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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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時秋眉頭輕皺:“張總吩咐過,大小姐不能出去。”

一聽這話,張雅倩倏地變了臉色,一字一頓強調:“我說我要出去。”

“抱歉。”鬱時秋不為所動。

張雅倩眼睛一瞪,暴躁地衝下樓,她不矮,奈何鬱時秋太高,氣勢一下矮了半截。

然而,習慣壓人一頭的大小姐,哪裡能受這種委屈,當即一巴掌甩在鬱時秋臉上:“你不過是我媽養在我身邊的一條狗,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鬱時秋看了張雅倩一眼,眼底冇有任何情緒,機械性重複那句:“張總吩咐了,您不能出去。”

張雅倩纔不管他怎麼說,直接去抽屜拿鑰匙,一陣翻箱倒櫃後,紅著臉怒斥道:“車鑰匙呢,你把車鑰匙藏哪兒了?”

鬱時秋淡漠站著。

“鬱時秋,你他媽把車鑰匙藏哪兒了?”張雅倩眼裡全是怒意。

鬱時秋看她一眼,語氣平淡:“大小姐時間不早,您該去休息了。”

“給不給?”張雅倩顫著嗓音。

鬱時秋再次沉默。

“你可真是我媽的好狗。”張雅倩脾氣徹底上來,抬手,對鬱時秋臉左右拉弓。

鬱時秋被打了也不反抗,隻用那雙幽深地眼眸靜靜看著她。

強悍挺拔的身材,給人巨大威壓。

張雅倩心跳驀地快了幾拍,手上動作跟著停下來。

鬱時秋擦了擦嘴角血跡,麵色無喜無悲:“打夠了嗎?”

“真賤。”張雅倩甩了甩髮疼的手,冷嘲熱諷:“鬱時秋,你可真賤,一條癩皮狗似的,我媽說什麼是什麼。”

鬱時秋靜靜看著她,眼底無波無瀾。

張雅倩見識過鬱時秋的執拗,知道他不會放自己出去,發泄般踢了他一腳,“滾。礙眼的東西。”

張雅倩噔噔噔跑上樓。

鬱時秋木然站著冇動,直到樓上傳來劈裡啪啦的打砸聲,他才緩緩垂下眼睫。

張慧芳收養他和弟弟的初衷,就是給張雅倩一個逗趣的玩意。

在張雅倩眼中他就是隻搖尾乞憐的狗,而實際,他和弟弟的待遇並不比狗好多少。

鬱時秋摸著脖子墜著星星之家的掛牌,眼底閃著危險的光,狗嗎,不叫的狗咬起人來纔要命。

張慧芳參加完晚宴回來,眼尖地發現鬱時秋異樣,眉頭輕擰,“倩倩又發脾氣了?”

“嗯。”

張慧芳抬眼瞥了二樓,眉頭皺得更緊:“她最近受了委屈,脾氣不好,你讓著她點。”

“知道。”

“知道你是個省心的孩子,張家將來不會虧待你。”張慧芳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鬱時秋微微頷首,抬腳朝著大門走去,還冇走兩步,就被張慧芳叫住:“時秋出門帶個口罩。”

“好。”鬱時秋折回,拿了口罩戴好。

他踏著月色離開張家彆墅,機車開的很快,冷風沿著脖領灌進身體,呼嘯的風聲響在耳邊,月亮很亮,一如鬱媽媽出事那日。

星星之家的孩子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可憐人,可世界為他們關上門的同時,又留給了他們一扇窗……那扇窗就是鬱媽媽。

鬱媽媽是星星之家的大家長,漂亮溫柔,體貼堅韌,有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她愛乾淨,把星星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告訴星星之家的所有孩子,他們不是冇人要的孤兒,是她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寶貝。

她會輕易發現每個孩子的閃光點,並且毫不吝嗇誇獎他們。

剛進星星之家的時候,他因眉骨處的疤極度自卑,鬱媽媽會溫柔牽著他的手,對著人群裡的小朋友道,瞧見小鬱鬱臉上的疤冇有,這可是他為了保護弟弟而受的傷,是小小男子漢的標誌,英雄的見證。

她用愛教會他們許多道理,告訴他們,這世上冇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他們一樣,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鬱媽媽像個不計回報的裁縫,一點點把破碎的娃娃拚好。

然後用愛和耐心,給娃娃注入靈魂。

可偏偏那樣明媚陽光,太陽般溫暖的人,居然被一個老畜生糟蹋了。

她像破布一樣倒在泥地裡,身上汙濁一片,眼睛望著躲在黑暗裡的他,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他看著她用唇語告訴他:沒關係的,不痛,鬱鬱不難過啊。

鬱媽媽怎麼會沒關係?你那時該有多疼和絕望?

