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195章 脫殼金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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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眼睜睜看著白露與穀雨,將她半扶半抱起來,意識也逐漸渙散。

她勉力維持清醒,對著周昀艱難搖了搖頭。

周昀如何不懂,語氣裡帶了寬慰。

“他現在處境凶險,你留在晉鄴總叫他不放心,你離開,他也少根軟肋。待脫困,他又怎會不去找你?”

說罷,也不再看她,擺擺手,聲音極沉:“保重。”

等陸修來找她?

梁婠隻想冷笑,可下一刻,意識完全陷入黑暗。

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側目之際,隻剩揚起的塵土和兩道長長的痕跡。

馬蹄踏踏,車輪轆轆,劇烈的顛簸,顛得人骨頭疼,似要散架一般。

梁婠睜開眼,車裡矇矇亮,不知昏睡了多久,也不知是什麼時辰。

“夫人。”

見她醒了,穀雨湊到跟前,紅著眼撇著嘴,像做錯事的孩子,有些不敢看她。

這模樣,梁婠想發作都不能了。

梁婠冇好氣瞪她一眼,想坐起身,換個姿勢,冇曾想依舊動不了。

火苗噌地躥上頭頂。

穀雨!

梁婠想罵人,憤怒脫口而出,卻無聲無息,還是說不了話。

不僅防著她逃跑,還防著她呼救?

難為他想得這麼周到!

梁婠咬牙,更氣了。

穀雨怯怯懦懦邊瞄她,邊將她扶著坐起身,小聲道:“我們已走了兩夜一日。”

兩夜一日?!

梁婠瞪大眼珠,王庭樾和婁世勳必然已經前往屏州。

陸修這是要將她送去哪兒,現在去追他們還來不來得及?

萬一高潛與太後知曉她失蹤,那後果——

梁婠心頭徒然一冷。

穀雨拿了軟墊子幫她墊著,偷偷看她的臉色:“委屈夫人幾日,待到了承川的宅子,便會給夫人解藥。”

承川?這幾乎是要將她送出大齊?

梁婠一雙黑眼睛,死死盯著穀雨。

穀雨被她看得極不自然,拿了水喂她,她卻閉口不配合。

穀雨歎氣:“夫人,您彆怪大人,實在是不得已為之。”

梁婠閉上眼,無心聽這些,怪不怪是她的事,誰又能乾預?

她現在要想的是如何逃?

梁婠靜默片刻,再睜開眼,裡頭也不似方纔那般隨時要噴火,反而甚為平靜。

梁婠的視線從穀雨臉上,移到她手裡的杯子上。

穀雨疑惑:“夫人要用茶?”

梁婠眨眼。

穀雨鬆了口氣,重新端了杯子過來,還真怕夫人不吃不喝。

誰知她不鬨,也不掙紮,茶水、糕點,來者不拒,喂什麼吃什麼,順從得很。

一路上,馬車行駛得飛快,好像後頭有追兵似的。

梁婠就這麼靠坐著,眼看外麵的天,一點點亮透,直到晌午,外頭有熙攘的人聲。

透過飄起的簾帳往外瞧,沿街商鋪林立,攤攤販販,是一個尚算熱鬨的鎮子。

她垂眼打量自己,應是前夜走得匆忙,她穿得還是那天的一身。

梁婠閉上眼,腦中一幕幕浮現,秋日裡挖藕的時候,她兩手沾得全是惡臭刺鼻的淤泥;那年鬨災荒的時候,她親眼看到有人受不住餓,趴在泔水桶邊撈吃的;那些蠕動的,什麼豬兒子蟲、蠅蛆……

還有高潛,每一次他的觸碰,對她所做的那些事,都叫她直泛噁心。

她不斷扒著過往記憶中,那些叫人反胃的見聞與經曆。

嘔——

胃裡一陣陣翻湧,她再也抑製不住地吐了起來。

“夫人?!”

穀雨驚呼著撲上來,扶住她,不停地拍著她的背。

梁婠麵色發白,出了一身冷汗,像隨時要昏厥過去。

穀雨急紅臉,扭頭對外麵喊:“管淞!快找一處休息,夫人身體不適!”

駕車的人隻匆匆朝裡瞟了一眼,就見梁婠眼睛微闔、臉白如紙,瞧起來半死不活。

管淞一驚,忙尋了一間客棧落腳。

鎮子不大,客棧也小。

往來的人都基本熟識,即便再低調、偽裝,仍是從舉止言談,窺見幾分不同,又見幾人是從晉鄴方向來,更不敢怠慢。

老闆將人領到房門口,隻用餘光掃了眼被抱著的人,衣質不凡、帷帽遮麵,看不見長相,似是病了。

“去請個大夫。”

冷硬的目光中,一包沉甸甸的錢幣,落進懷裡,老闆穩穩接住,忙不迭的去辦。

管淞將梁婠放在榻上,退後幾步,躬身:“冒犯夫人了。”

穀雨替她取下帷帽。

梁婠合著眼,怏怏躺著。

大夫來得極快,揹著藥箱。

管淞退出屋子,在門口守著。

穀雨在一旁擔憂道:“我們夫人忽然嘔吐不止,不知是不是誤服了——”

她說著聲音弱了下去,難不成和那迷藥有關……

大夫哪知裡頭的隱情,放下藥箱,不以為然:“這婦人嘔吐,不外乎兩種情況,一種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另一種就是有了身孕。”

這麼武斷?

穀雨盯著大夫,目露懷疑,猶豫了下還是去門口問問管淞,怎麼瞧這大夫都差點意思。

大夫想詢問梁婠狀況,卻發現她是啞巴,隻一雙眼睛會說話似的,衝著他眨呀眨呀的。

他往門口瞟了眼,又重新看回床上的人,壓低了聲音:“你不是啞巴?”

梁婠眨眼。

大夫猛吸口氣,認真給她把脈:“你……這是中毒了?”

梁婠又眨眼。

大夫冷汗岑岑,莫不是碰到人販子了?

穀雨隻問幾句便折返回來,就見大夫給梁婠施針,神奇的是臉色瞧著竟好了不少。

送走大夫,穀雨與管淞商量待晚上再趕路。

臨啟程的時候,穀雨背身收拾東西。

忽地,一陣刺痛,隻來得及扭頭看一眼,便倒了下去。

梁婠收起銀針,蹲下身在穀雨身上翻找,果然找到她的佩囊,打開檢查,倒是一樣不少。

她又在包袱中取了一套男裝,手腳麻利地換上。

時間緊,梁婠直往窗戶跟前去。

窗扇一開,她伸頭往外瞧,是雜亂的後院,隻有一個粗使的婦人在劈柴。

天快黑了,確實適合趕路。

瞅一眼昏倒的穀雨,梁婠毫不猶豫翻了出去。

“哎,你這人怎麼——”

婦人冷不防見到翻窗人,一聲驚呼,梁婠掃一圈四周,乾脆利落地褪下腕上的紅珊瑚手串,扔了過去。

破口大罵的話被堵了回去,婦人撿起手串,起身往四下看看,這個點大家都去用飯了,隻剩她一人。

婦人往後退了一步,有些不安地瞧他:“你這小郎好生奇怪,莫不是要對奴家——”

“帶我去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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