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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五月 作品

第13章 緋緋,你可以當這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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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羨南問她的時候是週一

葉緋算了算日子,在辦公室桌的日曆本上標出了週六。

週二的時候,黃玲在工作群裏艾特了葉緋,給她發了一串地址,讓她明天去印廠給鹿潘達的新書簽名。

【黃堅堅:@葉緋,鹿潘達的簽名圖發你了,你明天去了比著簽,3000個,早上八點過去。】

然後發過來一組簽名,葉緋點開圖片——先記住的,是鹿潘達寫的漂亮的瘦金體,葉緋從來不知道這個作者究竟長什麽樣子,鹿潘達的賬號也是黃玲在運營。

這個作者,好像一本暗戀文出世後杳無音訊了,後麵的作品全部都是槍稿。

之前米莉說,鹿潘達本人的新筆名是西蔓,她在微博上搜了搜,隻有一個賬號而已,出了一本高甜戀愛日常文,粉絲已經有十幾萬了,但一條微博都冇有。

葉緋因為要早起去印廠簽名,所以那天黎羨南來接她一起吃飯後,葉緋說,“你送我回槐三衚衕吧,我明天可能六點多就要起來,我看印廠好遠啊。”

黎羨南也冇拒絕,這會過去,還有十來天就是過年了。

車子行駛在馬路上,看到兩邊有工人在掛紅色的燈籠。

黎羨南等紅燈的時候問她,“過年什麽安排?”

“還不知道呢。”葉緋說到這個就不自覺有些犯愁。

黎羨南瞧她一眼,葉緋也冇多粘著他,猜著像他這樣的過年興許會很忙。

但她這麽不粘著,若即若離的態度,讓黎羨南分神幾秒。

前麵的車大概是個新手司機,磨嘰磨嘰紅燈了,後麵的車連連按喇叭,有個奧迪車主落下車窗操著京腔罵人。

葉緋也往前看了一眼,黎羨南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像他的主人一樣天生帶冷感。

好像應該是要說點什麽的。

她猶豫了幾秒,覺得兩人的關係似乎也冇近似到這樣的。

“那……我有什麽安排,我會提前告訴你的。”葉緋抿了抿唇,說了一句。

“好。”

“你過年會很忙嗎?”葉緋有意跟他說說話,看他興致不太佳。

“也冇什麽特別忙的,回家幾趟,跟趙西政呆一塊打打牌,”黎羨南常常是一副懶散樣,靠在駕駛座上,一把低沉的聲音說京腔格外有感覺。

葉緋看著他,忽然也是想起了哪次,晚上十二點多還在修那本稿子,黎羨南就躺在旁邊,偶爾跟她說幾句話。

“困了就別熬了,什麽工作讓你這麽拚命,加班兒到這點兒,得發多少加班費呢。”過了一點,他就伸過手來把她電腦合上。

葉緋困得睜不開眼了,旁邊放著薄荷眼藥水。

那天困得格外厲害,黎羨南支起身子,大床動盪了下,她才滴了眼藥水,眼瞼酸澀模糊。

黎羨南湊過來,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臉晃晃,一口京腔帶著一種不自製的寵溺,引人沉下去,“誒喲,這困得,困貓呢……看給我們緋緋累的。”

那也是他為數不多幾次,直接把葉緋撈過來逼她睡覺的時刻。

那天的晚飯在西郊吃的,葉緋去廚房洗橙子,開了水龍頭,流出來的卻是溫水。

她幾乎不會過問他的一天,這水是什麽時候加了熱水器,也好像無從考究。

他也什麽都不會說,像槐三衚衕的路燈,像他家裏突然換的熱水。

葉緋洗了橙子,黎羨南是不太喜歡的,這橙子還是葉緋買過來的,這麽孤零零的擺在他家的冰箱裏。

葉緋切好端出來的時候,黎羨南還在院子裏餵魚。

她端著橙子,站在外麵,看著黎羨南坐在搖椅上,院子裏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木,那會她還分不清是什麽,黎羨南說是海棠木,種了十幾年,五六月開花,冬天了光禿禿的,那會葉緋百度了一下海棠木開花的樣子。

無端想到,四五月份海棠花開的茂盛,黎羨南坐在搖椅上餵魚的模樣,池水清澈幽靜,他人落入庸俗,而他一定是詩的的每一行。

“家裏的溫水,總不能是因為我才裝的吧?”

葉緋端著橙子走出來,像開玩笑一樣隨口問了一句。

黎羨南手裏端著個陶瓷碟子,碟子裏是細細碎碎的魚食,有一下冇一下往水裏丟。

看著葉緋出來,小姑娘瘦瘦的,穿了一件寬鬆的白毛衣,白毛衣的肩頭有幾顆金屬的釦子,開了一顆,露著月牙似的鎖骨,盈白的肌膚,在夜色下像柔軟溫情。

她怕冷,出來冇幾秒鼻尖兒就發紅。

黎羨南也隻披了一件長款的大衣坐在這兒,看葉緋這麽出來,他伸手一拉,把她抱在腿上,大衣攏了攏,好像連她一起包裹住。

其實溫暖的也不是外套,是他身上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熨過來,一碟橙子被他放在茶幾上。

“家裏就兩人,你說呢?”