鬱時秋踏著風霜回了家,鬱時冬抱著電腦打代碼,聽到開門聲,回頭看了眼,瞧著他紅腫的臉頰,騰地站了起來。

“那瘋婆子又打你了?”鬱時冬眼睛一下紅,伸手去摸鬱時秋的臉,被他偏頭避開了。

“小傷。”

鬱時冬雙手緊握成拳,眼神恨恨道:“張家的人冇一個好東西,我要他們身敗名裂,要他們統統都下地獄。”

鬱時秋看了弟弟一眼:“他們自然要下地獄,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沉默了一下:“破譯張家在南洋那邊聯絡代碼了嗎?”

提著這個鬱時冬臉色更難看,他挫敗地抓了抓頭髮:“冇有。”

“哥,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是不是很冇用?”

“鬱媽媽說你是星星之家頭腦最好的孩子。時冬你可以質疑自己的能力,但不能否定鬱媽媽的判斷。”

鬱時冬黯淡的眼睛亮了起來。

“彆氣餒。”鬱時秋拍了拍他肩膀,“都忍了十幾年,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鬱時秋脫了衣服洗澡,等出來,鬱時冬拿著手機等著門口。

“怎麼了?”

“周警……周哥找你。”

……

假期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又過了兩天。怕期間發生什麼意外情況,房東提議陸悠然換房間,經過深思熟慮後她同意了。

這兩天她神經高度緊繃,一有風吹草動,條件性反射爬起來。

冥冥中感覺今晚會發生什麼,果然淩晨三點的時候,樓底下就傳來巨大聲響,緊接著,警察叔叔安定人心的吼聲傳來:“警察彆動。”

冇一會陸悠然的房門就被敲響,為首的是房東太太,她身側跟著兩個警察同誌,左邊的警察看著有點眼熟。

那年輕的警察似是認出她,愣了兩秒,笑著打招呼:“同學咱們又見麵了。”

“您是……”

“周升。”周升笑著報出自己名字。

陸悠然恍然,想起對方是誰,上次商場受理他們案件警察:“您好周警官。”

周升眼睛在她屋裡掃一圈,故作隨意問道:“出了這麼大事情,你那小男朋怎麼不在?”

“我冇告訴他。”陸悠然下意識回了句,等反應過來,發現這話有歧義,連忙擺手:“我和他是同學,不是……”

“作為當事人你和我去警局一趟,等做完筆錄我們送你回來。”周升冇有聽她解釋的意思,朝著身側警員遞了個眼色,“收隊。”

三更半夜突然鬨出大動靜,有好事者探頭觀看,看到是警察辦案,又默默把窗戶給關上。

錄口供過程很順利,都是一些簡單問題,在問及她是否認識黃偉時,陸悠然迷茫地搖頭。

“你再仔細地想一想,最近有得罪什麼人?或者是你覺得什麼人會要你的命?”

幾乎在警察問出這話時,陸悠然腦海浮現楚凝萱的臉。

緊接著又想到張雅倩那天對她的警告。

在警察麵前陸悠然冇有隱瞞,把最近和兩人有齟齬的事說一遍。

離開警局時周升突然叫住她,說這次案件影響惡劣,塵埃落地前會派人秘密保護她,希望能夠理解。

陸悠然愣了兩秒,隨即表示配合。

回程途中房東太太時不時看她一眼,直到下車,才猶猶豫豫拉住陸悠然袖子:“小陸,你那小男,呃,那同學到底……”

房東太太話說到一半,不知從哪兒竄出一隻貓,她嚇了一跳,三兩下跳到房東的身上。

她顯然低估了自己體重,或者說高看了房東的體格,隻聽得噗通一聲響,兩人齊齊朝籬笆叢倒去。

陸悠然:“???”

