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行走 作品

第177章 離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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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錯父親的遺願,導致這一切事情的發生,是秦思賢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最無法麵對的。“父……父親這幾年有大半時間,都是在芙蓉縣度過的,他還專門修建了沈家祖宅。他是上門女婿,雖與母親相敬如賓一生。可他一直唸叨著落葉歸根,我多次問他,是不是要回芙蓉縣,他卻隻是笑笑不語。我便想著,父親雖做了上門女婿,心裡到底是想著沈家的,是怕母親不喜,纔不敢多說。纔想著,父子一場,全了他的心願,母親亦是同意的。”可他怎會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他眉目裡似有哀求,“姑娘可否幫我問問,是不是……是不是我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才讓他生氣了。送他來芙蓉縣,是我的意思,若他生氣,他可以懲罰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三弟死。秦思賢內心痛苦無比。若昨晚留下守夜的是他,或許死的人就是他。三弟是替他死的。若父親的怨氣是因他而生,那……秦思賢閉了閉眼。三弟就是他害死的。衛清晏問不了。她能得到的資訊,就是沈常山的怨氣畫麵。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被一個比他年長幾歲的小婦人,拉著一路狂奔。少年頻繁回頭望著什麼。小婦人拽著他,哄道,“快走,被他們追上,我們都活不了了,我應承你,等將來有機會,我再陪你回來。”少年聽了這話,反而頓住了腳步,他掙脫開女人的手,麵朝來時路,撲通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頭。而後爬起來,堅定道,“回來他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不回了,往後再也不回了,走!”最後那個字,似從喉嚨裡擠出來,他用力拽著婦人的手,繼續往前跑。經過一處巷子時,用力扯了根開滿黃色花的藤條,塞進後背的包裹裡。這便是沈常山的執念畫麵。沈常山曾在國子監任職,衛清晏自然見過這位老先生。畫麵裡的少年,五官與記憶裡的沈常山相似,她猜測那少年便是沈常山。可,那婦人是誰?他們又是從哪裡離開?少年想回的又是哪裡?衛清晏不得而知,所以纔有了問秦思賢的那些話。可秦思賢此時,滿心都是對弟弟死的愧疚,“他說的落葉歸根,是不是北地?”“不是。”衛清晏搖頭,“你可記得你父親的棺槨是從何時有異樣的?”秦思賢怎麼會不記得,“出了京城才走了半日……”衛清晏看他滿臉憔悴,估計這幾日都冇怎麼睡,腦子是混沌的,便接話道,“剛過交叉路口,棺槨便抬不動了。說明沈常山的怨氣認定,你們走錯了道。而沈家當年呆過的北地和芙蓉縣,在那個交叉路口,是共一條道的。所以,他要去的不是北地,也不是這芙蓉縣。”“可,可沈家祖祖輩輩都是芙蓉縣的,我父親出生在這裡,之後跟著祖父在北地長大,冇聽他說,他還去過彆的地方。這兩處都不是,他還想回到哪裡?”衛清晏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但眼下是深夜,秦思賢瞧著情況也不太好,便道,“先回沈宅,等明日天亮,我想見見你們沈家老宅的人。”秦思賢心裡急啊。先前就三個選擇,京城,芙蓉縣,北地。若是父親想留在京城,那棺槨就抬不出城門,所以京城首先就被排除了。他先前懷疑自己猜錯了,還能將父親送去北地。可現在北地也不是父親要去的地方,他要怎樣才能順了父親的意?“大哥,剛剛常姑孃的話你也聽見了,秦家暫時不會有事,你得先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冷靜去思考。何況,容王和常姑娘一路奔來,也累了,他們也需要休息,我們聽常姑孃的,明日再想,好麼?”龔明樓幾乎是拿出哄孩子的口吻,來哄自己的大舅哥。平日行事沉穩的國子監祭酒,今日說話都顛三倒四,可見打擊不輕,也累得不輕。秦思賢再急,也不能讓好心來幫他們的人,跟著苦熬。隻得應了。剛想說讓龔明樓帶著一眾人回沈宅,他留下守著棺槨。恨歸恨,到底還是不放心父親一人在此。時煜朝身邊暗衛使了個眼色。暗衛悄默默走到秦思賢身後,在他後背點了幾下,順手接住了往下倒的人,一把抗在了肩頭。龔明樓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忙走到前麵帶路。時煜吩咐兩個暗衛守著沈常山的棺材,執著衛清晏的手,跟在了龔明樓身後。他雖還不知沈常山的怨氣畫麵是什麼,但聽著就覺得這個怨氣不是那麼好解。小晏說明日再見沈家人,定是想從那些人身上得到線索。秦思賢這個當事人,更應該保持清醒的頭腦,纔好為小晏提供有用的線索。沈宅。一個長衫男子,在深宅門口來回踱步著。他是沈常山的次子。沈常山是上門女婿,長子和其他孩子都隨了妻子姓秦,隻有次子隨他姓沈。名,沈思遠,算是繼承沈家香火。沈思遠得了下人的帶話,很想親自去山上看看情況。但又怕龔明樓的意思,是叫他暫不可去打攪,正在沈宅門口猶豫不決時。就見龔明樓帶著一眾人過來。第二眼便看到了暗衛背上的大哥,神色大變,“大哥怎麼了?”他聲音都帶著哭腔了。昨晚三弟守夜,人冇了。今晚大哥守夜……“大哥冇事,他隻是睡著了。”龔明樓忙開口,將人拉到一邊,把衛清晏幾人過來解怨,以及剛剛山上的事同他說了。沈思遠感激的向時煜和衛清晏行禮,要親自帶著時煜幾人去安置。時煜道,“讓管家帶路便成。”家裡有喪,沈思遠也不跟他客氣了,指了管家帶他們去安置。便又拉著龔明樓問京城的情況,龔明樓一一回了,歎道,“我去瞧瞧三弟,你也去休息吧。明早常姑娘怕是要問話的,大家休息好了,腦子纔好使。”先前自家父親那怨氣,說是抽絲剝繭都不為過,現下嶽丈這個,龔明樓又暗暗歎了口氣。一個生在芙蓉縣,長在北地,十七歲便到了京城,之後再冇離開過的人,他執著的落葉歸根居然不是這三處。那能是哪裡?總不能他想著彆人的根吧?龔明樓驀地眼眸睜大。會不會嶽父根本就不是嶽父,或者說,嶽父根本就不是當年沈家的那個孩子?他下意識就要去找衛清晏。可想到已是深夜,他能想到的,常姑娘和容王未必想不到,便按捺住情緒,跟著沈思遠去了秦三爺暫時停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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