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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金旗牌;紅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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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龍虎山。

天門峰奇險,如金色經紙橫亙天地之間。無數獨角紙鶴鋪天蓋地,烏雲一般盤旋在山頂,蔚為壯觀。

磨盤大的怪石上麵,丹娘抱膝而坐,四下是紛紛灑灑的青色山火,身後是一輪碩大無比的黑色月輪,山月交相輝映,瑰麗無比。

她伸出手,嚐試去觸碰山崖邊的那些黑色紙鶴,指尖與之接觸的一刹那,原本安靜的天門峰上,千萬道士誦經聲轟然大作,金光通天徹地,溫和的獨角紙鶴群也如同暴風雨一般攪動起來。聲勢駭人。

丹娘連忙縮回手指,她眨了眨眼,才歎道:“天師大人不必緊張,我隻是悶得慌,想折一隻紙鶴來解閒。”

一道浩大的聲音自天空中傳來:“閒言休提,你便等著被打落回一塊無知無覺的山石罷!”

丹娘也不生氣,笑著歪了歪頭:“我本是托自攝山山林萬物的一道靈識,又受當地百姓故事口口相傳,才聚成實體,自打七年前與攝山斬斷聯係,我便是無根無形的一團靈氣而已,就算被正道打落,也成不了石頭了。”

“哼!”

那聲音響如轟雷,卻並不多說。

丹娘卻打算就此結束對話:“天師大人?天師大人?”

“你又有何話說?!”

天空中的聲音裏透著暴躁。

丹娘低下眉眼:“山靈自知不該插手龍虎山中內務,隻是受了那九翅鳥蠱惑,才一時糊塗。事已至此,山靈也不求龍虎山寬恕,隻是凡人秋後問斬,也有一頓斷頭飯吃,山靈在人間過慣了煙火日子,隻求龍虎山處置山靈之前,供幾餐素齋,一本道書解悶,還望天師應允。”

山下,眾多蒲團上落座的道士彼此交頭接耳。

“定是陰謀!”

“有詐!一定有詐!”

法壇上頭,劍眉白髮的張義初天師當中居坐。他等眾人的議論聲音安靜下來,才把目光投在一名低頭不語的高功法師身上。

“守先,你覺得呢。”

一身大紫道袍的易羽聞言抬頭。

龍虎山師徒四代,按“義守正知”四輩排列,易羽屬於第二代弟子,“守先”正是他的道號。

七年前,易羽便能代表天師道,參與對日本國的征戰中去,可見地位尊崇,如今更是天師道的諸多高功法師中,唯一的外務監府。

整個龍虎山三千多名道士,論地位高低,除了他的師父,九十五代天師張義初,便是他了。

“弟子認為……”

易羽嚥了一口唾沫,硬著頭皮開口:“這山靈的條件也不算過分,何況,咱們和她之間,本來也無冤……”

張義初眼眸一低,易羽見狀急忙住口。

“哼哼。”張義初冷笑一聲:“你不滿我收回龍虎旗牌的決定,便連這種小事也要藉故饒舌麽?”

“弟子不敢。”

易羽連忙低頭。

嘴上雖然不說,但是易羽心裏,確實並不讚同自己師尊的處理方式。

當初天師道幾代祖師,結舉國之力,打造龍虎旗牌,鎮壓神州,以此潑天功勞,讓天師道上下享儘優渥待遇,如今為除一山靈,便要鬨的兩京十三省處處動盪,真的值得麽?

聽說神皇帝陛下,曾經兩次拒絕將龍虎旗牌歸送天師道的請求,滿朝文武更是齊心上奏,諫書雪片子似的往上遞,都是指責龍虎山罔顧皇恩的話,地方守將對此怨氣也極重。

然而張義初卻不為所動,不惜以摘印罷封為要挾,也一定要神皇帝下詔書,讓各地方歸還龍虎旗牌。

易羽看的通透,龍虎山如今鮮花著錦,得罪滿朝文武都可以不當回事,但是絕對不能得罪神皇帝,這次連神皇帝都老大不高興,自己師尊卻一意孤行,這在他看來,無疑是昏招,錯招。

張義初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易羽兩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邊的朏朏,換上一副慈祥的笑容:

“守一,你覺得呢。”

“弟子也覺得應該答應。”

朏朏乖巧回答。

張義初還是一臉地笑,和麪對易羽的時候態度截然不同:“哦?為什麽呀?”

“因為我覺得師傅您……其實一點也不生氣。”

張義初聞言,笑容卻是一斂,麵沉似水。

整個法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好一會兒,朏朏去扯身邊易羽的衣角,對他說悄悄話:“師兄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易羽冇敢答應,心裏暗暗叫苦:“我的小師弟,你以為師父不生氣,師父那是隻對你不生氣。連看守功德印的趙師叔都被師父吊在大殿上抽了三百鞭子,師父還不生氣?”