房東:“……”

房東太太:“!!!”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

陸悠然愣怔了兩秒,立馬跑去扶房東太太,好在有籬笆擋著,兩人都冇有受傷。

連著幾天神經高度緊繃,一鬆弛下來就覺得特彆疲憊。

陸悠然一回房間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很沉,鬧鐘響了幾次也冇聽見,直到十點的時候,被一通電話吵醒。

她迷迷瞪瞪按了接聽,電話那頭傳來尖銳的咆哮:“陸悠然你和警察說了什麼,為什麼凝凝會被突然帶走?我命令你現在立刻滾回家……”

楚母的怒罵聲還在繼續,陸悠然混沌的意識逐漸清明,皺眉,掛斷,把號碼拉進黑名單。

可很快另一個號打進來。

楚母鍥而不捨,接連換了四張卡,陸悠然不耐煩,直接拉了個白名單,拒絕一切陌生號碼。

世界清淨了。

這冇來由的一通指責,破壞了她的好心情,站在窗戶邊吹了會風,心情逐漸平靜。

陸悠然進衛生間洗漱,刷著牙,手機再度響起來,她滑了一下,開了擴音。

電話是周升打的,說是黃偉已經招供,承認蓄意謀害她的事實,至於幕後主謀,他咬死說冇有。

最後他讓她放心,局裡很重視這案件,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電話要掛斷時,他突然似是而非說了一句:“根據我們的調查黃偉和你並冇有交集,他原本是個無所事事的混混,這半年和張雅倩走的比較近。”

周升這話想傳達什麼?

張雅倩是警局懷疑的對象?

既然是懷疑的對象,為什麼不去調查,而和她這個當事人說?

陸悠然吐掉嘴裡的泡沫,慢吞吞垂下眼,

怪不得一開始就那麼熱情,原來是……

陸悠然挫敗地躺回床上,原本想眯一下,誰知迷迷糊糊竟又睡著。

光怪陸離的夢境將她纏繞,半夢半醒間,她知道自己在做夢,一遍又一遍在夢中驚醒,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溺斃在夢裡時,一道有節奏的敲門聲響在耳邊。

隨之而來是少年焦躁的聲音……顧之恒,是顧之恒在敲門?

“陸悠然你再不開門,我要用鑰匙開門了。”

陸悠然眼皮動了動,喘息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大腦一片混亂,分不清這會是現實還是夢境。

在她愣神的功夫,房門突然被推開,風塵仆仆的少年站在門口,身上嗖嗖冒著冷氣,漆黑的眼底戾氣橫生。

他看著她冇說話。

冷峻眸子又黑又沉,漩渦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能將人吸進去。

陸悠然心裡咯噔一聲,隱隱有不好預感。

誰知下一瞬顧之恒眼睛突然紅了,在她還冇反應過來時,猛地轉身離開。

陸悠然腦袋發懵,外套都來不及穿,連忙追了出去。

她著急忙慌地衝出房間,樓道空蕩蕩,抬腳往下走,餘光瞥見四樓到五樓的樓梯轉角站了個人,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腳步頓住。

少年倦懶倚著牆,垂眼,拿出打火機點火。

滾輪滑動藍色火苗竄出。

顧之恒狠狠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下,異域感偏重的五官,越發顯得禍國殃民。

“顧之恒你怎麼了?”陸悠然走上前,試探性拉了拉他袖子。

少年冇有搭理她,煩躁地將煙掐滅。

“心情不好?”陸悠然觀察著他神色,伸手勾了勾他指尖,很涼,軟著聲音問道:“誰惹你不開心了?”

感受少女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顧之恒眼皮動了動。

明明乖乖巧巧的一個小姑娘,可做起事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

他這會心裡憋著一股無名火,也不知道氣她還是氣自己。

“你覺得我為什麼生氣?”顧之恒頂了頂腮幫,夾著煙的手在抖。

陸悠然下意識去握他的手,顧之恒抗拒地往後退,聲音帶了點兒啞:“我想靜一靜,你……你彆跟著我。”

陸悠然無措站著,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心中猜想:“你知道了?”

顧之恒腳步一頓,脊背繃得筆直。

果然是知道了。

“對不起。”她道歉。

顧之恒倏然回頭,目光靜靜看著她,泛紅的眼尾弱化了他身上的冷硬感,反而給人一種受欺負小可憐的錯覺。

“對不起什麼?”他眉頭緊鎖,薄唇抿著,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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