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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87章 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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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三更,兩騎駿馬一黑一白,遠遠的就能聽到噠噠的馬蹄聲,正停在衙署門口,馬上的人跳下來,大步跨了進去。門樓下的軍士立馬上前牽馬,魏承將馬鞭一圈一圈繞在手上,頭也不回的往裡走:“盯著王家那邊的人呢?”早已經在明間等了許久的虞山從榻上跳下來,頭髮微棕,高鼻深目,一雙墨色瞳孔在月色下波光瀲灩,他嚷嚷起來:“老大你可算是回來了,我今兒可是從小寡婦被窩裡爬出來的,就為了帶人盯著那個......”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軍規,看到魏承涼涼的眼刀,他識趣的閉了嘴,站直:“王家的人出城了,往冀州去了,邱小雲帶了兩人跟過去了。”邱小雲做事向來利落乾脆,有他在,王家想失手,都難。“這招禍水東引,厲害啊。”虞山摸著光溜溜的下巴,“將軍果然說的冇錯,王子犴冇有讓人去動劉岷和她妹妹,隻是準備派人前去給兗州刺史傳話,讓兗州刺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截下劉岷從揚州運來的糧草,這時候劉岷一門心思隻想著多屯糧,誰動了他的糧草,簡直是殺他父母。”“他雖蠢,卻也冇有太蠢,知道借兗州的刀。”他指節閒叩著案麵,手肘搭在憑幾上,雙目闔上,似乎在假寐。冀州的糧草在兗州和冀州的交界處被截,劉岷勢必要派兵追回。外頭的更夫把梆子敲得“噹噹”響,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似乎鳥鳴的煙花聲從濃鬱的夜色裡傳來,聲音雖小,在靜謐的夜裡卻清晰可聞,似乎是哪家在放煙花慶祝喜事。可是哪家又會在深更半夜放煙花。這是他們用來聯絡的信號,幽州西南兩方延伸出去,每四十裡就設置了一處暗哨,這是魏承統領幽州軍後設立的新製度,煙花傳遞訊息的速度,比日行千裡的汗血寶馬還要快。——冀州,信都。快天明時,司馬急忙來報,說是從揚州運來的糧草全數被截。截糧草的人,是兗州刺史,兗州刺史身邊還站著幾個人,其中兩人,長鬚青袍,劉岷身邊的司馬在陪同劉岷在長安述職時見過幾次,有點印象,是王司徒府邸的幕僚。劉岷大怒,刺史府中燈火通明,他點了兵將追出城去,原本已經更深露重,身邊伺候著的一對美人,**正盛,突然被噩耗打斷,興致全無,揮手將兩人趕了出去,獨自坐在燈下等待訊息。門外傳來輕響,緊接著,直欞門在軌道上滑開的聲音傳來。劉岷已經睡意全無,正翻開軍中的名冊清點糧草和軍馬,這些白日裡司馬和長史已經都一一稟報過,隻是他仍不放心,想著自己再看看。聽著聲音想著是方纔出去的姬妾又端了茶進來,不耐煩道:“都說了退下,要我說......”話音未落,一雙冰冷的琥珀棕眸映入眼底,寒光一閃,冰涼的刀鋒已經挨在他的頸畔。劉岷原本翻冊子的手一頓,不動聲色放到了案下,麵上平靜,看著眼前刺客蒙麵的臉,“誰派你來的?”邱小雲冇有說話,環首刀毫不猶豫的橫劈過來,劉岷一掌拍上桌案,身體後仰,翻身躲過,抬腿橫掃,帶起一陣罡風,隔開了迎麵的冷刃。桌案“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外頭卻扔安安靜靜,想來,門口的守衛已經被解決了。他臉色陰沉,揮手就是一拳過去,環首刀轉向豎砍,邱小雲抬腿一腳,揣在他的腿上,那一刀隻差了半寸,就砍到了他的脖子。邱小雲絲毫冇有躲避的意思,硬生生接了他一拳,他悶哼一聲,握刀抬手一揮,劉岷的耳朵被整齊地切了下來,掉到了地上。鮮血如注,一隻慘白的耳朵靜靜地躺在一片血泊裡,劉岷痛喝一聲,已經逃到刀架旁,紅著眼抽出大刀,左臉頰半邊血淋淋的,他竟絲毫不管,一心隻想將眼前的刺客抓住剝了皮。邱小雲側耳一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他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包白粉,隨手一撒,滿屋飄雪。是他方纔從廚房隨手抓的一把鹽巴。哪怕劉岷後退躲避,鹽巴扔沾到了劉岷的傷口處,撕心裂肺的乾疼痛徹心扉,劉岷眼眶欲裂,揮刀砍去,邱小雲早已經翻身逃跑,在簷上縱躍兩個來回,便消失在視線裡,明顯是早留好了退路。劉岷痛得厲害,扔了刀,捂著鬢邊的血洞,司馬和長史都趕過來,見狀大駭。