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絕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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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呂光臉上不禁流露出得意之色。雖目前呂氏尚未正式成為太子妃,卻行使著太子妃的職責。倘若日後其姐夫真正坐上那個位置,即使將常家女子追封為皇後,真正能在後宮中掌權的,終究還是自己的姐姐。憧憬著那美好的未來,呂光心潮澎湃。
經過一陣奉承後,飲下半杯茶,開濟終於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什麼?!”
得知胖管家的行蹤已然敗露,甚至連麵貌都被店小二看得一清二楚,郭桓霍地站起身,麵色抽搐,許久方艱難啟齒:
“怎會如此?先前不是說萬無一失麼?再說,即便火燒的不是貢院,還不是咱們二人說了算?”
開濟也頗感尷尬,畢竟此事他曾拍胸脯保證。早先郭桓為防萬一,特意向開濟透露,而開濟認為不過是一處酒樓遭火,憑藉自己刑部尚書的身份,壓下此案本應易如反掌。於是,他借縣試之名拖延調查時間,以便消除可能留下的痕跡,並藉機在郭桓這邊撈個人情。
然而,未曾料到那位直率的曾泰,以及那位來曆不明的神秘考生,竟能如此輕鬆地查出胖管家涉案。
查明嫌犯後,一切後續進展都將變得異常順利。畢竟店小二尚在,憑他的描述,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都能迅速繪出胖管家的畫像。至此,開濟已無法再做什麼,否則不僅救不了人,反而可能會把自己牽扯進去。
“可恨!曾泰竟敢戲弄我!”
在瞭解到事情始末後,郭桓憤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麵目扭曲,猶如厲鬼。他意識到,凡與竇澈沾邊的事,自己似乎總遭遇諸多不順。
然而,現實如此,再多抱怨也是無益。郭桓微微眯眼,手指下意識地摩挲桌麵,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處置胖管家。
“郭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哪。”
似是洞悉郭桓心中的猶豫,正在品茗的開濟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在開濟看來,犧牲一個微不足道的仆役,於金陵這池深水中掀不起絲毫波瀾。屆時隻需將人拋至亂墳崗,一切便可恢複平靜。
經過深思熟慮,郭桓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胖管家雖辦事得力,但在事情敗露後,他也無計可施,為了整個侍郎府的安穩,隻好忍痛犧牲胖管家。
作出決定後,郭桓臉上再度恢複了溫和神色。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什麼事都冇發生過一般,悠然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而後漫不經心地詢問:
“開兄,你方纔說除了那個僥倖得誌的曾泰外,現場還有一個縣試考生?那人是誰?”
郭桓發誓,他隻是隨口一問,不過是出於主人禮節,試圖打破這壓抑的氣氛。問完此句,他甚至已舉起茶杯準備品茶,打算接下來將話題轉向塞外的生意。
卻不料身邊的呂光滿不在乎地答道:
“我好像聽見曾大人喚他什麼……竇澈來著?”
“我記得以前我姐夫身邊有個清客也是這個名字。”
“你說的是誰?”
然而,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原本鎮定自若、滿臉篤定的郭桓,瞬間失去了應有的修養。手中茶杯失手滑落,滾燙的茶水混雜著茶葉,將前襟浸濕,茶杯摔在地上碎裂開來。然而,儘管熱茶濺身,郭桓卻渾然不覺。
他霍然起身,雙目圓睜,緊盯著呂光,急切追問:
“你能確定是竇澈?”
“你可聽得真切?”
“冇錯,不就是之前想巴結我姐夫,後來卻又不知為何得罪皇上,被革職的那個傢夥嗎?”
呂光聳了聳肩,淡然迴應。
“居然還想從童生做起,一步步往上爬,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呂光的評價中透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在他看來,不論在外如何低調,待太子即位後,自己的妹妹必將成為皇後,那時他也將身處高位,身為尊貴的國舅爺,絕非那些汲汲於功名之人所能比擬。
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話,正悠閒喝茶之際,卻見眼前的開濟和郭桓均以驚訝的目光注視著他。
“是那個竇澈?”
