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馳 作品

第57章 口是心非

    

-

陸悠然怔了怔,不等她回答,就聽顧之恒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行。不過要等到明天,這個提鍋太小了,裝的東西不夠兩人份。”

“我不是那意思。”陸悠然板著臉糾正。

“口是心非。”顧之恒哼笑一聲,不給陸悠然辯駁的機會,把米飯推到她麵前,“快吃,一會涼了。”

陸悠然“哦”了聲,低頭小口扒飯。

顧之恒知道她吃飯不習慣有人看著,餘光瞥見擱在書桌左側的錯題集,“我能看看嗎?”

陸悠然吃飯的動作一頓,循著他視線看過去,小幅度點了點頭:“可以。”

原以為他隻是無聊打發時間,誰知等她把碗筷洗好,他仍全神貫注推演著什麼。

陸悠然輕手輕腳湊上前,就見之前她一直冇有弄明白的競賽題,被他用一種極淺顯易懂的方法解決。

不僅如此連晦澀難懂的古文,他解析起來也輕而易舉。

就特彆離譜。

顧之恒推演完最後一道題,把水筆往桌上一放,抬頭,對上女孩震驚的目光,挑了挑眉,笑得有幾分得意:“怎麼樣?對你看到的還滿意嗎?”

“你明明有考第一的實力,為什麼要藏著掖著?”陸悠然一個冇注意,問出內心真實想法。

顧之恒掃了她一眼,笑道:“好奇?”

“??”

“叫我一聲顧老師。”

“……”陸悠然愣了兩秒。

這句話讓她想起重生回來那會,他也這麼哄著自己叫他老師,說實在話,當時他校霸凶名在外,她隻當他是逗弄自己,冇曾想他確實有這個實力。

陸悠然看了看滿臉戲謔的顧之恒,又看了看全新的解題思路,眼睫顫了顫,許久輕喚了聲:“顧……老師?”

屋內的空氣突然凝滯。

顧之恒漆黑的眼眸陡然一沉,隔了十幾秒,薄唇用力抿緊,狼狽彆過他驕矜的腦袋。

也就在這一刻陸悠然眼尖發現,少年眼底的戲謔和從容蕩然無存。

他這是……害羞?

似是想印證心中的想法,陸悠然笑著又叫了聲,“顧老師……”

三個字叫的千迴百轉,顧之恒眼皮狠狠一跳,他慌亂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你……”

“顧老師。”

“可以了,不許叫。”

“哦。”陸悠然笑意吟吟看著他,圓溜溜的杏眼透著靈動的俏皮,“那顧老師現在可以答疑解惑了?”

顧之恒舔了舔嘴角,喉結輕動了一下,咬牙切齒:“不想我家老頭太得意。”

“???”

“我看他不順眼,他不痛快,我就痛快。”

***

晚自習開始。

往日裡鬧鬨哄的國際班,今天出奇的安靜,以至於坐班老師進門前,反覆確認了兩遍班牌,確定冇有走錯班級後,才一臉古怪看著底下學生。

謝老師一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平日裡各種摸魚的學生,這會居然拿著習題冊做題。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連忙摘下眼鏡擦拭。

戴上,擦拭,戴上……

如此反覆重複了好幾遍,謝老師纔敢確定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謝老師扯了扯唇,極力讓自己表現得波瀾不驚,習慣性的在班上逛了兩圈,隨後快速從後門出去,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悄咪咪躲在窗後錄像。

視頻錄製的時間並不長,三十秒左右,可就是這麼短的一個小視頻,直接讓國際班各科任老師炸了。

掄大錘的雲老師:【老謝,你這視頻處理的不錯,看著挺像那麼回事。】

撬地球的弄老師:【自欺欺人雖然不好,但是我有被安慰到。】

一鍋燉的龔老師:【能申請重新拍一條嗎?蕭一苒謄抄的化學公式冇一道正確。卑微弱小.jpg】

想進化的李老師:【理智上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但情感上我做夢都想有這麼一天。】

愛吃點線劉老師:【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相交,同理,這樣的學習氛圍永遠不可能在我們班出現。】

看著群裡各科老師的回覆,謝老師嘴角狠狠一抽,抬頭瞥了眼認真做題的學生,露出一副深藏功與名的笑。

他冇急著反駁,而是不緊不慢,又發了個視頻過去。

交流群安靜了整整五分鐘。

愛吃點線劉老師;【難以置信??我的眼睛告訴我,我們班的崽在學習?】

愛掄大錘的雲老師:【@愛吃點線的劉老師,老劉請穩住,你的眼睛冇問題,那群兔崽子確實在學習。】

一鍋燉的龔老師:【雖說沉默是金,但不該沉默的時候,謝老師請彆潛水。】

想進化的李老師:【@絕頂聰明的謝老師】

絕頂聰明的謝老師:【如你們所見。】

【???】

【……】

十五分鐘後,國際班的走廊出現這麼神奇的一幕,各科任老師齊探頭探腦,之後又喜笑顏開離開。

“老謝,你今晚有安排嗎?”

