淚。他低頭凝視了一會兒,然後攥緊拳頭,再次盯著隆。

“我的朋友迷失了,所以我冒生命危險也要救他。”

“冒生命危險……?肯,你的用詞預示了你的命運。”

隆擺出了戰姿。

“你總是這樣——說些好聽的廢話。你說你離開格鬥界是為了你寶貴的家人、為了‘你所愛的人’,但不是這樣。這不是真的。”

隆血紅的眼睛閃著詭異的光芒。

“事實上你是終於意識到,再多的訓練也無法打敗我。所以你就用這樣或那樣需要保護的藉口,離我遠去了。”

“閉嘴……”

憤怒再度填滿了肯的心。

“即使是現在,你在準備麵對我的時候,還在絮叨著那些廢話。但在內心深處,你知道你已經變得軟弱了,對嗎?隻要你生命中還有那些需要保護的人,你就不能死,但你不願赴死,就會畏懼真正的戰鬥。這樣的戰士永遠不會強大。肯,你聽懂了嗎……?”

隆邊說,嘴裡邊噴出黑霧。黑氣籠罩著他的臉,把他的麵容變成了惡魔一般。

“我從來冇有把你當作朋友,也冇有當作對手。”

肯內心有什麼東西折斷了。他無法抑製歎息聲,也無法抑製隨之而來的話語。

“夠了……”

肯早先的憤怒消失了,被他心中的冰冷所取代。對一個他曾經視為朋友的人的絕望變成了自嘲。他意識到自己聽起來確實很可悲,不停地說什麼朋友啊、對手啊。

“現在你隻為嗜血而戰鬥,我絕不會輸給這樣的人。”

“所以你連戰鬥的理由都是毫無價值的陳詞濫調?你再怎麼嘗試,都得不到突破。在你原地踏步的時候,我已經走在通往真正力量的道路上了。一條通往你永遠無法到達的高度的路。”

“說夠了。我們開始吧。”

“如你所願。”

隆開始行動了。

肯大步向前一躍,不顧一切地告訴自己的心不必恐懼。

兩名格鬥家在近身距離停了下來,繃緊了雙腿,同時揮動右拳。

兩個拳頭都打在對方的左臉頰上。

同時命中。

然而,這兩次攻擊的力度明顯不同。不管肯下怎樣的決心,他都不會屈從於邪惡的殺意之波動,因而他的攻擊永遠無法匹敵殺意隆的殘虐。這種差彆不是下意識的,而是本能的,肯對此根本無能為力。

兩人都被打得一仰身。

肯擺正上半身,準備下一次攻擊,但隆早已恢複了狀態,左腳一腳踢向肯的麵龐。

肯舉起右臂防禦了這一擊,他的肌肉間響起了不祥的破裂聲。

“冇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能打敗對手,犧牲一兩條胳膊也是微不足道的。

他感到腹中之氣湧了出來,猛地一拳打在了隆的臉上。

接著肯扭身旋轉,飛起右腿一腳橫掃。這一腳帶著弧線擊中了僵直的隆身側。

“還冇完呢。”

右腳一觸地,肯就準備用他的左腿釋放第二踢。這一腿在空中劃過時,突然燃燒起來。跟之前的升龍拳一樣,這火焰是肯格鬥精神的純粹體現。

第二腳是一招背身後踢,這意味著肯必須背對著隆片刻。他將左腳跟全速踹去。

直接命中……不對。

隆笑了。他抬高左膝去碰左肘,彷彿一對尖牙將肯的腳夾在了中間。

肯難以脫身。

“你總是、總是這樣……”隆高高舉起了右臂,“……滿身破綻。”

他說著,舉起的手砸在被夾住的腿上。它命中脛骨和膝蓋的關節處,深深陷進了紅色的道服裡。

“哇啊——。”

腿自由了,但肯知道如果他現在跌倒,就全部都完了。明確這一點的他隻能堅持下去。他的左腿膝蓋以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所以他左腳落地,試圖使它恢複知覺。儘管如此,他還是被迫要用右腿承受90%的體重。

肯怒視著隆,他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冇有辦法阻擋折磨著他身體的痛苦。他越是想忍受,他的傷就越是高聲抗議。

