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粟寶穆沁心 作品

第1050章 陪練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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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依珊,你今日勇奪騎射魁首,朕許諾給你一樁好姻緣,你且告訴朕,你想嫁給哪戶人家?”

皇帝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本該以為自己命喪黃泉的淩依珊猛然睜開眼,眼角豆大的淚順勢滑落。

“陛下……”

淩依珊透過淚幕,直直看向麵前的皇帝,不敢相信先帝竟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聲音忍不住顫抖,生生吞下不可置信。

先帝還在這,那就說明……

刹那間,淩依珊大腦頓時明白,密密麻麻的回憶湧上心頭,這廂賜婚的情景,全然跟五年前的情景完全相似。

她在一瞬間大夢初醒,意識到她的時間撥回,發生回溯,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看向麵前恍如隔世卻分外熟悉的場景,以及在她麵前麵含微笑的太子,淩依珊徹底清醒。

她重來了。

她緩了緩跌宕的心緒,悶聲道:

“陛下,臣女心繫顧將軍。”

哐當……

太子手中的琉璃杯一瞬間掉落,淩依珊從眉梢看到他整個身子輕輕戰栗。

整個獵場瞬間沉寂了下來,連呼吸聲都顯得尤為明顯,似乎掉了一根針都能震耳欲聾。

滿堂人物各懷心思。

瘋了,瘋了,這淩依珊怕是瘋了!

誰不知道淩依珊乃是商女出生,走到現在不過全憑父親兄長打仗積累下做官底子,勉強擠入京城安家。

她憑藉一手經商天賦纔得到陛下青睞,好不容易和太子搭上聯絡,眼瞧著要一步登天了。

這下偏偏又扯進來一個顧肆言,顧將軍。

至於這顧肆言,雖然是容貌俊朗的常勝將軍,但是他不近人情的名號傳至整個黎朝。

在眾人講究憐香惜玉的時候,偏偏卻對女人不敏感,甚至看到女人麵色更冷。

在這繁華的京城中,誰家女子要是被賜婚於他,怕是寧可當姑子常伴青燈了。

這淩依珊還真是拎不清。

眾人心思各異,有些人不乏譏笑她目光短淺。

但隻有淩依珊知道,跳動的心臟還隱隱刺痛,那“太子”兩字還未脫口而出,便恨恨地咬破自己的舌尖。

腥甜味漫延在喉中,意識清醒了幾分。

她仍然記得前世竟被枕邊人一箭射殺,真以為命喪黃泉。

一睜眼卻回到五年前賜婚那一刻。

自己若想保命,那麼,萬不可再與太子有任何牽連。

至於顧肆言,淩依珊猶記得自己在化為魂魄時,竟然看到一向在邊境安安穩穩的顧肆言造反帶兵闖入皇宮時,打得旗號居然是為皇後報仇。

皇後?

縱使淩依珊有百般疑惑,但是偏偏重生到這個節骨眼兒上,為了擺脫太子,避免前世重蹈覆轍,淩依珊不得不把顧肆言拉下水。

“淩依珊,你說想嫁誰?顧肆言?”

淩依珊深吸一口氣,暗歎抱歉:

“臣女早已聽聞顧將軍在戰場上勢如破竹,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中所言,此等英姿,令臣女傾心。”

得到淩依珊準確回答的眾人又是一陣吃驚。

而顧肆言麵色暗沉下來,掃視了一眼在場的諸位,氣勢淩冽頗顯壓迫之感。

那像是要活剝他人的眼神,看得眾人似一個個被掐住脖子的鴨子,連忙移開了目光。

顧肆言緊緊蹙眉,視線轉了一圈,最後幽幽地停留在旋渦中心的女子身上:

“淩小姐,此話當真?”

兩人雙目相對,顧肆言從淩依珊的杏眼裡麵平白看出懇求的意味。他強行壓住內心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正想開口時,卻聽到眼前人確定的聲音——

“自然。”

“臣女說的都是真心話。”

落葉風起,一片紅楓飄零在地,彷彿一切塵埃落定。

淩依珊看到顧肆言垂眸下跪,接過聖旨:

“微臣願娶淩小姐。”

聖旨一下,塵埃落定。

老太監又回到皇帝跟前,眼中儘是鄙夷,心道那淩小姐竟如此愚蠢,聖上親自鋪的路也不走。

不錯。

作為前世成為太子妃的契機,這場賜婚本就是聖上與權貴的雙方博弈。

淩依珊不過是被推出來的一顆棋子。

禦駕漸漸遠離,她這才起身,如今她將棋局全數踢翻,怕是惹了聖上不快。

她穿過層層守衛,穿過層層珠簾,竟是與那太子殿下對視。

那時也是如此,皇城門下兩軍對峙。原以為即使一牆之隔,也隔不斷夫妻間的情誼。

卻不知是兩人相擁,也是遠隔萬水千山。

淩依珊忽然移開視線。

太子怔了怔,隻覺腦中一陣轟鳴,他幾乎站不穩。

阿珊……選了顧肆言?

竟然選了顧肆言!

簡直荒唐!

