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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189章 公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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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們店裡的衣服好看,我家大夫人今天過來瞧瞧。”隨行的仆婦說著話,大夫人謝氏已經年過四十,麵容白淨,鬢邊偶有白髮,坐在杌子上喝茶,舉手投足恬靜淡然,低眉斂目,像一尊案上供奉的觀音。銀霄忍不住瞧著她入神,一直到青翡將最新的衣物送來,她纔回過神。“夫人儘管挑。”她聲音微微顫抖,端著布料的手也抖起來,“這一批看完了我再將下一批呈上來。”謝若英抿唇,麵上是疏離客氣的笑:“娘子辛苦了。”雖然知道是她教養使然,客氣寒暄罷了,銀霄還是忍不住眼眶酸澀,隻敢低頭,一件一件地跟她介紹起每件衣服的繡花和質地。錦繡閣一開始是做童衣出名,後來賬麵寬裕了,纔開始做成人的衣服,衣料都是以舒適為主,謝若英看了幾套藕荷色,秋瑰色,和鴉青色的夏秋常服,又挑了幾套顏色鮮亮些的,一併包了起來。她試探地問這衣服可是給女兒選的,謝若英歎了口氣:“我膝下空空,冇有兒女福分,是給夫家侄女挑的,她剛從幽州探親回來,這次出來,順便也給她置辦些新衣。”“......”王媛君回來了。她不是被魏承監禁起來了麼。看謝若英的模樣,王家似乎並不知道王媛君這兩年在幽州過得什麼日子,看來王媛君也恥於開口。她又陪著謝若英選了幾套搭配衣服的披帛和香囊。兩人一個心懷愁緒有心多攀談,一個喪女多年又對銀霄孤身在長安做生意心懷憐惜,一下午下來,兩人相談甚歡,謝若英還問起她過往親事,她臉一紅,胡亂搪塞過去,謝若英瞭然,也不再多問。謝夫人出手很是闊綽,除了支付物資,臨走時又賞了好幾錠金子,上車時,還邀請銀霄若是有空,可以去王家陪她說話解悶。謝夫人進進出出都有車仆馬僮迎來送往,穿著舉止都是多年養尊處優纔有的從容閒適,舉手投足間滿是高門婦人纔有的矜貴端莊。銀霄來長安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也許是近鄉情怯,這麼久以來,一直不敢靠近王家大宅半步。每每機緣巧合要經過,也會繞路而行,如今陡然和生母見麵,哪怕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銀霄也難免心緒萬千,怔怔目送著王家車馬離去。青翡在一旁感歎:“這位謝夫人真是舉止嫻雅,儀態萬方,聽說這些年王家大房夫妻恩愛,相敬如賓,謝夫人喪女後,更是無所出,夫君也不嫌棄,後宅隻有兩個通房,連個妾室也冇有。”曼兒紮著雙丫髻,一邊吃著王家賞給她的飴糖,一邊搖頭晃腦拍著馬屁:“也隻有這樣家財萬貫,金尊玉貴的夫人,纔能有這樣慈眉善目的模樣,笑起來時,好像畫上的觀音娘娘。”銀霄沉默不語,一晚上飯也吃得冇滋冇味,晚間和曼兒一塊玩了一會投壺,夜裡睡不著,起來翻出店中壓箱底的珍珠披肩,整張披肩都是用珍珠穿成的,下頭流蘇上墜著紅瑪瑙,穿在身上珠光寶氣,襯得人氣色瑩潤光彩照人。都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穿的。她將珍珠披肩和挑選的幾匹上好暗花紗一塊收拾起來,第二日親自去了一趟王家。王家百年來出了數不清的清流權貴,在世家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望族門閥,門庭若市,軒闊的門樓前,停了十幾輛大大小小奢華馬車,她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似乎王家有客,自己此番貿然前來怕是不好。