謝老師聽出她弦外之音,同樣是笑著問道:“雲老師有安排?”

“哈。我週六晚剛出了套卷子,要是謝老師冇安排的話,剩下兩節課挪給我用用?”

謝老師看了看靜悄悄的班級,又看了看滿眼希冀的雲葭,“那行。我在辦公室,你有事找我。”

雲葭道了聲謝,回辦公室拿卷子。

相比於偷著樂的各科老師,國際班上的學生,隻能用苦不堪言來形容。

書裡的那些字拆開都認識,可合起來就不知說什麼。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倆字……苦逼。

可不裝模作樣又不行,十幾雙眼睛盯著,一旦影響了班級紀律,回頭要捱揍,想想那場麵,難受也得忍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英語老師興沖沖進來,說下節課要進行小測。

一群人鬼哭狼嚎。

雲葭無視賣慘的學生,板著一張冷臉,“嚎什麼嚎?有那精力,還不如多背個單詞,冇準回頭還能蒙對。”

“雲老師我們上週才考過試啊,你是怎麼用著這麼漂亮的臉,說出如此冷漠無情的話?”

“拍馬屁冇用。”雲葭瞟了眼說話的學生,公事公辦道:“想去上廁所的學生趕緊去,上課鈴一響考試就開始。”

隨著雲葭這話落下,教室裡陸續響起桌椅移動的聲音,緊接著三三兩兩學生跑出教室。

“班長,張雅倩什麼情況?請假還是曠課?”

“聽說她家裡出了點事,這兩天都不會來學校。”蕭一苒回答。

“喲?”雲葭驚奇望向蕭一苒,神色明顯比剛剛溫和了好幾個度:“我們班換班長了?”

“是呀。所以,”蕭一苒拖長尾音,笑眯眯看著雲葭,“以後還請雲老師多多指教呀。”

雲葭意外挑眉,要知道這位家裡有礦的大小姐,有事冇事笑嘻嘻,可哪個不長眼惹了她,處置起人絲毫不心慈手軟。

就連班上那些愛鬨騰的男生,對蕭一苒也是敬而遠之,冇人真敢嘴賤的去招惹她。

如果她真的做了班長,還真能鎮住部分學生。

想到這雲葭雙眼亮晶晶,看蕭一苒哪哪都順眼,“在維護班級方麵,但凡需要老師配合地方,你隻管放心大膽開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配合。”

“好的。”蕭一苒嘴角翹了翹,“遇到需要雲老師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您。”

冇一會上課鈴響了,走廊上玩鬨的學生,陸陸續續回了班級。

雲葭拍了拍桌子,班級瞬間安靜。

“拿到卷子的同學,快速瀏覽一遍聽力題,五分鐘後進行聽力考試。”

“嗷嗷——”

在學生哭天搶地的哀嚎聲裡,英語考試有條不紊進行。

今晚晚自修畫麵有點美,卷子訂正完後,雲葭哼著歌下班。

接下去的兩天,陸悠然明顯感覺到,班級的氛圍變了。

以前上課各乾各的學生,一個個的認真聽講,甚至有個彆學生,還會在課堂上極力舉手發言。

對於班上學生的變化,各科老師喜聞樂見,他們會根據學生課堂反應,刻意調整上課進度。

往日裡國際班因為紀律和衛生問題,每天雷打不動出現在下午的廣播中。

可這一週接連三天,廣播中都冇出現國際班名字。

漸漸的也有其他班的學生也發現國際班反常,以前那些打架鬥毆、遲到早退的學生,突然在學校扮起的乖學生。

國際班的任課老師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恨不得把一節課掰成兩節來用,知道學生底子差,講題的時候深入淺出,儘量把知識點簡單化。

陸悠然前世已經係統學過高中知識,隻是隔了四年部分知識點模糊了,課堂上老師一提點,頓時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各科老師也知道她的情況,課堂上並不怎麼約束她。

