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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129章 咱們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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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父立刻不說話了,酒也醒了,送神一樣弓著腰跟在他身後送他們出去。門在身後闔上。“啪”的一聲。她的心徹底冷了下來。“你也知道的,是嗎?”她側頭看他俊朗溫潤的側臉。夜色裡,斑斕璀璨的燈影在他從額沿著鼻梁一直蜿蜒而下,鍍上一層虛幻的紗。他眉目半斂,好似一尊佛像,挑起的嘴角卻似神似妖,嘴角的笑意淡淡消散,瞟了她一眼:“知道什麼?”她扯了扯嘴角:“冇什麼。”他笑:“騙你的,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我不知道,我這個弟弟,心思不比我少,他做的事情,我隻知道一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被你爹賣了兩箱金。”“說實話,還挺值錢。”男人揶揄道。“夠他大手大腳花一輩子了。”沈銀霄不想再和他廢話,神色木然,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能去哪裡,自然是回桑樂。“我會讀心。”男人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進她耳朵裡,她臉色怪異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又想說什麼胡話。“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回那套宅子。”“那又怎麼樣,如今我隻有那裡可去。”她嘲諷道。“既然會讀心,那怎麼又讀不懂他的心思?”他不在意一笑。“反正總要回去,不如在外頭多逛逛,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出來吃美食,看美景,買喜歡的東西,做想做的事情,滿足了自己的**,一些煩惱也就無足輕重了。”“窮人的時間漫長,空間卻狹窄,富人的空間很大,時間卻短暫。”“窮人不高興了,隻能呆在家裡睡覺,喝劣酒,想出門,捨不得雇馬車,隻能坐驢車,甚至走路。”“富人不高興了,可以去打獵騎馬射箭,聽曲遊玩買東西,想出門,有最快的駿馬和最舒適的馬車,如今這些,都在你眼前,何不好好珍惜?”她看他,他看著遠處天幕上星星點點的天燈。“使君不開心的時候也是這樣麼?”她忽然想到什麼:“他也是這樣麼?”“人之常情,你是,他也是。”他將視線投到她臉上,遠山一樣的眉下,清淩淩的秋水眸忽閃忽閃,“我亦不能免俗。”“你爹剛纔說的話其實也在理。”“因為你是男人,而且,他那樣的人,能說出什麼好話。”魏徵搖頭:“再不堪的人,也會有足夠讓人欽佩的一麵,每個人都像金子。”“金子?”她以為魏徵要給他上一套惜才的教條,不在意地笑一聲:“使君當真博愛,不去做給稚子啟蒙的私塾先生,當真是屈才了。”他忽然抬手,指了指街邊一家店麵,拉著她的袖子走了過去。虛虛的溫熱,隔著層層衣料,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若有若無地纏繞上她的手臂。她的身體猛地一僵,雞皮疙瘩順著脊背一路攀援到大腦,手腳呆滯地被他拉扯著往前走。下意識抬頭瞧他,他卻若無其事地停下,打量著櫃檯後的金匠,準確來說是他手裡的黃金。手上的力道鬆開,她鬆了口氣,後退半步,抬手摸了摸脖子。幾縷碎髮被薄薄的一層汗黏在頸項上,雪白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魏徵不經意瞟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又移開視線。店中金匠正將手中熔鍊捶打後的黃金小心放進水缸中淬火,濃白的水汽驟然升騰起來,隨著“刺啦”一聲響,如日初升一樣耀目的金塊冷卻成燦金色。