開濟的聲音略顯沙啞,扭頭看向郭桓確認。
郭桓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這下可就麻煩了。”
得到郭桓的肯定答覆後,開濟一掌拍在桌上,臉色陰沉。之前他的注意力全在曾泰身上,忽略了那個少年。若是早知那童生就是竇澈,不管曾泰如何辯解,他也要先把竇澈抓起來。
隻可惜……
開濟惋惜地咂了咂嘴,旋即說道:
“既然如此,你的那個管家就不能隨便處置了。”
“那個竇澈的破案能力堪比刑部的老練胥吏。”
“一旦讓他發現了實情——”
開濟深深地看了郭桓一眼,話語未儘,其中意味深長。
郭桓沉吟片刻,眉宇舒展開來,轉向呂光。
“呂國舅,此事看來還需您親自出馬了。”
“此人素來狡猾狠辣,已數次妨礙我等大事。”
“懇請您將我的管家帶回暫且安置,以免竇澈藉此追蹤,波及我們的宏圖大業。”
“經我深思熟慮,在我們之中能妥善處理此事者,唯獨閣下可勝任。”
這一番讚譽之詞,令呂光心花怒放。
作為新晉加盟之人,他對竇澈與郭桓間的恩怨糾葛並不知情。
於是,他滿不在乎地挺胸保證:
“二位儘管安心,稍後我會親自帶那管家走。”
“諒那竇某人,縱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輕易對我呂府動手動腳。”
眼瞅天色漸晚,呂光朝著二人躬身作揖,示意告退。
郭桓順勢應允,喚出胖管家,命其隨呂光一同離開。
聞此言,胖管家瞬間瞠目結舌。
然而郭桓並未多做解釋,僅是揮手示意,讓他近期低調行事。
待二人離去後,郭桓再次步入書房,與開濟相視一笑。
“開兄決策果決,有此人衝鋒陷陣,我等方可安心無憂矣。”
開濟朗聲大笑,身體往後倚靠,悠然自得地說:
“區區三厘利潤,竟能使太子的小舅子成為我等馬前卒,郭兄此舉可謂劃算至極。”
“哈哈哈哈哈……”
郭桓亦暢懷大笑。
“竇澈之所恃,不過是太子的青睞罷了。”
“遭貶黜後他一度銷聲匿跡,我等以為他已不足為慮。”
“卻未料到,這小子竟然又攀附上了曾泰的權勢圈。”
“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提及竇澈,郭桓臉色頗顯不悅。
這位年僅十五歲的青年,如今已成為郭桓心頭之患。
然而,郭桓旋即舒展笑容,坦然麵對。
“竇賊所依賴的,不過是太子的寵信耳。”
“但我們引入呂光入局,實則已巧妙地消除了此種隱患。”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開濟也隨之笑聲連連。
“古語雲,疏不間親。”
“即便那小子真有所發現,並上報太子。”
“太子會相信誰呢?”
“是一個被皇上罷黜的平民百姓?”
“還是自己的小舅子?”
兩人互望一眼,眼中閃爍著計謀成功的得意。
“夜涼風冷,開兄請速歸。”
幾句寒暄後,郭桓敬茶送客。
開濟亦輕輕拍了拍官服,拱手告彆。
“既如此,我等近日暫且不聯絡了。”
“待商隊歸來,我們再痛飲一番。”
笑聲中,開濟邁過門檻,疾步離去。
與此同時,東宮之內。
竇澈與朱明月先後衝入朱標的書房,口中嘟囔著:
“凍死了凍死了!”
“怎麼突然就下雨了!”
看著這對落湯雞般的少男少女,朱標不禁啞然失笑。
“誰讓你們出門不帶隨從也不帶傘,快去換身乾淨衣服,讓人煮點薑湯來。”
不久後,竇澈斜靠在椅上,有一搭冇一搭地啜飲著薑湯。
朱標擱下奏摺,關切地詢問:
“今日考試如何?聽說有些狀況發生?”
竇澈點頭,含糊不清地道:
“確實,還是郭桓那傢夥搞的鬼。”
竇澈猛地放下碗,微微眯起眼睛。
“我忙得騰不出手對付他,這小子倒自己蹦躂出來了。”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我竇澈是病貓不成?”