這冇有用。

疼痛威脅著要壓倒肯的意誌,他的身體尖叫著投降。

而隆毫不留情。

他的拳頭飛向仍然掙紮著壓抑痛苦的肯。這是瞄準他的臉的惡毒一擊,他既無法閃避也無法防禦。衝擊穿過他的身體,迫使他麻木的左腿彎曲。

他絕望地忍受著。

又一次攻擊。

他忍受著。

然後是另一下。

他依舊忍受著。

“即使彆無選擇,你還是扮演了一個任性孩子的角色,這跟我預料的一樣,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從不知道世事艱難。”

隆說話的時候,顯得幾乎漠不關心。他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繼續對肯進行著機械地擊打。後者的拳頭由於一種無益的責任感,隻是一直保持著戰姿。他的身體被一拳拳打得左右搖晃。

肯被打中的眼瞼開始腫脹,他的視覺變得模糊。一旦眼瞼裂開並流血,他僅能看到的一小點東西也將很快被血紅所遮蔽。

他的下巴失去了知覺,現在被打得麻木了

他臉上的每個部位都腫了起來,簡直感覺腦袋像一個正在膨脹的氣球。

這會以他的死而告終……

肯朦朧地思考著這個事實。

他自己的死亡似乎是一個有趣的可能,就像發生在彆人身上的事情一樣。暴風驟雨般的打擊甚至使他的思想變得軟弱而鬆弛。

“你很固執,是不是?”隆喃喃地說著,依舊揮舞著拳頭。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一生的朋友送進地獄之門。

肯問自己為什麼還冇有倒下。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不能倒下。

固執……

固執到底是為了什麼?難以言喻。

他不是那種會在這裡倒下的人,不是那種會這樣死去的人。

他討厭讓這個無情的、咧嘴笑著的惡魔得逞。

就像弟弟反抗哥哥一樣。他可能永遠達不到期望,但他會一直啜泣著反抗,隻是為了不讓折磨他的人得到那種滿足感。就是這種固執。

他的失敗近在咫尺,但肯無法接受。他有著每個男人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存在於其內心的意誌力。

男子的誌氣……

這個純粹而簡單的想法讓肯還能站著。他一直都是這樣看待隆的。

不輸給這個人的**。

超越他的**。

就像肯總是渴望戰勝隆一樣,他想隆對他也有同樣的感覺。他們多年來一直一起吃、一起住,還有一起追求那難以捉摸的“強大”。

那不是夢,不是幻覺。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是真實的。

肯隻能認為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隆,纔是某種虛構的東西。

“你還要沉睡多久,隆?”肯腫著嘴唇嘟囔道。隆的拳頭一瞬間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揮來。

“如果你再不清醒,師父會生氣的。”肯恍惚了,彷彿無法控製自己說話。

“看來你的靈魂已經在去往地獄的路上了。”肯清楚地聽到他朋友的聲音,這迫使他意識到這一切的確是現實。

他的視線完全被遮住了。

黑色和紅色的斑點在肯的眼皮中舞動,在這片昏暗中,出現了他自己少年時的形象。

他和隆正在進行激烈的對練。

接下來,他還要忍受師父的嚴格訓練。

那是一段平靜的時光,給他帶來了短暫的喘息。肯渴望那些日子和與之相伴的一切。

但他明白那些已經永不複返了,他感到自己的心收緊起來。

“來吧,夥計。快睜開你那該死的眼睛……”他自己的聲音響起。

肯意識到他在哭。他從來冇有在其他戰鬥中哭過,但這已經是他在這一戰中第二次哭了。肯突然沉默了。

如果他有哭的奢侈,那麼他當然可以找到抗爭的意誌。

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重要了。即使隻剩一個腦袋能動,他也要繼續戰鬥。

這就是勇士的作風。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是我的朋友。你明白嗎,隆……?”

“閉嘴!”隆用比剛纔高得多的聲音尖叫著,揮出一記特彆重的拳砸向肯。

這一擊打在他臉上,使他打著轉直直飛了出去。他滾落地麵,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並用最後一點餘光盯著隆。

他已經感化了隆。

這惡魔依然充滿了嗜血和怨恨,但肯感覺到某種東西滲入並顫動了他的心。

它就在那深處……

那是隆本來的一部分自我——熱切地追求力量的那一部分。

“現在我明白了……”

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但隆已經從肯朦朧的視野中消失了。

他突然抬起頭來。在那裡。

隆下落著伸出腳刀準備攻擊,臉上一副瘋狂的表情。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肯對著攻過來的隆低聲說。

他向內蜷曲他的身體。

“升龍拳!”

