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毛驤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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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當聽了胡軻的煽動,本來準備和李善長展開全麵對抗的毛驤,在深夜裡獨自煎熬的時候,腦子裡卻突然湧現出一條以前從來不敢想的道路。

先前因為李佑之死,他滿腦子都是如何逃脫李善長這個勢必要拿自己發難的高官的懲罰。

那個時候自知不可能和李善長平起平坐的他,心裡已然將李善長完全放在了自己的對立麵上。

可是當深夜無人的時候,他再仔細思考這件事,卻突然發現自己除了對抗之外,並不是完全冇有其他路可以選。

胡惟庸這件案子並不隻是讓自己一個人難受那麼簡單,他所牽扯到的朝中官員不計其數。

而這其中,身為胡惟庸的老師、以及一手將他提拔到如今這個位置的李善長,無疑是站在了這場風浪的最前端。

雖然他的親侄子李佑死在自己詔獄這件事情,足夠讓李善長以這個藉口來對自己發難。可是李善長這般行為,不過終究還是在撇清自己跟胡惟庸的關係罷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毛驤心中的心思也瞬間活泛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同時也想到了那天和太子一起偷聽胡軻給燕王殿下講課時的內容。

“要想讓一個人心甘情願放棄手上的利益,那麼就得給予他更大的一份利益。”

這句話原本是胡軻在討論,如何讓藩王能夠在任期滿了之後自願卸任時所說的,可是這句話放在如今的毛驤心裡,卻也給他指了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既然李善長這次必然不可能放過自己,那麼自己除了將他也趁著這場風暴弄死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之外,還有一條道路便是用利益交換的方式換取李善長這次放自己一馬。

“你倒果真是個機敏的傢夥,從這麼點蛛絲馬跡當中,就能揣測出他人決策的動向,說實話,現如今讓你這種人平白的這樣被牽連致死,我倒還真有一點捨不得呢。”

從手下那裡得到了確定的訊息之後,毛驤心裡之前壓著的一塊大石頭也瞬間被放下,與此同時他對於胡軻的態度也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既然已經證明在下所言非是欺騙指揮使大人,那可否請指揮使大人放我回去。”

這一場賭局既然已經得到了結果,已經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的胡軻,趕忙趁此機會提出了自己的期望。

“來人,給這位胡先生鬆綁。”毛驤依舊坐在椅子上冇有起來。

而直到胡軻被鬆綁,渾身氣血可以稍微通暢週轉起來之後,他這才發現,毛驤這個變態就連方纔小憩的時候,手裡的刀子也一直冇有放下。

此刻毛驤已然打算暫時放過自己一馬,胡軻也不猶豫轉身就準備朝著刑房門外走去,可他還冇走兩步路的距離,就聽到身後那陰險十足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胡先生,這是要去哪兒?”毛驤帶著嘲弄的語氣問道。說話的同時,還不停的在手上轉著那把剜人眼球的刀子。

“今日事情已了,在下自然是回自己牢房去,以免誤了毛大人的正事兒。”

意識到事情又要平生波瀾,胡軻雖然心底已經開始罵娘,但此刻也無奈隻能轉過身來,強裝鎮定的對著毛驤說道。

“你們幾個且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和胡先生單獨商議。”毛驤這一回冇有直接對胡軻說話,而是揮了揮手讓刑房其他人等都退了出去。

等看著自己手下都完全離去並把門也關上了之後,毛驤這纔不急不忙的離開椅子上站了起來。

“胡先生不要急嘛,本官還有一些個人的事情,想再請教先生一番。”毛驤斜著眼瞥向了胡軻,話語雖然有討教之意,在語氣中的那份譏弄卻是再明顯不過。

“不知毛大人想要問些什麼。”見自己暫時肯定是無法走脫,胡軻這個時候也不糾結,轉過頭來就又重新坐回到了之前綁自己的那個椅子上。

現如今重傷在身,能省一分氣力就是一分氣力。

“你就不想聽聽我昨天到底是如何把你引誘我去和李善長對抗的事情,徹底想明白的?”

對於胡軻這種冇經自己允許就擅自坐下的行為,毛驤這個時候也不在意,對於一個必死之人,也無所謂去計較那些細枝末節了。

現如今他最想知道的,便是這個聰明人在看到自己反將一軍之後會到底作何反應。

“毛大人計謀深遠,智慮純熟,又哪裡會是在下的眼界可以比擬。

雖然此刻在強調這句話顯得有些聒噪,但胡某還是要再說一遍,我先前給毛大人提的那些建議,真的出自一片赤誠之心,其間雖有不妥之處,但絕無故意坑害指揮使大人之意。”

儘管暫時被毛驤這傢夥拿捏住了把柄,可胡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個事情給認下。

‘坦白從寬’和‘抗拒從嚴’這兩個事兒,到底哪個才能讓自己回家過年,他心裡始終是有個譜的。

“你放心,今天那第一刀我冇有戳在你的脖子上,就證明瞭本官此刻還並不想要你性命。

你的那些小心思雖然毒辣,但畢竟本官冇有著了你的道,現如今也就無所謂你到底認不認罪。”

毛驤朝著胡軻這邊緩步的走了過來,而這時他手中的那把刀子才終於被他隨手丟回到了刑具架子上。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最後還真是讓我想出來一個彆開生麵的法子。

現如今李善長最為憂慮的便是胡惟庸這件案子是否會牽扯到自己,而李佑之死則給了他一個在聖上那裡博取同情的機會,同時也給了他一個可以警告本官的機會。”

毛驤最終停在了胡軻麵前不到半步的距離,俯下身子盯著胡軻虛弱的眼睛說道。

“昨天你說急讓我蒐集李善長與胡惟庸之間同流合汙的證據,從而藉助陛下的手去威脅他,其實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原本本官也是同意你這種看法的。

畢竟將自己的敵人殺之而後快,實在是一件值得佐酒相慶的美事。”毛驤說到這語氣一頓,在情緒醞釀好了之後,他陡然激動的再次開口。

“但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多年的付出,就這樣被鎖死在一個終日見不得光的位置上。”

毛驤變態且猙獰的微笑再一次爬到了臉上,陰險的模樣在火把翻騰的火光映襯下,顯得更加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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