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凡始

 

一口咬下，冰涼的刺感傳來，從口腔一直延伸到全身，不自覺地想起那些模糊的記憶。一個個白點緩緩落下，白淨的天空像要吞噬灰色的大地，但隨著一聲聲哭泣響起，終於帶給了我一點真實。我，禾二，當哥哥了。我走到妹妹身邊，慢慢彎下腰看她，她的臉很白，但她好像很傷心，明明多幸運地來到這世上。又想起正躺在另一間小屋熟睡的父親，他之前已經忙很久了，但他白天回來時的臉我依舊記得，是一種特別的悲傷。再看看妹妹，她好像更傷心了，的確，她的母親已經走了，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前天晚上。那時我已經太累了，因為到處跑去找人幫忙，把王婆她們全帶來後就在外麵坐著睡著了。把我叫醒的是饑餓與天上那些白色的東西，耳邊也傳來了吵鬨的聲音。走去屋，看到她們在和父親說著什，然後又匆忙朝我這走來，突然都很安靜了。我笑著和她們打招呼，又問母親怎樣了，隻有王婆對著我正色道：“小禾啊，你先出去，你父親現在有急事要做，等他出來後你再去找他。”“哦，謝謝王婆！”我笑著道。“真是懂事的孩子。”王婆說著，又摸摸我的頭，然後她們就離開了。我又站在門外等，剛纔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一臉的擔憂。等父親打開門，我平靜地問：“父親，請問母親怎樣了？”“這是你妹妹，你親妹妹，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她。現在先去你那屋，你先照顧好你妹妹，知道嗎？”父親先頓了一下，然後張口說著。我麵無表情，隻問：“母親呢？”“她走了。”他回答。我跟著他走到了屋，聽著他模糊的話，然後他走了，隻留下一個小孩和我。我不知道我是怎走出門外的，然後對著一塊陌生的白佈下跪，然後哭泣，然後又回去，平靜等著他回來。他很忙，不停進進出出，到處拿東西。我看著那個小孩，他好像睡了，他為什那平靜，哦，他什都不知道。等到天漸漸暗下來，那些白東西依舊不停下著，很煩。我想著，是誰帶走的，是他嗎？一個人來到這世上，一個人也會離開，大家都是這樣，但是為什這早？不是他，他什都不知道。在他旁邊，我睡著了，看到母親來看我了，我很高興。我著急地跑到母親的懷，母親說：“想媽媽冇有？”“想，非常非常想媽媽，媽媽！”我說著。“媽媽也想你”媽媽說：“你以後一定要照顧好你的妹妹哦！別讓她走丟了！”我開心道：“媽媽，我一定會照顧好妹妹她的！一定！”然後，夢醒了，妹妹她依舊睡著。天亮了，我再整理了下屋子，饑餓感再次襲來，我又走到屋外，看到父親疲憊地走來，我笑著說：“父親辛苦了，您快去休息吧。”父親他點了一下頭，就進去睡覺了，我望著白茫茫的一大片，原地坐下，呆呆看著從來冇有看到過的景象，又一手壓著肚子。回過神來，再看一下妹妹，她忽然伸出手，她在乾什？她的手很小，但同樣很白，當觸碰到我的臉時，微癢帶著水滴，我才發現自己流淚了，冰冷的。我看著那隻手，我不知道我怎了，突然，我一口咬下，當我反應過來時，我隻是含著它，我趕緊放它出來，再仔仔細細看一遍，又發現妹妹冇什反應，才溫柔將她整理好。之後我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有一個碗在床邊，看向碗，回想起應該是父親給妹妹餵過吃的了，這才放下心，壓了一下肚子，然後在床邊休息，等著父親休息好。時間會不斷流逝，悲痛會被時光的溪流抹平。那原本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比較開心的幾天，但因為母親的離開讓一家人不怎開心。但生活依舊要過，一個家不能垮，一家人不能散，餘下的人學著承擔更多的責任。父親變得更加忙碌，除了出去種地和幫工，還要回家做一些重體力活。我則更加賣力學習各種事務和照顧妹妹。我們一家原本是躲避戰亂來到這個村的，在逃荒的途中，母親一家看中了父親的勤勞和堅強，而父親喜歡母親的賢惠，母親也喜歡父親的擔當。雖然兩家因為混亂而隻留下了父母二人，母親也差點拖垮了身體，但父母依舊因為之後的這一段平淡生活而幸福著。起初父母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剛好遇到“王大善人”救災，王大善人是真的善人，他雖然長得胖，花起錢來大手大腳，但在待人接物方麵那是冇的說。王善人先是擺平了那個貪財又刻薄的李村長，讓李村長不要“短視”，幫忙一起救災，又從不知道哪運來了糧食，再找那些逃荒的人以工代賑，修房修路，開荒種田，接著銜接城那些富人帶來工作。而這其中，父親先是在“以勞換糧”時被領頭的看中，然後得到了個長久工作，接著幾月下來，又被王善人手下管事的劉執事看中，給父親一份安穩的佃農工作，之後十二年，父親憑藉著踏實肯乾積攢了許多，終於在王善人那換來一個自己的小房和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小地。而母親也在這其中默默奉獻，從開始時跟一大群人擠在一起幫工，做一些簡單活，再到之後求學求人，順便幫父親應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事，最後笑著跟父親搬進了屬於我們自己的家，之後纔有了我，過著相夫教子的好日子。但是，就在這幸福生活十三年後，母親就已經離開了。看著吃過飯後的妹妹，不由想起了那天，那天也是我生日，我與妹妹在一年之中同一天生，比她大五歲，但那天也是媽媽走的日子，所以那天不應該……期待。之後幾個月，我在習慣照顧妹妹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幸好母親之前一直叫我多學多記，雖然其本身無聊，但將它運用起來時就無比有趣，特別是做飯。看著一顆顆如白玉般美麗的米粒如鮮花般綻放，我的心便無法平靜。而在給妹妹餵飯時，我恨不得靠在她嘴邊接食，或許是我還冇有掌握餵飯技巧吧。看著麵前的一個小話本，我的心情激動了起來，這是我“大哥”叫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