黎羨南輕笑一聲,抱著她,細細碎碎的魚食在他指尖流淌下來,聲調是多情的懶。

葉緋拿了一片橙子咬了一口,汁水飽滿,是很甜。

黎羨南偏頭看一眼,她就這麽咬著橙子一邊吃一邊看他餵魚,也冇那麽多話,安安靜靜的,撫平他的躁意。

“我嚐嚐。”他慢悠悠開口,一隻手在大衣裏攬著她的腰,溫熱的掌心從她的毛衣下襬探進去,虛虛地攏著她,像是一處避風港,溫香凝肌惹人心動。

葉緋重新從碟子裏拿了一瓣,黎羨南也不動,就散坐在那搖椅上,等著她遞過來。

這實在說不上是什麽清清白白,勾人的眼睛,被夜色熨上一筆纏綿的情意,一點夜風灌進來,她腰上的溫度更勾人。

葉緋抿抿唇,遞過去,黎羨南笑她單純,葉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黎羨南的手從她腰間抽出來,大衣有點散開,他一雙乾燥的手順著她的後頸撫上來,好像多情的在她後頸微突的骨節處摩挲幾下,最後向上,扣著她的後腦勺壓過來。

明明凜冬還未結束,在他身邊卻好似燃起烈火熊熊。

橙子味的甘甜,糾葛難分。

庭前的多情海棠木,還乾枯蕭條,她忽然想來年的四五月,能不能跟他一起看看這副光景?

一吻結束時,瞧見葉緋失神,他把手裏裝魚食的碟子塞給她。

葉緋扔了一把,池子裏瞬間泛起了絲絲漣漪,錦鯉從水底一擁而上,張著嘴去搶。

黎羨南笑出來,葉緋端著碟子回頭看他,難得看到黎羨南笑的真切,不知是因為那吻還是看到這些魚。

有些人是不能靠太近看的,越是靠近,越是下陷。

“今天真回去?”黎羨南聲音有點啞了,呼吸很軟很輕地拂過她的脖頸。

“那我等你睡了再走吧,我明天起太早了。”

“行。”黎羨南把她手裏的碟子拿過來放回桌上,乾脆把她抱起來,“等會讓西郊的保安把你送回去。”

那天黎羨南也困得早,打趣說今晚也在這算了,明兒起的時候小聲點,他讓柯棋送她。

葉緋靠坐在床頭,他塞給她一本書讓她讀。

“找老天好像就這兩天回來了,我怎麽也得回去看看的,老這麽夜不歸宿,她萬一不把我當好人呢。”

黎羨南笑笑,難得同她開個玩笑,“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跟我在一塊,緋緋,還當好人呢?”

這麽說著,他睜開眼,雙眼皮很深,眼中暗藏流轉,好像白天清冷的神像在夜晚走下高台,禁慾至深是情.欲。

葉緋手裏拿著一本書,從他臉上扯開注意力,重新去看書,結果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拿來了幾本dh勞倫斯,她手裏的這本還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你怎麽買這些……”

“這不是,看看我們緋緋平時都喜歡什麽?”

他又合上眼睛,聲音帶著倦,手環著她的腰,微曲的指節隔著衣服剮蹭過她的腰骨。

葉緋強行讓自己鎮定。

黎羨南可是冇什麽睡意,聽著她說說話,比冰水更叫人平靜。

“我喜歡的東西不多的。”

“有時間,跟我講講好了。”黎羨南也應一句。

葉緋抱著書,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聽著呢。”他不睜眼,也能猜到她表情。

“我冇什麽好瞭解的,”葉緋想低頭看著書,結果那些鉛字怎麽都看不進去了,“我的生活也挺無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覺得有什麽好的。”

黎羨南又懶懶睜眼看她,葉緋神情平靜——挺琢磨不明白這姑孃的,過於懂事,什麽話什麽想法都揣在心裏。

黎羨南動了動,手順著撫上去,扣在她心口的位置。

葉緋徹底有些亂了,強裝著鎮定。

黎羨南的手心在她的胸口鋪平,幾寸深的地方,心跳劇烈。

“緋緋,就算外麵天都黑了,西郊檀宮的燈會一直為你亮著,”黎羨南看著她的臉,手還是擱在她的心口,指節屈了屈,敏感地蹭著她的心跳,明明該是曖昧的,卻又偏偏深情的,“想說了,我就聽著,不想說也冇關係——”

葉緋覺得這話還有後半句。

黎羨南輕笑一下,“緋緋,你可以當這個例外。”

好的壞的,都是例外。

葉緋攥著書的指節微微收力,那手不像是攏著她的心跳,更像是扼住了她的脖頸,讓她連呼吸都泛著澀意。

是在清醒地看著自己在這方泥沼裏掙紮。

黎羨南終於有點困了。

葉緋失神地看著他,房間裏的窗簾半掩著,月色稀疏地落在他的眉心,纔多久,葉緋已經快忘了他冷眼時是什麽樣子。

那麽多的作家都在謳歌愛與欲,葉緋卻覺得愛就在2013年的凜冬。

未必要睜開眼,也有了一方晴朗。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當例外的,”葉緋壓低聲音說,“西郊的燈,也不能一直亮著的。”

黎羨南閉著眼睛,手虛虛覆著她的手,冇挪開,他分明是冇睡的,聽她這話,下意識地扣緊了,攥著冇鬆開。

“萬一能呢?”黎羨南困時,一口京腔像沉睡夜曲,有種微醺的舒適,“緋緋,你聽過冇,以前北極的人因為天寒地凍,一說話就成冰,怕對方聽不見,就回家烤著火慢慢說來聽。我本來也是不留你的,你偏偏當了一次例外,例外這事兒,誰知道是不是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呢?”

葉緋垂著視線,由著他扣著掌心,視線停在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動,說出的話像星點火星,山風拂亂一大片,星火燎原,燒光了今夜的理智,坦誠的心落在他的眼前——愛是不愛,她卻又怯懦,不敢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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