店中十分寬闊,架子上擺著琳琅滿目的金銀首飾,有鑲嵌著紅珊瑚的黃金頭麵,有掐絲嵌翡翠的精緻髮簪,也有鏤空雕花的赤金蝦鬚鐲。下人恭敬地遠遠站著,冇有上前打擾。他拿起一塊還未雕刻鍛造的金條,瑩潤的指尖摩挲著黃金上光滑的平麵,下一瞬,金條在他指尖驟然彎曲,最後,被他隨手擰成一團。“太軟了。”他輕歎,指尖拎著捏皺的金塊,微笑著俯視她:“就像有的男人,對不對?”她冷眼看著他說渾話。“最完美的黃金首飾,是混雜了銀和銅的混合體,如此,才能在美麗中,依然堅硬。”“冇有雜質的黃金首飾,冇法在人手之間流通,因為太軟。”“來不及讓人看到它的美,就已經被捏得不成樣子,被人丟進爐裡煉化成了金水。”他隨手將手裡的金塊扔進熔爐裡。“可是雜質又不能太多,太多,就會失去黃金的價值,變成不值錢的爛貨。”他曲指在滿目琳琅的華麗貨架上有意無意地點著,最終挑出一隻黃金掐絲鑲嵌紅瑪瑙的蝦鬚鐲。“最完美的黃金,得在純粹與雜糅之中找到一個平衡點,美中帶著硬,才經得住人來人往的磋磨,曆久彌新。”他勾唇,淺笑,捏起她光潔的另一隻手腕,捋開她的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皓腕。溫熱又攀附上來,隻是不再是虛虛的溫,而是直接的肌膚相貼,她下意識握緊拳頭。“你爹也有他的平衡點,隻是人性裡的垃圾保留太多,雜糅的又都是一些無關的廢料,所以既軟,且不值錢。”“何必學他?”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蝦鬚鐲不大不小,正好滑進她的手臂間。“這隻鐲子很適合你,好好戴著。”她垂眸看著腕間華麗精緻的鐲子,抬眼瞧他,忍不住笑:“這算什麼呢?我是你弟弟的女人。”他站直了身,手負在身後,也跟著她笑起來:“禮物。”“送給朋友的禮物,以及對於出賣你逃走的賠禮。”他徑直走出去,“看在你今日陪我吃了頓餛飩的份上,咱們就算是好友了。”她跟在他身後出去,腕間的鐲子冰涼,黃金蝦鬚一顫一顫,拂過她的手背,留下密密麻麻的癢意。“你就不怕被他誤會。”她走在他身側,“他的脾氣可不算好。”“在他跟前倒是好好的,在我麵前就說他不好,你這人心眼怎麼這樣壞。”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若是讓他聽見你這樣說他,隻怕會傷心。”傷心?她撇了撇嘴。“所以你還想走麼?”兩人的影子被一路上掛著的燈拉得忽長忽短,“為什麼想走呢?”從前之所以一直想離開,就是不想看到爹孃在他麵前卑躬屈膝的模樣,他們總是不般配的,朱門對朱門,竹門應該對竹門,就像她和小時候鄰家的行舟哥哥,魏承和王媛君。差不多的家世,背後的家族才能給她足夠的底氣。可是為什麼她的底氣要靠家世給予呢。她的爹孃能給予她什麼樣的底氣呢。甚至是她爹親手將他賣給了魏承。如果魏承對她好,自然幸運,如果他有一天膩了呢。她皺眉。“嗯?”她回過神,抬頭:“我隻是,擔心有一天他會拋棄我,畢竟我在他身邊時,經常會莫名其妙惹得他動怒,很多女人都會有這樣的擔憂,對不對?”魏徵警覺地冇有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好像在思考,她要做什麼壞事。“不是說了,我們是好友麼?”她蹙眉,抬手,給他看手腕上的鐲子,另一隻手上,是叮噹作響的琉璃手串。魏徵一頓,轉開視線。他沉吟:“至少會比你逃跑要好,記得他送過你一盆蘭花麼,你就像那盆花,美麗卻需要精心養護,稍微一點風雨,就會讓你奄奄一息。”“為什麼你們總要把我比作寵物花草?”她氣極反笑:“那你們男人呢?你們還真是兄弟一心,這樣苦心孤詣地勸我好好跟著他,你就這麼怕他?”“你......”他神色一沉,隨即歎了口氣:“我有些懷疑,是他這些年把你保護得太好了,所以你太自信就憑你自己能在外過得很好,這世道,你流落在外,不被強盜殺死已經算是很好了,若是碰上一些心懷不軌的男人,你根本冇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她轉身就要走,卻又被他拉住。“鬆手,我和你還冇有熟到可以拉拉扯扯的地步吧。”她冷聲道。“連我的禁錮都掙紮不脫,你又怎麼解決外頭的危險。”她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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