好在門房是個懂禮數的,雖然冷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身後的青翡手裡抱著大大小小的錦盒禮物,兩人穿著又不似窮人,便幫她通傳。不一會,有人引她們進去,帶著她們到一偏廳休息。下人奉了茶上來,她剛喝完一盞,謝夫人姍姍而來,見她要起身行禮,趕忙按下。“前廳客人多了,多聊了幾句,等久了吧?”見她臉上沁出汗,以為是熱的,又吩咐下人多抬些冰上來放進鼎中。銀霄不好意思叫她忙前忙後,起身道:“原本小女也冇什麼事,不知道府上有客,貿然叨擾了。”“最近新運來了一批上好的暗花紗,想著正合適夫人做些夏秋的衣物,還有這件珍珠披,很是襯夫人,便想著送來給夫人。”謝夫人細細打量著紗和珍珠披,看到珍珠披時眼色一亮,忍不住撫摸珍珠披上的流蘇,讚歎道:“好精巧的披肩,是你做的?”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是,獻醜了。”“這樣巧的手,你母親若是知道,必然欣慰。”謝夫人讚歎。她抬手讓婢女去取銀錢來,銀霄連忙製止,說這是孝敬夫人的,受不得銀錢,謝夫人也冇有堅持,便走到自己的妝奩旁,挑了一隻翡翠鐲子,戴到了她腕上。“你這孩子心思巧,手也巧,人也有主見還會體貼人,識字讀過書,我實在喜歡。”“我膝下無兒無女,你若是無事,便常來陪我說說話,有什麼新鮮玩意兒也可以給我送來,照顧照顧你生意。”銀霄眼眶一紅,堆出欣喜的笑來:“那夫人彆嫌我麻煩。”“怎麼會,我喜歡還來不及。”謝夫人歎了口氣,撫著她的手坐了下來。“夫人是有什麼煩心事?”見她眉間似有愁緒,銀霄大著膽子問。“銀霄可知幽州魏承?”銀霄捧茶的手一僵。“聽說過。”“說起來,還是親戚,可是氏族之間,論起姻親關係,蛛網一般錯綜密佈,魏承自從占據河北之地,將當地的世家大族幾乎一一屠殺乾淨,真定劉氏,常山稀氏,上黨陳氏,銅鞮李氏......幾百口人被捆在一起,斬首於城門前。”她越說越覺得心涼,捂緊胸口,吸了口氣,緩緩道:“聽說血水從城門流出來,三天三夜才清洗乾淨,可憐先祖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今日來的那些客人,都是來商議此事的,實在叫人寢食難安,如今地方諸侯坐大,萬一魏承真進了長安,隻怕長安要血流成河,世家危如累卵,紛紛商議南下躲避戰亂。”“南下?”她點頭,看她臉色慘白,知道她是被嚇到了,安慰道:“你倒是不必擔心,據說魏承所到之處隻針對世家,不為難百姓和商販,你相比於我等,反而會安全些。”“此次南下,一則避亂,二則聯合南方氏族和南方各州牧商議應對之策。”謝夫人這些時日也是為了此時心焦勞神,蹙眉咬牙低歎。“魏承自己也是出身氏族,可是不知為何,似乎十分仇視氏族,一路從幽州殺到淮水,各世家聞者膽寒,有的受不住向他投誠,也被他毫不留情殺儘,簡直是......瘋魔了。”銀霄麵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已激起滔天巨浪。魏承是瘋了麼,竟然敢公然與世家作對,大胤朝世家如雲,當年董衍都無法從氏族手中全身而退。他怎麼敢?他怎麼能?夜裡回去洗漱完,銀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魏承腦子裡的想法一貫是不能用正常思維揣測的,她想了半晚上也冇想明白他為何要如此。混蛋!真是瘋子!自己找死,為何還要帶上她的女兒。她原本想接走沛霖,並和母親相認,可是如今這情勢,帶著沛霖和母親相認,隻怕到時候還要連累孩子成為亂軍的刀下亡魂。可若是不管沛霖,如今各大氏族都將魏承視為豺狼虎豹,殷切聯盟想要將他除之而後快,沛霖跟著他,跟踩在獨木橋上有什麼區彆。她豁的從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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