他抬眼朝淩依珊望去,那個此刻微微垂眸,避開他視線的女子。

將落未落的旭陽把剩下的餘光傾灑在她身上,給她渡了一層唯美的光輝,頃刻之間美得令人自慚形穢。

太子雙唇抿了抿,眼中思緒繁雜。

卻終究未開口挽留,深深地瞧了一眼,亦是轉身離去。

……

“淩小姐既然是今日魁首,那這箭是怎麼回事?”

淩依珊怔怔看著顧肆言手中刻著淩府字樣的箭柄,眼睫輕微顫顫,回答卻鎮定自如:

“先前丟了一支箭,原是被將軍撿了去,多謝將軍。”

顧肆言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麵上卻仍是正經。

他從未想到淩依珊是這樣的女子,看著柔柔弱弱,這膽子卻是大,在這種場合,竟然敢在聖上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

買通官女子換箭,為的隻是奪得賜婚,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隻有淩依珊知道,這事兒並不那麼簡單,五年前的此刻她應是騎射不精,怎麼可能會取得魁首,這獵物上的箭必然不是淩家所出。

在這種情況下,誰有膽子換箭?

那麼,下令換這箭的,怕是聖上。

這樣想的原因也很簡單,皇上怎能任由太子母族一家獨大,太子妃的位子誰都可坐,卻不能賜給丞相一脈。

在這狩獵場上,無論她這個新貴如何差勁,最終都會是魁首,以此登上太子妃之位。

淩依珊理清了脈絡,雙眼暗光閃爍。

顧肆言也是個聰明人,他到底按下心中的疑惑,正色問道:

“那淩小姐怎麼想要嫁給我?我們之間,素未相識。”

不知怎的,淩依珊莫名覺得‘素未相識’四字在顧將軍的口中顯得惡狠狠的。

她到底不清楚現在顧肆言對她是什麼態度,說不定前世的他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想到這裡,淩依珊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突兀,但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淩依珊也隻能儘力安撫:

“將軍放心,我知將軍對我並無情誼,甚至對我頗有微詞,正好我也是如此。成親之後,你我約法三章,各過各的,可好?”

淩依珊還需做一件事,那就是與麵前的便宜未婚夫做一條約定。

免得成親之後他將她綁在將軍府,倒不如現在就開門見山。

顧肆言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肉眼可見黑得猶如炭一般。

手上“哢嚓”一聲,竟是硬生生將弓箭折成兩半。

從喉嚨中狠狠擠出一道聲音,低沉得似是野獸得知獵物逃脫一般:

“好。你很好。”

……

既然得了皇帝下旨,應天監也為兩人挑選了婚期,眼看著婚期將近。

而因父兄遠在邊疆,即使快馬加鞭到京城也需要半月有餘,冇法子,淩依珊也冇了往日的空閒,攜侍女碧荷去張羅商定自己的嫁妝。

淩家是經商起家,如今又安身在京城裡,那原地大大小小的鋪麵也搬來京城軋駐。

淩依珊帶著碧荷在京城裡悠悠轉,手上的嫁妝單子也逐漸豐厚起來。

京郊黑土水田三千畝,食肆五間,首飾鋪子八間,絲綢鋪子十六間……

淩依珊抬手翻了翻手中的賬本,發現絲綢鋪子的生意最差,有些鋪子竟然是虧損狀態。

這不正常。

“碧荷,這絲綢鋪子生意不好嗎?”

“回小姐的話,絲綢鋪子是我們家新開的鋪子,進的料子都是我們先前允南的。可是不知道為何,京城人似乎不太喜歡。”碧荷苦惱道。

“這可不行。”淩依珊微微皺眉,向馬車伕說道,“去城南絲綢鋪看看。”

絲綢可是重要的一環。

淩依珊依稀記得在這段時間裡有的人因為絲綢生意大賺一筆,這樣的機會她一定得把握住。

淩依珊正思索著,卻發現馬車停了下來,車伕為難的聲音傳來:

“小姐,麵前有個乞丐不肯走,小姐稍等我下去打走他。”

“不必。”淩依珊掀開簾子,果不其然,一瘦弱的小乞兒跌坐在馬車前,灰塵撲撲的臉上隻有那雙眼睛是乾淨的。

“小姐,小姐!求您給我點東西吃吧!”

無法,淩依珊取了些碎銀子給車伕,讓他交在乞丐手上,乞丐道了一聲謝,隨後躥到巷子中,不一會兒便失去了身影。

她隻當做了一件好事,未曾多想。

但身後的碧荷望著那乞兒的背影,臉上意味不明,嘴上無意間嘟囔了這麼一句:

“最近京城的乞丐似乎多了起來。”

淩依珊漫步閣中,細細品味著這番話。

記憶漸漸回籠,盤算下來,正好便是這一年。

五年前的如今,便是寒災降臨之時!

誰也不曾料到,酷暑剛過,朝中多地便遭暴雪,又恰逢國庫空虛,凍死無數。

從此黎朝便不安穩,盜匪盛行,起義甚多,京中太子與寧王爭王位,便是她前世死之前的形勢。

大雪,極寒。

說不定,她能藉著絲綢鋪子做一番事業。

淩依珊抬眼看著麵前的絲綢鋪子,心裡有了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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