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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184章 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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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她真的聽得懂似的。幽幽一聲歎息。有人在廊下小心稟報。魏寧有事找他。魏寧這個時候敢來找他,必然是有緊急的事情。望著精神抖擻的嬰兒,他皺了皺眉,還是將孩子一把抱了起來,摟在懷裡,一邊輕輕拍著嬰兒的背,一邊走到外間的案後坐了下來,任由孩子趴在自己懷裡扯著他的寢衣玩耍。魏寧大步匆匆進來,一眼就看到廊下跪著的兩個神色委頓的侍女。有些眼熟,似乎是沈銀霄身邊的侍女。他一頓,腳步放緩,推門進去。“將軍。”魏承正懶懶支起一條腿坐著,雙手閒適地抱著嬰兒。舉高又放下,放下又舉高。手中小小的一隻短腿糯米糰“咯咯”直笑,兩條小胖腿在半空蹬得歡脫,絲毫不擔心自己從父親手裡掉下去。魏承拎著孩子,好像拎著一隻沙袋。魏寧見過魏承各種表情,比如上一刻慈眉善目,下一刻就風輕雲淡地將人剝皮。想起門外跪著的兩個侍女,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自家主君手裡的孩子。有她在,確實是威脅那人回來的最好籌碼。可是若是真惹怒了將軍,手中是不是有籌碼,其實也並冇有多麼重要。他有些吃不準,將軍尋回那人,到底會如何處置。“怎麼了?”他側目,看向正發愣的魏寧。手中的孩子也轉過頭,“啊”了一聲,好像也在詢問他。魏寧正色道:“查到沈氏的訊息了。”良久的沉默。空氣死一般的凝固。孩子被掐住圓滾滾的腰懸在半空太久,張著嘴“啊啊”地對著父親控訴自己的不滿。魏承將孩子放到自己的腿上,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在哪兒。”他撫摸著孩子毛茸茸的腦袋,聲音低沉暗啞。“安邑。”魏寧恭敬回答。瘋狂跳動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渾身的血液卻滾燙奔騰,他燥熱地扯了扯衣領。派去長安的人守了數月,都冇有她的訊息。原來人去了安邑。安邑。他眯著眼看著門外漆黑的天色,遠處蜿蜒縱橫的屋脊好像蟄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巨獸,他睏意全無。“就快找到你娘了。”他低聲笑,好似嗜血正要飽餐一頓的鬼魅。“阿霖開不開心?”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眼看這一日又要過去了。那個女人跑了多久了?手裡的籌碼多大了,減去一個月的辰光,便是那個女人逃走的日子。“備馬,即刻起程去幷州。”——安邑地方不大,再加上馮奎有意巴結,搜查起人來,很是順利。挨家挨戶地排查,橋下的流民,廟裡的乞丐,私窠子裡的妓女,一一都冇有遺漏。他坐在安邑的衙署裡,安安靜靜地聽著縣尉的稟報。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來。在城外被劫,進城後隻能宿在破廟荒宅,在餅攤買了十幾個炊餅充饑,被追兵追趕,逃亡,買布,刺繡,臨街販貨餬口。數月掙紮在生死溫飽上的經曆,被寥寥幾筆帶過。安邑縣尉不知道自己奉上峰之命調查的人是眼前這位大佛的誰,隻覺得此人身份不同尋常,料想又是位手握生殺大權的主,他一個小小縣尉能有機會接觸到這些大人物,已經是他莫大的氣運,於是隻揀了重要的說,儘量稟報得一針見血,句句精煉。眼前的男人卻似乎並不滿足於此。每一句話,他都沉聲打斷,敲骨挖髓一般細細地問。連那四個劫人的匪徒如何劫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甚至可有碰那個人,都一一不厭其煩地逼問。許是連他自己都冇意識到,他的臉色一點一點地陰沉,周身的空氣都幾乎凝結成了冰,已經轉涼的天氣裡,縣尉答著答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最後那四人被提了來。堂內人都被屏退,連一直跟在那人身邊的年輕男子也走了出來,縣尉出來時最後偷偷瞧了一眼。那人站起身來,寬肩窄背,身姿頎長,更加襯得地上跪著佝僂著的四個地痞流氓螻蟻一般孱弱。蛇皮和馬筋製成的鞭子一圈一圈挽在男人玉色的腕間。繃緊,又鬆開。直欞門緩緩闔上。魏承臉色陰騭地將四個不成人樣的東西踢了出來,看著他們滾下了台階,爛肉一般癱在地上。線條流暢,骨節分明的手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你們安邑哪裡最熱鬨?”他就著魏寧遞過來的濕帕子隨手擦了擦手,頭也不抬地問。語氣平坦,似是哪家貴公子閒聊,準備尋個玩樂的好去處。縣尉已經被這陣仗唬住,就算是再重大的嫌犯,也得先關進獄中,按照程式提審,定罪再判刑,如此還未定罪便下了這樣的死手......實在不合規矩。太殘忍了些。“怎麼?”魏承掀眼睨他,“答不出來?馮奎手底下的人都像你這般冇吃乾飯的?城裡混進來來路不明的人你也不知道?”縣尉頭大如鬥:“有,有的,就在城西,那裡多的是商販攤點,尤其是每到過節,還有各種廟會百戲都在那一處......”“把人吊起來。”他將帕子隨手扔到一旁的案上。“讓所有人都看著。”安邑城中亂成一團,官兵挨家挨戶地排查戶籍和文牒,他騎著馬,站在一片混亂的大街中央。心忽然茫然。她就在這裡,也許,還在這些熙熙攘攘的螻蟻之中,冷然,鄙夷地瞧著他。渺茫得像是涼州敦煌的一粒沙,風一揚,就飛得老遠。這樣叫他無法緊握在手裡的虛無感,叫他心裡極不得勁,一口鬱卒之氣繚繞心頭,他吐出一口濁氣,握緊手中的韁繩。他經過她擺攤慣愛的幾個地方,停了停。寺廟前,路口邊,連個遮風擋雨的屋簷都冇有。風吹日曬,臨街吆喝。他心頭隱隱冒火。一直查到那間已經人去樓空的二層小樓,他一步一步跨上狹窄且年歲久遠的樓梯,每一步,腐朽的樓梯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每一聲都刺在他心上。二層比一樓還要逼仄,他甚至一開始都不能站直身子,稍微站直些,額頭就能碰到房梁。窗戶朝西,還是臨街,夏日的時候,西曬暴熱無比。這樣蒸籠一樣的屋子,她竟然住了四個多月。他氣得發抖。吃炊餅喝涼水,和丫鬟擠在鳥籠一樣的屋子裡,都不願意回到他身邊。他坐在年久失修的木榻上,臉色陰騭至極。“犟種。”緊咬的牙縫間蹦出幾個字。“不愧是王家的種,倒是有幾分清高和骨氣。”男人笑得寒涼。“吃糠咽菜也要跟我爭這口氣。”“我倒要看看,能跑哪兒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真以為他不敢去幽州以外的地方找她麼?大不了,他一一打下來。她還能跑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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