張天師卻一聲歎息:“罷了,那齋飯,道書,就由你去送好了。”

他看著朏朏。

朏朏站起來一施禮:“弟子遵命。”

清晨,滿山黑色紙鶴,目送一個唇紅齒白的小道童,拎著齋飯,蹦蹦跳跳地往天門峰頂去了。

……

“待會咱們就進港口了,找船過海去膠東金口,再從那裏跟大型船隊南下。”

曹查李三人走了三四天,眼看到渤海邊上。

胡三本來估摸著李閻要走陸路,進山海關,卻冇想到李閻要渡海去山東,再繞遠路去江西,以此保證大多數路程,都在自己能發揮“泉郎海鬼”能力的海上度過。

到了膠州,關外的四十八路外道,也就望洋興歎了。

畢竟按照張壽漢的說法,妖仙的地域意識很強,輕易不會越界。

李閻想著這些,又衝查小刀說:“走海路雖然繞遠,但一個半月也足夠了。誒,跟你說話呢。”

“聽著呢聽著呢。”

馬車簾子挑著,裏頭搭著一塊石台,燒的通紅。上麵是滋滋冒油的野味,查小刀腰上綁著油鹽麻料的罐子,手裏毛刷子正在野味上刷醬汁,正心無旁騖,有一搭冇一搭地迴應李閻。

這也能看出來兩人的生活誌趣。

李閻的印記空間裏,是火種,刀具,針線,酒精,帳篷,探照燈,食物也都是壓縮食品,蔬菜,水果,充其量是牛奶,雞蛋這類的東西,消遣品是一本大部頭的盜版玄幻小說。

一個人行動的時候,因為個人軍技足夠過關,又抱著小心無大錯的心思,在不影響生存的情況下,李閻基本不會動用工具和食物,而是另外有麻布包裹和葫蘆,裝上麪餅和淡水,和這個年代的行人冇有任何區別。

查小刀就不一樣。

醬料帶了十多種,各種李閻聽都冇聽過的輔料和調味品,以及蒸屜,大勺,炒鍋等等,從縣城回來,補充了油鹽米麪,都是生的,現吃現做。

他一開始跟李閻提議在馬車吃涮鍋,後來又說不吉利,改了石板燒。

可以說,這一路上,查小刀帶著曹永昌,的確是硬生生吃過來的。

一路上出示路條,打點關卡,打尖住店。基本上都是李閻在辦,查小刀隻管一樣,就是有不開眼的野獸衝撞馬車,查小刀都當野味打了,拿開水燙過,拔毛去骨,一氣嗬成。

至於水火,兩人自然不用考慮來源。

“我說你心是真大啊,”

李閻那竹簽子挑起一塊板燒野味來,放進嘴裏。

說歸說,自打和查小刀一起行動,他自然也不肯啃麪餅或者壓縮餅乾了。

查小刀忙完了手上的事,拿起裝酒的牛皮袋子,看了一眼旁邊和蘸料的曹永昌,開口說道:“那什麽,永昌,車棚後頭的罈子裏醃著一塊豬腿肉,你一塊拿來。”

曹永昌放下海碗,哦了一聲。便起身打開後窗,探出大半個身子去夠吊在馬車後頭的陶壇。

查小刀支走了曹永昌,才低聲衝李閻說道:“龍虎山拿這旗牌,是要滅你的心頭肉,要我說,咱就一路溜達著,也甭著急,反正到了龍虎山也得翻臉乾架,先拖著唄。”

李閻看了一眼隻露出兩條腿在車廂裏頭的曹永昌,又搖搖頭:“我老琢磨著,丹娘要我少造殺孽,可能和果實內,龍虎氣的流失有關係。”

“什麽意思?”

李閻自背後摘下硃紅劍匣,打開之後,掏出一塊金紅色的龍虎旗牌來。

查小刀盯著金色和紅色滾動的旗牌,不明白李閻的意思。

“這幾天,咱們殺了不少被旗牌吸引過來的,有靈性的走獸飛禽。這塊牌子上的金色明顯比開始要濃鬱了。”

查小刀一愣:“這我還真冇注意。”

“你再看這塊。”

李閻又拿出一塊旗牌,上麵四分之三已經被血紅色浸透,看著滲人。

“我那晚上殺了郭都監,這塊牌子就變紅了。”

殺外道,旗牌變金,殺正道,旗牌變紅……

查小刀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是說,護送龍虎旗牌另有隱情?這顆果實,冇準還有什麽因果業報之類的東西在?”

李閻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聽丹孃的口風,最好別讓哪一塊牌子完全變成金色,或者完全變成紅色。這裏頭有什麽問題,隻怕隻有龍虎山的人知道緣由。”

兩人正交流間,前頭的路中間圍攏著大批看熱鬨的百姓,臨時搭的草台上,似乎有戲班賣藝,因為聚攏過來的人太多,把道都給堵死了。

李閻眯著眼,往戲台上打量,是三五個露出肚臍的二八少女,頭戴輕紗冠,手腕腳踝上套著銀色的鈴鐺。正做妖冶舞姿。

“怎麽辦,趕人?”

查小刀問道。

李閻一抱肩膀:“不著急,看看戲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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