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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十叔 作品

第40章 無儘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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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撫有四方,德澤被於四海,恩威遠播於天下……今詔告天下,賜婚於厲鏵與覃以安,擇吉日良辰,行成婚之禮。……欽此!”

厲鏵送走宣旨太監,回到小院裡,就看見了愁容滿麵的母親,向他討說法似的:“涵清可怎麼辦呢?”厲鏵也有些犯愁,他對涵清雖冇有男女之情,但兩人自小一起長大,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總是能的,故母親讓他帶表妹出去逛燈會,也是他親自點頭的,這下全亂了套了。

“母親放心,事已至此,我定會給表妹尋一門好婚事,絕不能耽誤了她。”表妹齊涵清是母親梁氏的外甥女,堂姐妹的女兒,涵清親母早逝,繼母不仁,母親不忍涵清受磋磨,便向其父攬過了涵清的婚事。

“我心中早已將涵清看作自家人,好不容易說服了你,竟被這番陰差陽錯給攪了,原是有緣無份呐。”梁氏兀自感歎了一番,話頭一轉又提起了這樁禦賜的親事:“這覃大小姐,我有些印象,可是前年剛進京時,遊園會上的那位小姐?”

母親的話將厲鏵強行帶回了那日的遊園會上,彼時,他曾在街上與她的馬車側肩而過,從車上的小窗窺見了她的麵容,而遊園會上,見到了覃以安其人,他也就清醒了,他們本就是兩條道上走的陌生人而已。

厲鏵冇有回答,見他神情恍惚,梁氏便確定了,本就不安的心立馬懸得更高,高門女本就不好相與,而那覃大小姐更是……

若說厲家這裡是愁雲慘淡,那麼覃家此刻便是烏雲罩頂,煩悶異常。

送走了宣旨的公公,都定侯覃明章此時正坐在中堂,方纔與他一同迎旨的眾人陪坐著,覃明章臉上並無喜色,聽著底下的人向他道喜,心中隻揣摩著皇此番用意,皇上定是不樂見世家聯姻的,賜婚這樣的手段雖也用過,但如此牽強的倒是頭一遭,即便是有昨日那檔事,何至於此?轉而又想到那家,更是難受起來,便是個寒門貴子也有其用,怎麼偏偏是他!以安這步棋算是廢了。

覃明章終於坐夠了,七嘴八舌的恭賀於他,無疑是諷刺,勉強維持了禮數,便起身走了,眾人散去後,胡氏連忙跟過去。“侯爺,以安……”明白她要問什麼,覃明章更加煩躁:“照常辦吧,以安還病著,你多費心些。”胡氏得了這話,覺察到他的不耐煩,知趣地離開了。

出了書房門,胡氏撇開丫鬟,獨自走到了無人之處,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並不羨慕覃以安原先的親事,雖情願女兒嫁個門當戶對的,有侯府一日便有她一日的榮光,但無論如何都是被覃以安壓一頭,叫她有些氣不順,如今可好,覃以安再怎麼出身名門,夫家翻不出水花,她便冇有那麼大臉麵,這當真是天賜良緣!與董家的親事原已是板上釘釘了,竟被這神來一筆給攪了。胡氏笑罷,才施施然回屋盤算親事去了。

次日,正主覃以安也得知了賜婚的訊息,正聽著知書打聽來的事情。

知書從那落水的女子下手打聽,還真引出了後情,這可不太妙,雖則董世子不能嫁,但這厲公子聽起來也不是個正經的,帶表妹出去逛燈會這便是有了私情,男人都是一般的壞,但一個是未來的國公,一個還是小小的翰林院修撰,知書隻好安慰自己,至少還有侯府在,厲家必然不敢給小姐氣受。知書再看一眼那榻上大字攤著的覃以安,忽生出一點慶幸,隻要活著,無論如何自己都會幫小姐過好自己的日子,就算失憶了也冇什麼。

覃以安看著不當回事兒,實則聽得認真,這可關係到要命的事兒!但聽知書半天聊不到正題,隻好直接開口問:“我讓你問的那人今日去河邊了嗎?”問得知書一愣,暗想小姐連那人的名字都不願提,定是對這樁婚事厭惡非常了,如此還不如原先那個。

“是去了的。”還在那裡悠哉遊哉地釣魚,引來了臨江閣上好幾個女客送的秋波,真是不守女——不!是不守男德!不過知書冇說出心聲來,怕讓小姐徒增噁心。

覃以安聽了知書肯定的答覆,與手記的內容對上了,心中反倒平靜了下來,拿定了主意。等到夜深人靜時,覃以安又生出一點傷感來,雖失了記憶,但從自己的手記中,仍能感受到兩人心意相通的那種喜悅與牽掛,他一定很好很愛她,才能讓自己這般為他愁腸百結,纔會在自己有了婚配後,甘願為她殉情,正因如此,自己更不能放任他為自己而死!若不是天意,她又怎麼會重生回到現在!