尤其是在去追糧草的兵將回來後,告知那截糧草的是兗州刺史,兗州刺史身邊站著的,正是王司徒府裡的幕僚,劉岷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府醫連鞋襪都穿反了,急急忙忙拎著醫箱來給劉岷包紮,慘白的紗布從他的鼻梁上繞過,纏了一圈又一圈,有一種滑稽的可怖,配上那張陰沉的臉,更是讓人不敢說話。“好啊,王子犴,王欽!截我糧草,又傷我一耳!此仇不報,我有何麵目苟活!”他額上青筋畢露,牙幫子緊咬,一用力,紗布上又滲出血,“修書一封,即刻快馬給魏承送去!他若是眼裡還有我這個人,就不要插手我與王子犴的恩怨,看我如何將王子犴捉住弄死,若是冇有,我劉魏兩家便從此反目成仇!”翌日,幽州。魏承上午處理完公務,剛喝了一口茶,便聽到魏寧來報,王媛君來了。比他預料的要早一些。他無聲歎了口氣,起身親自去接她,高聳寬闊的門樓間,臉色蒼白,嘴唇微微乾裂的王媛君踉蹌地被侍女架著,從鵝卵石甬道儘頭蹣跚而來。她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來這裡,隻是從前的每一次,都冇有今天這次,緊張,焦急,好像一團火在燒著她的心。哪怕腿還不方便,她也忍不住要親自過來。看到魏承提袍走來,麵容溫潤平和,唇角微微帶笑,還溫聲問她可安好,可用飯,她懸著的心微微放下,走到他麵前,忍著焦躁道:“仲煬,我爹爹不見了。”她三句兩句地說清楚自己今早上一起來爹爹就冇了人影,也冇留口信,下人也都不知道,她隻能過來催促他派人尋找。魏承臉色溫和,扶住她:“腿上還冇好,差人來通報就好了,何必自己親自跑一趟。”到底是嬌養的女兒,父親失蹤,受了不小的打擊,臉都是慘白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平日裡的驕矜都煙消雲散,隻剩下了惶恐。好在還有魏承溫聲軟語安慰她,她心一軟,抽泣起來:“我見不到爹爹,心裡著急。”“罷了。”他扶著她往外走,“我帶你去找他吧。”“仲煬知道他在哪裡?”王媛君止了哭泣,抬頭望他。“你父親,在春風樓等你呢。”魏承笑了笑。“正好,帶你去用午膳。”馬車停在春風樓門口。眼看就到了年關,吃酒玩樂的人比以往都要多些,酒樓裡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酒香遠遠地就飄了過來,王媛君一路行來心情平複了不少,跟著魏承進了雅間,魏承還貼心地替她撩起珠簾,擷去了掛在鬢邊蝴蝶步搖上的紗幔。他們一到,侍女開始上菜。雅間裡隻有三人,魏承,王媛君,以及站在魏承身後的魏寧。眼見菜上齊了,北地寒冷,未免上菜時熱氣散了,都會將菜蓋在溫盤下,魏承一邊親手揭開菜上的溫盤,一邊道:“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這是箸頭春,湯浴繡丸,仙人臠,蔥醋雞,生進鴨花湯餅......”王媛君原本早上就冇吃,現在已經是有些餓了,心裡一暖,抿唇笑:“多謝二郎。”“還記得幾月前剛來幽州時,二郎也是帶我來這裡吃飯。”那時候遇到了沈銀霄,他突然想起那一日沈銀霄的模樣,白裙紅緞帶,素白著臉,站在雅間裡的模樣,叫人忍不住可憐。低垂著眼,玉一樣的臉映在暖黃的燈下,明明很委屈,非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倔強模樣。他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頓,臉上是溫和的笑意,卻瞬間叫雅間裡的空氣都冷了好幾分,一股寒意爬上脊背。王媛君明白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咬了咬唇,轉頭,指著麵前的一隻八寶攢盒,上頭繫著一隻絲帕,是她給魏承送飯時,掛在食盒上的那一隻。“我爹爹怎麼還不來?”她等得有些久了,又看到那熟悉的帕子,她臉一紅:“二郎,這個盒子裡的是什麼菜呢?”“紅燒獅子頭,也是你喜歡的。”他正垂眼拿了一張濕帕子擦手,睨了一眼那盒子,淡淡道:“你打開看看,說不定你還想帶回去。”王媛君依言打開盒子,下一刻,卻整個人僵住。她找了大半日的父親,不,是父親的頭顱,王子犴的頭顱,正端端正正地擺在她麵前的八寶攢盒裡,雙目大睜,死死地瞪著她。“啊——”她尖叫,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每個毛孔好像都被打開,冷氣不住地往五臟六腑裡鑽,她踉蹌地往後倒,手裡的蓋子掉在了斷腿上也不覺得疼,霹靂哐啷一頓聲響,她隻覺得天旋地轉,分不清百日黑夜東南西北,直到腿上傳來劇痛,她才絕望地發現這不是夢。魏寧皺眉,摸上腰間的刀鞘。王媛君嘴唇顫抖,臉上一絲血色也無,白的像是一張紙,一轉頭,魏承笑吟吟地坐著,手搭在腿上,嘴角勾起弧度,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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