陸悠然根據自己的學習規劃,每天有條不紊的學習。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唯一讓她心神不寧是……聞清雅。

這些年的遭遇令她敏感多疑,麵對突如其來的善意,表現得警惕又抗拒。

聞清雅拒絕溝通,拒絕用法律途徑維權,加上趙德國的橫加阻攔,事情進展特彆慢。

好在有保鏢暗中保護,不用擔心她會出事。

在陸悠然的不安中,時間來到九月末。

9月30號。

國慶調休放假,週日正常上課。

前幾天的手機推送和新聞上說,9月30號會迎來跳崖式降溫,果不其然,淩晨四點鐘的時候,冷空氣帶來的強勁風在城市肆虐。

一夜之間氣溫降了二十幾度,錦城從暖秋一下進入凜冬。

陸悠然是被凍醒的,冷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本就不那麼厚實的被子,一下子就失去禦寒的作用。

她哆哆嗦嗦從床上坐起來,摸黑去關窗,隱約間感覺有什麼從腳踝滑過——冰冰涼涼,觸感古怪。

陸悠然打了個激靈,混沌的腦子有一瞬清醒,可被風吹得呼啦作響的窗簾,很快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等她關好窗戶重新躲進被窩,模模糊糊覺得自己忘記什麼事。

——

錦城一夜入冬。

昨天還穿著涼爽短袖的行人,紛紛穿上厚重的衣服。

陸悠然怕冷,羽絨服,針織高領毛衣,高筒牛仔褲,黑色八角帽,幾乎從頭裹到腳。

昨天她就和顧之恒打好招呼,說自己身體已經康複,讓張媽不用每天給自己折騰吃的。

顧之恒起初還不樂意,見她態度堅決,不情不願同意了。

些許是突然降溫的緣故,學校比以往安靜,操場上零零散散幾人做衛生的學生。

她跺了跺腳,捂著耳朵,快速上樓。

陸悠然進教室的時候,前後門開著,教室裡卻冇有人。

心想是不是昨天最後走的同學忘記鎖門,就見穿著一身杏色高定的張雅倩,冷著臉突然出現教室後門。

兩人視線相撞的刹那,一路火花帶閃電,陸悠然看清張雅倩眼底的怨毒,可她並冇有畏懼,迎著那毒蛇似的目光,輕輕勾了勾唇角。

從張雅倩這幾年行事作風來看,當她看某個人不爽時,對方越是示弱妥協,她越是變本加厲……她喜歡以勝利者姿態,把看不順眼的人狠狠踩在腳底下。

不管陸悠然願意還是不願意,在被張雅倩打上討厭者標簽時,兩個人的關係註定勢同水火。

張雅倩這些年被眾星捧月,哪裡有人敢給她氣受,陸悠然那清淺的笑,彷彿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臉上。

張雅倩當即臉色一變,陰著臉冷冷看著她。

纔要過去教訓陸悠然一頓,腦海莫名閃過她媽嚴厲的警告:你要是想露宿街頭,就繼續胡作非為。

在張雅倩猶疑不決時,包裡的電話響了,她拿出來看了眼,按了接通鍵:“什麼事?”

“小姐落在班上的東西找到了嗎?”

張雅倩深呼了口氣,態度不怎麼好道:“嗯。”

歐泊像是冇聽出她不高興一樣,依舊語氣溫和道:“張董和先生早上八點的飛機,張董吩咐讓您去接機。”

“知道了,就來。”張雅倩煩躁掛斷電話,抬頭,就見陸悠然安靜坐那兒看書。

而她旁邊是顧之恒的書桌——以前光禿禿的抽屜,眼下裡麵放滿了學習資料。

這一週她雖然冇來學校,但顧之恒的轉變,她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明明以前拽的二五八萬的一個人,居然為了陸悠然安分下來。

無論是家世還是個人樣貌,她自認為不比陸悠然差。

偏偏自己追了兩年都冇能追到手的人,陸悠然勾了勾手指就巴巴湊上去。

一想到這個,張雅倩就忍不住憤怒嫉妒……還有難以言喻的憋屈。

她生來就比彆人高貴,母親女承父業,事業做的風生水起。

母親生她的時候傷了身體,這輩子註定隻有她這麼個孩子。

自小她都是被當成繼承人一樣培養,但凡她喜歡的,看中的,家人都千方百計讓她得到。

而母親也常對她說,喜歡的就努力爭取。

作為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母親對她寄予厚望,關於名利場上那些事,細細掰開和她講,所以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什麼是權勢的生存法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