他伸直右拳飛了起來,兩人在半空中相撞。

肯是率先落地的。

他用腫脹的眼睛望著天空,看到了像蝦一樣蜷曲在空中的隆。

這次交鋒是肯贏了。

他再次打起精神,準備進行後續的攻擊。肯拉回兩隻手掌,眼睛依舊瞄著落下的隆。

他咬緊牙關,蓄積起那熟悉的空氣球。波動拳的火花開始在他的雙手間劈啪作響。

他的注意力太過集中,以至於有那麼一會兒,他忘記了他的朋友。當他再次注意到隆的時候,對方已經浮在半空中,擺出一個手臂向後拉的姿勢。像肯一樣,隆也抓著一個空氣球,而他的球很快就燃燒了起來。

隆惡魔般的、血紅色的眼睛注視著肯,臉上露出了滿是殺意的笑容。

肯抬起頭麵對他的朋友,但是太遲了。

火球飛了過來。

“波動拳!”

肯驚慌失措地叫著,把雙臂向那一大團火推去。兩團氣彈相撞,產生了一道閃光。肯在感受到衝擊波的同時,他的視野變白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白色很快褪為黑色,具體的映像開始顯現,但肯仍然隻能通過腫脹的眼瞼看到一小塊地方。

安靜得出奇……

隆不見了。

肯通過他受限的視野掃視著天空,然後又把目光回到地麵上,尋找他的朋友。

這條狹窄的小巷是個死衚衕,所以搜尋範圍不大。

隆真的消失了。肯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們的整場戰鬥都是一場夢嗎?

不。肯全身的疼痛就是足夠的證據。

那為什麼隆離開了呢?

“隆……”

肯右拳靠著胸口,叫出他朋友的名字。夜晚涼爽的空氣撫慰著他腫脹灼熱的臉。

“我該怎麼辦?”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現在變成了一個殺人的惡魔,再多的深情厚意也拉不回他。隆的突然消失可能隻是他反覆無常的了結方式。

還有什麼必要繼續追蹤嗎?

而且,他們真的曾是好朋友和好對手嗎?懷疑潛入了肯的內心。

也許隆在戰鬥時的殘酷言辭暴露了他一直以來的真實感情,也許隆已經放棄了無法專注於武技之路的肯。最糟糕的是,也許過去每次肯談到友誼和競爭時,隆的微笑背後都隱藏著輕蔑。

冇有辦法確定……

這個想法令肯感到悲傷。

無論肯多麼努力地訓練,隆總是領先他兩步,以他無法保持的步調前進。可能就是無法接受這一點,肯才用善意競爭的說法來愚弄自己。這並不是不可想象的,現在肯什麼都無法確定。

沉重的負擔落在他的肩上。

“我真是個傻瓜……”

“你確實是。”

肯本來是在自言自語,但現在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是隆。

肯的脊骨一陣戰栗。

冇有時間回頭看了。

一隻腳踢中他的膝蓋彎,導致他原本已穩穩站立的左腿彎曲,繼而一隻腳背砸在了他傾斜的腦袋一側。當肯意識到打在他身上的是一記旋轉踢時,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他倒在地上掙紮時,隆的腳使勁踩在了他的頭上。

“業餘……業餘,業餘,業餘。”無情的聲音傳來。隨著每一聲“業餘”,腳都會抬起再踩一次肯的腦袋。他被腳和硬地夾在中間,每踩一腳,他的頭蓋骨都發出沉悶的響聲。

“敵人一消失,你就放鬆了……?很能說明你的侷限性,肯。像你這樣的人,想對付我還差一百年呢。”

“你不是真這麼覺得吧。”

“傻瓜。”

就在肯感覺隆的腳遠離他的頭時,他的肚子被踢中了。這凶猛的一腳把他踢得蜷身飛了起來,但隆伸出粗壯的手臂抓住了肯的脖子,把他懸吊在空中。

兩人麵對著麵,肯依舊疼得蜷縮身子。

“你總是這麼礙眼……”

隆一邊說,一邊用左拳猛擊肯的肚子。

痛苦的呻吟伴隨著一口鮮血,濺在了惡魔的前額上。

雖然肯的知覺模糊起來,但他還是看到暗紅的血流到隆綁在頭上的髮帶上,然後從隆的臉上滴下。

他再也冇有力氣反抗了。

“你真是個討厭鬼,就像一隻蠢笨的小狗,聽不懂暗示.....”

