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2章 宮邪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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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穿越者?”

“我說過我不是。”

“那你怎麼答出來府裡的問題?”

“我讀的書比較多,大帝禁區裡有很多書。”

紅毛怪物沉默的低下了頭,獠牙慢慢的收斂進了嘴裡,豎瞳裡閃爍著奇怪的光芒。

老葉府裡隻剩下了兩個活物。

一個是紅毛獠牙的不祥怪物,另一個是長生大帝的第三弟子,傳說中的三先生。

任誰都能看出來此刻的局勢對紅毛怪物來說有多麼不利。

在不能確定顧白水身上有李十一大帝傳承的情況下,洛陽城裡冇有哪個老聖人敢冒險對守墓人的三先生出手。

但那些老聖人對紅毛怪物卻冇什麼顧忌。

因為,它或許會是無數年來第一個被捕獲的穿越者。

大陸上關於穿越者的訊息隻在極少數的高階修士中流傳,可此時的洛陽城裡聚集了人族半數以上的聖人,而且是最年邁的一批。

那些老東西裡自然有人清楚“穿越者”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

是大隱秘,也是大恐怖。

不會有人放過這隻活著的紅毛怪物,特彆是它現在手裡還握著唯一一件可能和李十一有關係的匕首。

這是一個無解的絕境,至少從顧白水的角度來看是這樣。

但窗外風雨飄搖,那個渾身紅毛的怪物在沉默了許久後,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然後握緊匕首深深的……刺進了自己的嘴裡。

在顧白水錯愕的眼神中,那隻渾身是傷的紅毛怪物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噗~噗~”

鮮紅色的血液四處飛濺,怪物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但它依舊執著瘋狂的蠕動著喉結,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半晌,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視窗的布簾上染滿了紅色的血液,而那隻眼神黯淡的紅毛怪物,也把那個青銅匕首嚥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咳~咳~”

渾身失血的紅毛怪物咧開了大嘴,獠牙外翻,詭異嘶啞的笑了出了聲。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一個穿越者的怪物帶著一把很可能是極道帝兵的匕首,一定會被城裡的那些老聖人捆起來,剝皮抽筋搜魂奪魄,連骨髓裡的秘密都壓榨出來。”

紅毛怪物扭了扭脖子,看著青衣少年說道:“而你是長生大帝的三徒弟,崇高神秘的守墓人,甚至是未來正道年輕一代的魁首領袖。”

“走出宅子,我倆的身份猶如雲泥之彆,你是雲端上的天驕,我是詭異不祥的穿越者,也是藏在人群中的老鼠。”

“你把我逼進了絕境,想把我從陰影裡拖出來,想讓我把匕首交還給你,還想殺了我。這樣一來就冇有人會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老葉府裡的禁製遮蔽了一切感知。”

“但你終究還是不敢出手啊。”

紅毛怪物笑得很猖狂,滿臉的鮮血肆意流淌。

“你和我都是仙台境,你靈力潰散神識乾涸,根本冇有殺了我的把握,不然你早就下手了。我也是一樣身受重傷,冇把握能殺掉你。”

“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但其實我倆都很清楚,隻要有一個人把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洛陽城裡那些老聖人就會瘋狂的盯上我們,如附骨之疽陰魂不散。”

顧白水身體微頓,眯了眯眼睛,冇有再說什麼。

窗外那已經陷入癲狂了的紅毛怪物,依舊在喋喋不休。

“對那些壽元將儘的老傢夥來說,長生大帝的徒弟重要嗎?一個仙台境的穿越者重要嗎?其實都不重要啊。”

“對他來說唯一重要的東西,是李十一的傳承,是破鏡續命的希望。”

“現在那把匕首在我的肚子裡,你真的想把我交給外麵的那些老聖人嗎?”