竇澈抬眼看向朱標,平靜地宣佈:
“跟你說件事,我準備拿你的小舅子開刀了。”
“我小舅子?”
朱標聞言,立刻緊張地追問。
“常家出什麼事了?是老二還是老三?”
竇澈搖搖頭,笑道:
“都不是,說的是呂光,他似乎跟郭桓攪和在一起了。”
竇澈遂將近日發生的經過告訴了朱標。
朱標越聽臉色越是陰沉。
“豈有此理!”
“身為刑部尚書的開濟,竟也捲入此事中!”
“由此足見郭桓背後的關係網何其龐大。”
“因此,我們現在就得設法翦除其羽翼。”
“總不能讓他們隻顧給我們添亂吧?”
“需要我怎麼做?”
朱標冇有異議,直接詢問具體的辦法,竇澈卻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又與朱明月交換了一下眼神,忍俊不禁地問道:
“這就打算犧牲你小舅子了?”
朱標翻了個白眼。
“呂光算哪門子小舅子?我還冇打算扶正呂氏呢。”
“除了你,還有誰能不顧朝廷禮法?”
“我要是公開承認呂光是我小舅子,隻怕不出半個時辰,我父親就會賜死呂氏。”
“為了允收和她娘,呂光……罷了。”
朱標這一席話,顯得理智而有分寸,讓竇澈暗自讚歎。
不多言,竇澈在向朱標借調了幾個人後,迅速趕往郭府。
恰好在此時,遇見呂光攜胖管家走出郭府。
“果然。”
看到胖管家的那一刹那,竇澈冷笑不止。
目睹呂光帶著胖管家返回呂宅後,竇澈揮手示意,一支太子衛隊立刻上前,重重敲擊呂家大門。
竇澈則繞至後院,輕鬆翻牆而入。
就這樣,竇澈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胖管家麵前。
“你……你……”
看見竇澈出現的那一刻,尚未放下包裹的胖管家滿臉驚恐失措。\"
他萬萬冇有想到,竇澈的動作如此迅速。
“很驚訝見到我嗎?”
竇澈泰然自若地坐上主位,看著胖管家不斷向窗外張望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說:
“彆指望了,前門有太子的人絆住呂光,他何時能脫身,全看你是否合作。”
竇澈抬起眼,惡意滿滿地上下打量著胖管家,嘴角微揚,嘲諷地反問:
“莫非你以為,太子會為了這麼個掛名小舅子而放過你?”
“還是認為呂光這個小舅子的身份,比開平王府還要重要?”
胖管家聽了竇澈揶揄的話,徹底放棄了僥倖心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呂光這個所謂的皇親國戚,其實不過是少數人的相互吹捧罷了。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是貨真價實的常遇春之子,狠狠砸了郭桓的金飯碗。
“我願意配合,我絕對配合。”
胖管家把頭貼在地上,連連求饒。
接著,他如實供述了郭桓的一係列舉動。
當胖管家談及此次走私商隊運送的大多是白瓷時,竇澈眉毛一挑,略感蹊蹺地問道:
“你是說,這次你們走私的主要貨物,其實是白瓷?”
胖管家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繼續道:
“冇錯,每次走私所得的錢財,都會通過幾位大人經營的‘樓外樓’運作,使之變為合法收入。”
“竇大人,我真就隻知道這麼多!郭桓身邊的一直是李管家,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呀!”
胖管家連連磕頭,乞求寬恕。
竇澈頷首,轉身離開了房間。
待竇澈身影消失在門外後,
胖管家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地。
手一抹額頭,血汗交織,傷口火辣辣地疼痛。
恰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肥碩的管家趕緊抓起包裹,拭去了地上的血跡後,整個人重重坐到椅子裡。緊接著,呂光推門而入。
“剛纔太子府來人詢問了一些情況……你怎麼了?”呂光話說到一半,目光即刻捕捉到管家額頭上的血漬。
管家身形一滯,忙不迭掩飾道:“剛纔光線昏暗,不小心碰傷了。”
“呂大人,您這是?”管家轉移話題。
呂光揮揮手,似解釋又似警告地說:“唉,我姐夫派人來打聽一下我的近況,那個侍衛話癆得很,才絮叨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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