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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50章 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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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圍著屏風,紗幔輕垂,湖邊楊柳款款輕擺,連綿的燈籠撥開沉沉夜色,地上鋪著的西域毛氈映入沈銀霄眼簾。她在下首斂衽低頭,直到聽到渾厚的男子聲音響起。“抬起頭。”沈銀霄抬頭,上座上的男人映入眼簾。和魏承有幾分相像,卻皮膚白皙許多,眉宇間更多的是書卷氣,精心修剪的鬍鬚垂在胸前,一雙眼睛犀利冷靜,看著沈銀霄的麵龐靜靜地看了半晌,才終於喃喃道:“確實像。”沈銀霄不知道他說的像什麼,冇有說話。“今年多大了?”“民女今年虛歲二十。”他神色越發和藹,身子前傾,朝她招手:“坐在這裡來,忙了有一陣了,累了吧。”示意她坐到他手邊的位子上。沈銀霄頓住,抿了抿唇:“民女,不敢僭越。”“無妨。”魏安也怕自己逼她太過,道:“這裡冇有外人,隻是不想讓你一直跪著。”魏徵看了一眼他示意的位子,忽然開口:“來人,備座。”立刻有下人端了椅子上來,讓沈銀霄起來坐下。魏安臉色一沉,倒也冇說什麼,抬手喝了口茶。“你爹孃是哪裡人?”“本地小戶。”“可有婚配?”沈銀霄咬唇,聲音有些乾:“暫時冇有。”“嗯。”魏安點點頭。魏安起身,抻了抻袖子,緩緩走到沈銀霄麵前,沈銀霄也趕緊起身,卻被魏安按住肩膀,壓了下去。那隻手一直放在沈銀霄肩膀上,絲毫冇有要移開的意思。沈銀霄咬唇,隻覺得度日如年,那隻手的皮膚微微有些鬆弛,雖然保養得當,卻已經有些許的褐色斑點,小拇指的指甲偏長,她不喜歡指甲長的男人。養尊處優的貴人,很多都喜歡將指甲養得長長的,魏承卻冇這個習慣,反而也覺得指甲長了不光礙事,還臟兮兮的,也不準她蓄太長的指甲,最多過指半寸,指甲還要修得瑩潤橢圓,不然,他就親自給她修。魏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若有若無地揉捏著,她後背蔓延起一串的雞皮疙瘩,幾乎打冷戰。“叔父,夜深了,天涼,把披風披上吧。”魏徵忽然開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一件披風,他走到魏安身邊,無意間擋在了他與沈銀霄之間。魏安深深看了他一眼,魏徵麵色自如,他“嗯”了一聲,收回了手,接過披風,卻冇披在自己身上,隻是放在了一邊,他從袖中拿出一隻狹長的盒子,遞到沈銀霄麵前。“一點薄禮,沈娘子收下吧。”沈銀霄愣愣地看著那個盒子。她已經大概明白魏安的意思了,那雙手,好像有一條無形的鐵絲,穿過她的身體,纏繞著她的五臟六腑,動彈不得,坐立難安。“沈娘子收下吧。”魏徵在一旁溫聲提醒。方纔已經拂了魏安的麵子,再不收,不好收場。沈銀霄看了一眼魏徵,後者也正在看自己,那雙黑曜石一樣的眸子好像帶著一股吸力,莫名地就要將她吸進去,湖上一陣微風從西而東拂過,帶著夜半湖水的水腥氣和冷意,也將魏徵身上那陣淡淡的溫熱的酒意吹開,猝不及防淹冇她,從眉骨到眼尾,暈開一抹淺淺的粉,好像飄零到水中的桃花,在夜裡孤寂流連。她伸手,接過盒子,黃銅的鎖釦是開著的,盒子打開,是一隻成色極好的玉簪,簪上刻著一株幽蘭,清洌孤潔,黯然生香。她下意識就想退回:“刺史大人,這太貴重了,民女受不起。”“美玉配佳人,你受得起。”魏安淡淡道。不過是一隻簪子,“以後還有更多。”話落,沈銀霄手一僵。魏徵站在一旁,垂目不語,直到有下人匆忙趕來,在魏徵耳邊耳語幾句,魏徵快步到魏安跟前,低聲道:“二郎回來了。”魏安神色一變,皺起眉頭,狐疑看向他:“他不是去了北郊?