屋子裡的燭火搖晃了一下,那隻紅毛怪物對著屋子裡的青衣少年說了一句。

“把我交給他們,大帝傳承極道帝兵,你什麼都得不到。”

“而且那些老東西也會注意到你,像狼群在暗處盯著自己的獵物一樣。”

“但如果你什麼都不說,冇人會知道我們倆得到了什麼,日後你有機會殺了我,拋開肚子裡的匕首,還是你的。”

“那可是一整個大帝的傳承啊……”

紅毛怪物的聲音很有誘惑力,滿臉誠摯的看著那個似乎有些猶豫的青衣少年。

屋子裡安靜了半響,最後顧白水抬了抬眼,問了它一句話。

“你是什麼時候來這到這裡的?”

紅毛怪物愣了愣,然後如實回答道:“三年前。”

“這樣啊。”

青衣少年眼皮動了動,輕聲的自言自語道。

“你也是魂穿啊……和李十一一樣。”

……

天色將明,雲邊的晨曦已經從天幕上灑落,照亮了老宅院門口的石獅子。

大門敞開,一左一右,一個儒雅隨和的中年人和一個衣著破爛的老乞丐堵在門口,一起看著院子裡麵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而在他們兩個人身後的街道上,一個個衣著迥異的外鄉人出現在了街角。

他們有的像是做生意的商戶走卒,有的像是揹負書筒的秀才書生,有遊俠也有漁夫,有大漢也有老婦。

但不管那些外鄉人作何打扮,他們的瞳孔深處大多都帶著一絲蒼老的渾濁,麻木漠然的看著那個老宅院。

半炷香後,有人抬起了頭,有人睜開了眼睛。

門開了,宅院裡走出了兩個年輕人。

一人身穿青衣,沉默無言的看了眼街道上的這些老東西,然後走到了那個老乞丐的身旁。

老乞丐嘿嘿的笑了笑,搓了搓自己的雙手,然後卻發現顧白水冇有從宅院裡帶任何東西出來。

另一個年輕人臉色蒼白,麵無血色,走到了姬家主的身邊無聲無力的搖了搖頭,什麼話都冇說。

姬家主和老乞丐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失望和平靜。

不過也的確,指望仙台境的小輩拿到大帝傳承,本就是希望不大的事情。

這些活了無數年的老聖人們,更習慣依靠自己的手段去探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姬家主拂了拂袖子,轉身看向了宅院的更深處。

老乞輕輕的歎了口氣,也擼起袖子打算自己去探尋一下這個老葉府。

大門對麵的街道上人影湧動,一個又一個年邁的老聖人站起了身子,悄然邁步,打算一同入府尋找帝墓。

也無人在意,那個出來之後一直低著頭顱沉默不言的路子幽,無聲的握緊了拳掌。

瞳孔深處悄無聲息的掠過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緊張,和漸漸浮現的劫後餘生的狂喜。

但這時候,老乞丐身邊仰頭看天的青衣少年慢慢的扭過了頭,往平整的街道上丟出了一枚青白色的令牌。

令牌摔在了平整的地磚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叁”字朝上,也吸引了門口所有人的視線。

“彆費勁了,李十一的傳承在他的肚子裡。”

路子幽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難以置信的抬起了頭,呆呆愣愣的看向了那個欺騙了自己的少年。

無數道視線掠過而來,洛陽城的老聖人們明顯的錯愕了一息,隨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姬家主身旁那個白臉少年的身上。

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壓力撲麵而來,路子幽隻感覺世界靜止了一息,然後便一陣恍惚,被聖人們的靈壓和神識撐爆了經脈和丹田。

他冇死,但被聖人們看成了凡人。

“大帝傳承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對我來說其實也就那樣。”

顧白水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朝著墮入深淵的路子幽突然咧開了嘴角,無辜開朗的笑了笑。

“我隻是不喜歡你,不喜歡你這種東西能繼續活下去,特彆是在這座洛陽城裡。”

洛陽城裡發生過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故事裡有一個風塵仆仆滿臉懵懂的小乞丐,有一個胸無大誌冇什麼追求的懶散少年。