一切還從上元節那日說起,覃以安一醒來先是感受到了來自後腦勺的劇痛,正在思索自己是如何磕到的,但見知書一走進來,覃以安就發現出大事兒了,自己明明還在京郊的農莊,怎地一下子竟就回了侯府?又忽地想起母親的病來,急忙拉住知書問話。

兩人雞同鴨講了幾句,知書反應過來,覃以安忘了!她還當是夫人去的那年,以為是那回落水的時候!知書不過一瞬的愣神,很快便調整好,將這六年間的事情娓娓道來。

驟然得知母親的死訊,覃以安難受極了,便也無心聽下文,胸中有如鑽心一樣的疼,隱隱有喘不過來氣的感覺,知書見她臉色不對,忙幫著她順氣,哭著說了些安慰的話,最後在覃以安的請求下,隻好留她一個人在房裡,知書守著房門不肯離去,留心房中的動靜。

覃以安在房中獨自垂淚,腦海中不斷想著與母親的回憶,痛徹心骨,隻覺天旋地轉,竟又暈了過去,再此醒來已是又一日的黃昏了,覃以安覺得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孤寂之感包圍,茫然不知所措,在房間裡慌亂地走來走去,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在胡亂翻找著,又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麼,但見桌子、書櫃上淨是些女訓、女誡之類的,叫她煩不勝煩,忽然頭傷發作,暈眩之下,不慎撞到身後的書櫃跌坐在地,頭上的傷未愈,背上也傳來刺痛,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立刻又被一本從天而降的書,徑直砸到腦袋上。

三重傷痛加身,覃以安的不安此刻都化作憤怒,抓起那砸中她的罪魁禍首,用力撕掉泄憤,一下就撕開了那寫著女訓的藍色封皮,露出令她眼熟的小字來,定睛一看當中寫的不像是女訓,便又拾起來,粗略掃過幾行,猛然意識到這竟是自己的手記!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若按手記所說,自己竟然有一個情郎!此人名為李康年,雖失了六年的記憶,但康年這個名字自己是有印象的,想不到自己與他的緣分竟然這樣長,那字裡行間無不是自己對他的憧憬之情,越看越入心,不由得也期盼起與他的將來,但很快兩情相悅的甜蜜變了味兒,自己被父親許給了國公世子,親眼看著自己所愛嫁與旁人的李康年鬱鬱寡歡,某一次獨自外出散心,垂釣之時竟不慎淹死。

手記到此便戛然而止,最後這頁的內容令覃以安頗覺詭異,彷彿是未卜先知似的,明明今日知書纔將賜婚的訊息跟她說了,怎地手記上會有此後纔會發生的康年的死呢,覃以安盯著兩人生離又死彆的這一頁,字跡明顯已經亂了,足見筆者的情緒波動,忽然又發現了此後幾頁的頁邊似有墨點,便接著往後翻,看得心驚起來。

後麵的空頁中,零零散散地、全都寫著一個字:救!

覃以安彷彿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痛,康年死去之後,自己當是如同方纔一般,坐立難安,茫茫然不知所措,唯有在紙上傾瀉心中的念想。五味陳雜的覃以安隱隱抓住了頭緒,聯想到自己這番落水以及從天而降的手記,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無論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覃以安都想斷了這段虐緣,於是想了一夜的她去求見了父親覃明章。然而還未等她痛哭陳情,一見她滿麵的愁容,覃明章竟難得地,先對她說了些寬慰的話,末了一句“皇上親賜,天命難違。”就將她那微茫的心思給掐滅了,父親是個極為功利的人,她從母親生病起就知道了,覃以安對這般情景倒也有準備的,隻是父親甚至不曾也冇想過為自己爭取這一點,仍然讓她有些哽嚥了,想到母親,想到如今他的繼妻,心中隻想趕快離開這裡,起身又立馬想起了父親最看重禮數,心念一動,憑著一腔憤慨,不管不顧地轉身走出去了,彷彿把這當作是無聲的反抗。

無論如何,至少不能讓康年死掉,回到容止居的覃以安終於下定決心見李康年一麵。三日後,覃以安便找到了機會,以自己要親自挑選陪嫁首飾為由,帶著知書出了門。

“這哪個是李康年啊?”覃以安鬱悶極了,本來先叫知書打探好了李康年獨自在河中釣魚,怎麼等到她們撇開其他人到了河邊,一看竟有三支一樣的小船泊在河心,看船上三人竟是一般年紀,打扮也相仿,全是深深淺淺的青色長衫。

知書聞言看了看遠處那三個如出一轍的身影,艱難地辨認著,好似是這個青,又彷彿冇有這樣深,知書也鬱悶極了。躊躇片刻,知書默默地嚥了下口水,艱難說道:“若小姐你實在想見那厲公子,奴婢有個法子。”

於是,“三位哪個是厲公子?”覃以安看著知書大膽上前,大聲詢問,自己大氣都不敢出,也不知這人是怎麼想出如此不像法子的法子來的。

“何事?”邊上的船主人不答反問,卻表明瞭身份。

“奴婢是覃家的丫鬟,我們主子有話想轉達厲公子。”聽了知書的話,那人便撿了竹竿,撐船過來,他動作舒緩,從船速便可知其力不小,等近一些,覃以安便看清了那人——遠望去劍眉星目,麵如冠玉,一身青色長衫更顯其清冽;細看來神情平和淡然,沉靜如水。

覃以安的注意被知書的聲音打斷了,“小姐,雖說新人在成親之前見麵於禮不合,但奴婢知道,如果不是頂頂要緊的事兒,您不會費如此心思來見他,隻是奴婢想著,您能向前看,跟未來姑爺好好說,無論怎麼樣,都有知書陪您。”

覃以安也被知書的話所感動,但電光火石之間,等等!未來姑爺?覃以安驚慌地逮住想要退避的知書,問:“厲鏵的表字是什麼?”

“康年”一道清冷的聲音回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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