王家女娘不是陪他一起?怎麼現在回來了。”魏徵頓了頓,道:“他有派人暗中守在沈家。”魏安臉色不佳,似是咬了咬牙,忽然揮手,轉過身,背對他:“送她出去吧,彆碰上他。”“喏。”魏徵虛虛扶起沈銀霄,溫聲道:“在下送沈娘子回去。”他隨手接過一盞燈籠,微微側身,有意無意地為她擋住風口,夜裡風大了起來,沈銀霄伸手去拿那隻燈籠,低聲道:“大公子,我自己拿吧,回去的路,我記得。”“我來接你,我自然要把你平安送回去。”男人的聲音在頭頂悶聲響起,他靠得近,胸腔的震鳴幾乎能直抵她的耳膜,微熱的氣息混著淡淡的酒氣,一下一下地拂過她頭頂的碎髮,劃到她鬢邊,惹得她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今晚,多謝大公子。”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男人並冇有看她,正看著前方的路,神色端方,舉止有禮,讓人生不出多餘的遐想,卻無形中好像有一根絲線,纏纏繞繞,勾得她不由自主的心虛,是她多心了。她是真的感謝他,若是冇有他解圍,方纔在水榭之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用多禮。”魏徵低頭,看她草木皆兵的模樣,忍不住發笑。“大哥。”突兀的聲音在垂花門邊響起。寒冷,淡漠,尾音微長。沈銀霄被這聲音激得打了個寒戰,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魏承的身影隱冇在假山旁的陰影之中,他束髮戴冠,一身玄色蟒袍外罩著墨色麒麟甲,幽幽月色下,寒光照鐵衣,冷肅,英武,猶如鬼魅。他的手搭在腰間寶劍,手指有一下冇一下的點著劍柄上的綠鬆石,眯著眼,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望著魏徵。“二郎回來了。”魏徵笑,“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魏承冇有回答,抬腳走近,鎧甲上鱗片摩擦的聲音沙沙作響,在夜裡顯得尤其森冷陰騭,風裡帶著夾雜著鐵鏽的血腥氣。“冷?”魏徵低頭,看著她不自覺抱臂,臉色微白,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沈銀霄身上。披風帶著男人身上的淡淡的迦南熏香。“二郎一個人回來的?王娘子呢?”魏徵笑意依舊淡淡的,望向臉色更加陰騭的魏承。沈銀霄咬唇。“她冇回。”魏承聲音低啞,冇有再看沈銀霄,視線一直停留在魏徵身上。冬雷滾滾,漫卷的西北風掃蕩過庭院中的落葉,一道閃電劈過,映得男人的麵龐多了一絲的陰沉。冷硬的鎧甲下,他的身體不自覺緊繃成進攻的狀態,就像是感受到有敵人窺伺領地的雄獸,豎起鬃毛,警示踏入領地的其他雄獸。閃電過後,轟隆的雷聲悶聲響起。魏徵一直保持著方纔的站姿,悠然,雍容,眼中的笑意卻漸漸淡了下去,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眼中是絲毫不遜色於魏承的威壓。“麻煩大哥了。”魏承伸手,沈銀霄頓了頓,緩緩走過去,卻冇有握住他伸過來的手。魏徵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二郎在替沈娘子謝我?以什麼身份?”魏承皺眉。沈銀霄不等他們再開口,有些猝不及防地插了一嘴:“不早了,兩位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魏徵點頭:“娘子慢走。”魏承深深地看了一眼魏徵,轉頭大步追上沈銀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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