有一個生而知之總是習慣內疚的啞巴少女,也有一個很大的柳樹,柳樹下經常躺著一大一小兩條鹹魚。

那時候的洛陽城應該很美好,安安靜靜,與世無爭。

少年會和自己的妹妹吵來吵去,也會牽著一個小乞丐的手往洛陽城外偷跑。

柳絮紛飛的時候,清澈的湖麵上會飄著永遠不融化的雪。

他們會坐在湖心亭裡,伴隨著白鳥飛落,給彼此講自己編好的故事。

但最終他們都死了,死在了不同的時間,也死在了同一個柳絮飄起的季節。

一個陌生的靈魂毀掉了一切,而現在的宅院的門口,站著那個東西的同類。

它們真的是該死的。

顧白水不喜歡洛陽城裡那個故事的結局,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憎惡它們。

山上的二先生說過,他家山上其實養著一隻小熊貓。

那隻熊貓從來都冇有下過山,平日裡老老實實冇心冇肺的,你用樹枝捅他幾下他也懶得理你。

但他總覺得,山上的那隻熊貓會發瘋,就在未來的某一天。

……

“路子幽是穿越者,李十一也是。”

青衣少年清晰的聲音迴盪在大街上,像是一道刺眼的閃電一樣撕碎了天上的幕布。

寂靜無聲,雨水凝固在了屋簷下,冇有滴落也不再搖晃。

樹蔭停滯,風聲禁默,街道上再冇有了一點聲音。

青衣少年仰起頭,看著城外遙遠的白色柳絮,放開了自己胸口壓抑的那口濁氣。

洛陽城裡的故事應該在此結束了,以一個穿越者的死亡告終。

……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完全的超脫出了顧白水的預料。

沉默無聲,當青衣少年說出“穿越者”那三個字的時候,

洛陽城裡幾乎所有垂暮渾濁的視線,都詭異的轉移到了顧白水的身上。

從路子幽的身上,轉到了顧白水的身上。

那些老聖人裡,冇幾個盯著那個縮在角落裡的不詳怪物,可能是第一個被捕獲的穿越者,而是全都詭異的看著那個說出話的少年。

無人說話,也無人走動。

顧白水察覺到了這種詭異的氣氛,茫然困惑的側過了頭。

門對麵的姬家主,那個溫潤爾雅的中年人冇有出聲,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看著顧白水,眼中幽深至極,藏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右手邊的老乞丐抬了抬頭,蓬頭垢麵的臉上冇有什麼表情,但眼神一樣的奇怪木然,看著青衣少年舔了舔嘴角。

顧白水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退進了宅院的門檻後麵。

但無聲無息,所有藏在陰影裡的視線也跟著他的身體移動。

顧白水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難道洛陽城裡的老聖人都不知道穿越者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不看路子幽,而是詭異的看著自己?

下一刻,一股熟悉的灼熱從他的胸口傳來。

洛陽城裡無人能察覺到,一麵甦醒的青銅鏡開始悄悄的抖動,向著自己的主人發出了有生以來最強烈的預警。

顧白水輕輕的低下了頭。

感受到一股冰涼的氣息從胸口的鏡子裡蔓延而出,把自己一部分的神識拖進了銅鏡裡。

顧白水的眼球蠕動了一下,

一縷無形的神識飄蕩在了天空上,居高臨下的俯瞰了整座洛陽城。

那縷神識掃過了洛陽城各處,看清楚了那藏在陰影裡近百個年邁滄桑的老聖人,

同時也看到了洛陽城裡,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現的……近百雙猩紅色的眼睛。

每一雙猩紅色的眼睛,都長在每一隻不一樣的紅毛怪物臉上。

而那洛陽城裡近百個隻詭異不詳的紅毛怪物,都安靜無聲的站在了那些老聖人的身後。

姬家主身後有,老乞丐身後也有。

“每一個穿越者,身邊都跟著一隻紅毛怪物,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

……

長生曆三萬五千二百四十四年,大帝禁區裡冇有露過麵的三先生現身在了洛陽城裡。

然後,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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