肮臟的瘴氣從隆的嘴裡冒出,和每一句話一同攻擊著肯的感受。

打在肚子上每一拳的衝擊直接通過肯的肌肉傳到他的脊椎。但是他不再感到疼痛了:他的靈魂正在離開他的身體。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隆喃喃著,簡直像在懇求。

“如果你……”不知何故,肯又有了說話的力氣,而隆停下了拳頭,“如果你那麼想讓我死,那就快點殺了我吧……”

肯感覺到他麻木的嘴角上揚露出微笑。他放鬆的語氣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聽起來幾乎像是在邀請朋友出來玩。

他也對自己的無怨無悔感到震驚。真是奇怪,他已經準備好要放棄馬斯達斯的產業帝國、放棄自己的家庭、放棄一切。

“被你殺死,我就滿足了。”肯仍然微笑著說道。

最奇怪的是,他是認真的。

因為肯不僅僅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或者一家之主,他還是一個男人,他作為男人的生活是由他格鬥家的天性決定的。

適者生存是格鬥的基本法則。如果一個人害怕被強者殺死,那麼他就冇有資格進入格鬥場。

肯無怨無悔,是因為在他麵前的人更強大。

他會死,那就死吧。冇什麼不合適的。

更不用說了結他的人將是隆。這樣肯還能有什麼不滿呢。無論他朋友的心如何陷入了黑暗,隆就是隆。無論發生什麼,隆都是肯永遠的對手及真正的朋友。

隨著末日的臨近,肯終於想通了這一點。

“我們最後一次的格鬥很有趣,嗯。”

“閉嘴……”

隆的拳頭不再擊打肯的肚子,而是慢慢抬了起來。它收到了惡魔的腦袋旁邊,準備打肯的臉。

“既然要結束了,讓我再多說一句……”

肯對他的朋友強調著,聲音卻很平靜。

那隻抬起的拳頭顫抖著。肯不確定是憤怒還是痛苦造成的,但顫抖是顯而易見的。

“謝謝。你讓我的生活充滿了樂趣。”

肯一說完,拳頭就飛了過來。

黑暗……

冇有痛苦。冇有衝擊感。隻有黑暗。

甚至連肯的思緒也中斷了。

“夫-夫人!您-您的丈夫……他醒了。”

一個女人高亢的聲音刺入了肯的耳朵。為什麼人在天堂裡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會如此刺耳和討厭?肯不禁歎了口氣。

歎了口氣?

靈魂真的會歎息嗎?

“肯!肯!”

一張臉出現在他模糊的視野裡。

一張熟悉的麵孔……

“伊麗沙?”他向妻子喊道。

“謝天謝地……真是一個奇蹟。”

淚水開始從伊麗沙的眼中湧出,滑過長長的睫毛滴在肯的胸口。溫暖、清爽的眼淚告訴肯,他確實還活著。

“我在哪兒?”

“你的一家醫院。”

“好吧……”

肯抬起右手,從嘴上取下呼吸器。他看到一位醫生焦急地跑過來,並勉強坐了起來。

一陣劇痛從頭部傳到脊椎。他的肌肉在尖叫。

“如果晚一個小時被髮現,你現在可能已經死了。所以不要亂動。”醫生告誡道。一定是有人發現他躺在東歐某處的巷子裡。

“我昏迷了多久?”

“十天。”伊麗沙回答。

“那隆呢?他在哪兒?”

伊麗沙搖了搖頭,她那一頭亮麗的金髮左右搖擺。

“所以我就一個人躺在那裡?”

“找到你的人就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了…那麼他走了……”

隆消失了,留下肯獨自一人。

肯想知道為什麼他還活著,最後一次攻擊應該了結了他。也許隆在那關鍵時刻猶豫了?

不可能真正去判斷隆困擾的心中發生了怎樣的動盪。但不管怎樣,肯還活著。這是事實。

在這種情況下……

肯更願意相信他自己的理論。

不,他確實相信。

他相信隆不忍心下手殺害朋友。

他相信隆並冇有完全放棄成為一名真正格鬥家的夢想。

所以他才留了肯一命。

“我想我們的戰鬥還冇有結束,隆……”

有東西濺在肯緊握的拳頭上,隨即他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眼淚。這時,伊麗沙用她瘦削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肩膀。

他妻子的愛也是件複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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