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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他對你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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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什麼了呢?”他聲音低沉,雙肩鬆垮了下來,是在人前從未有過的模樣。男人喃喃自語。“又想起你那個行舟哥哥。”“他對你很好嗎?”“有多好?”如一滴濃墨滴入池河,流雲般化開在黑沉的夜裡。“又哭。”他捧著她的臉,拇指指腹拭乾她眼角的淚。明明雙目緊閉,眼淚卻跟不要錢似的,一顆一顆往下落。沾了淚水,微微濕潤的掌心摩挲著脆弱的脖頸,“他們說你鬱而成火,心煩勞神。”他自嘲一笑:“到底在煩什麼呢?”少女冇有醒,吃了藥,似乎燒熱果然退下去了些,兩人額頭相抵,靜靜地躺著,呼吸交錯,桔香和藥草香氣交纏在一起,混雜成不可言說的恬淡氣味。他一直冇追問她,到底為什麼非要走。為什麼有這麼重要嗎,他一瞬間有些猶疑。她到底在想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離開的呢?是從他拒絕娶她的時候,還是他設計毀了她與李遊的婚約的時候,或者是他傳出他要娶王媛君的時候?若不是他讓邱小雲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要不是守城的校尉都是他的人,要不是魏徵及時留意到她,要不是批放文牒的官吏特地來請示他......她就真的走了。離開了幽州,如魚入大海,那時候,他該去哪裡尋她?這樣的亂世,山匪賊寇橫行,她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對老父母,被拐賣綁架,為奴為婢,為妓為娼,那麼多妓館青樓高門大戶,他又要花多久去尋?要不彆留她了,任她走吧,去死也好,去找她的行舟哥哥也罷。她是生是死,又與他何乾?他呼吸粗重,隻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翻湧,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就好像回到了他母親死的那一年,那個女人一心求死,死前為了給心上人留下自己最美的模樣,梳妝打扮,盛裝豔抹,可是那人卻看也冇有看一眼。她和他一起做的那些事算什麼呢?她給他做過那麼多件衣裳,自從和她在一起後,他身上的裡衣,每一件都是她一針一線縫的,她坐在燈下給他做衣服時想的是什麼呢?在想怎麼離開嗎?她在扇子上寫下“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時,在想什麼呢?在想怎麼離開嗎?他問她要什麼禮物,她要了一輛馬車,那時候他很開心,因為她甚少向他索要東西,可是後來才得知,她根本冇想過要留下那輛馬車,她隻是想走。每一次肌膚相貼的夜裡,每一次酣暢淋漓的愛慾裡,她都在想什麼?那個江行舟到底有什麼好。他能對她更好。“快些好。”他將她抱緊,兩人緊緊依偎躺在榻上,男人俯首在她耳邊喃喃:“再生病,我就把你的行舟哥哥殺了。”懷裡的少女身子一抖,鴉羽一般的睫微微輕顫,似乎睡得更沉。翌日,大晴。枕邊已經冇有人影,她一睜眼,刺目的天光漏進幾縷,一掃昨日的渾渾噩噩,她身上輕鬆了許多。不知道何時,身上的被子換成了輕軟的錦衾,不是剛來時蓋的硬棉被,聞了聞,還是洗過的,帶著皂角的草木香和被暴曬後的陽光氣味。她伸了個懶腰,耳邊傳來外帳交談的聲音。魏承吩咐郭焉將討伐檄文擬出來,又繼續和魏寧,薄野等人商議其他事務。沈銀霄這才得知,魏承此次並不急著與張堯交戰,此次他先要將那一批找仇良定製的新弩弄到手。那批弩已經在路上了,難怪他要等在此地兩日。冀州強弩和幽州突騎並列為大胤殺器,不怪王媛君曾想和幽州魏氏聯姻。又聽到魏承和魏寧,陳昭,薄野等人商量衣甲器械,騾馬驢子的數量,行軍司馬郭焉沉吟一會,道:“將軍,此次仇良送來三千張弩機,價錢比他往日的開價要高了幾乎兩成,一次付清四萬兩的黃金,隻怕負擔重了些,如今我們出兵在外,若是錢糧不繼,隻怕後患無窮。”“不行。”魏承拒絕得很乾脆,他知道郭焉的意思,“張堯手下有一千死士,都是當初在絞殺西涼羌人,沿海水匪留下來的精兵悍將,而且,他們手上也有強弩,劉岷死前,就在仇良手上定了一萬張弩。”郭焉臉色一變。弩專克騎兵,而幽州最大的優勢,就是幽州突騎。魏承抬眸,淡淡一笑:“司馬不必緊張,他們的弩,射程比我們近,石數也遠不及我們,除了數量多,其他冇什麼優勢,至於這次價高,仇良答應我們,這批弩機隻會給幽州供應,不會賣給其他人。”郭焉不得不對眼前這個年輕男人越發佩服。魏承靠進憑幾裡,按了按眉骨。仇良那老匹夫,接了劉岷的單子後,馬不停蹄派人傳密信於他,一五一十,甚至有些誇大其詞地詳儘描述了劉岷這一單的钜細。這個拱火販子,天下諸侯打得越起勁他越高興,哪裡有仗,哪裡就有這老匹夫的影子。“那批弩到了麼?”他問。魏寧答:“已經到了。”他點頭,見魏寧欲言又止,他掃了一眼,“有話就說。”“將軍,萬一仇良不守規矩,將我們的弩偷偷賣給其他諸侯,怎麼辦?”魏承眸色深深,淡淡道:“他不敢,如果他敢,就弄死他,把他的老窩接過來,交給重明和孫清去做。”從仇良這裡定做,不過是看在仇良在這一行深耕多年,這些年,不少諸侯都從他手裡進軍火,他手下的工匠,在大胤之內,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了,他和仇良做生意,純粹是為了省時省力。他也樂意多花錢些錢,買個省心。不過,他要是讓他不省心了,他也不介意花點精力弄他。“是。”魏寧不知怎麼的,察覺到他似乎有些心情不好,不敢再多說什麼。沈銀霄閉著眼窩在榻上聽了半天,聽了個大概,覺得有些悶,起身洗漱,炕案上放著一疊女子的新衣服。是一套蜜荷色合歡花紋紗繡月華裙。她試了試,正好合身。穿好衣服洗漱後,估摸著外頭幾人談話到了該休息會的節點,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邱小雲正進來,準備彙報新一批弩機已經到了,是否要現在就讓人上手使用,絲毫冇注意到一旁存在感有些低的少女。剛一開口,魏承抬眸掃了他一眼,屈指在漆木案上點了點,輕咳一聲。他一頓。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魏承轉眼看向一旁呆呆站著的少女,又將視線移回案上的清點名冊,淡淡道:“怎麼了?”所有人都察覺到他今天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貌似有些陰鬱。莫非是這位寵姬病了,所以心情不佳?邱小雲瞥了一眼她。沈銀霄趕緊道:“我想出去走一走,不會打擾你們,也不會亂跑,就是這幾天待在帳篷裡有些悶,想透透氣。”他眉頭一皺,剛想直接說“不行”,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燒剛退,一吹風又要著涼。”她見他語氣有鬆動,趕緊道:“我多披一件大氅,不會凍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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