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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白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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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澤田氏,亦是齊國一等名門。

然而這裡是軍中,是在重玄褚良帳下。

軍中豈論出身,重玄褚良更不是會在乎他背景的人。

田安泰很清楚,重玄褚良如果要殺他,他連反抗的機會都冇有。更不可能有人為他出頭。

此刻他無比後悔,直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頭。

的確是倚仗田家的聲勢,在平日裡張揚慣了。以為說兩句話不會有什麼事。但竟忘了這裡是誰的軍營,麵前的大帥又是什麼人!

這可是凶屠!

重玄褚良沉默著,一直等到田安泰整個人開始發抖,才說道:「你們以為陽建德是什麼人啊?」

「這麼多年韜光養晦,事事順服,就真以為他是拔了牙的老虎?」

「當年在斜月穀,他是差點插了旗跟本帥搏命的人物!」

帳內眾將麵麵相覷,誰也冇想到,陽建德當年有這麼莽,竟敢跟凶屠插旗。

「讓本帥去陽庭受降,怎麼去?是一個人去,還是帶大軍去?若是拔起大軍,深入陽國,兵圍照衡城,這樣一來,他們降不降又有什麼區別?你不相信人家,人家拿什麼信你?再者說,孤軍深入陽國,且不論瘟毒,也不怕被人紮了口袋嗎?」

「或者讓本帥單刀赴會,一顯豪勇嗎?」重玄褚良冷笑道:「本帥要是膽敢貪功,孤身前去,陽建德就敢當場圍殺了我!豪勇是豪勇,命冇了也是真的。」

「田安泰。」重玄褚良在帥位上俯身:「田氏欲殺我耶?」

「絕對!絕對!絕無此心!」田安泰已經驚懼得語無倫次,隻是拚命地磕頭,磕得地麵砰砰作響。

田氏近年來風頭極盛,重玄褚良還要再說些什麼,敲打一番,但忽然止住。

直接起身,一步跨出帥帳之外,遙看遠處,冷聲道:「來了!」

這一聲極短而促,好似凶刀破鞘,瞬間殺機勃發。

守帳外的親兵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判斷出來,那是陽國赤尾郡的方向。

……

……

赤尾郡。

蛇骨麵者身死的那處荒地上空,忽然漾起波紋。

一根根白骨自虛空中鑽出,彼此交錯、勾連,迅速形成兩條蛟龍骨架,如活轉一般,骷髏眼窩中陡然生起魂火。

兩條骨蛟張牙舞爪,互相咬住對方的尾巴,形成一個圓。

圓中幽光旋轉,隱隱通向某個神秘空間。

而後從幽光之中,走出來一個穿著麻佈道袍的年輕男人。

這人的長相,說英俊也不對,說醜陋也不對。

他站在那裡,彷彿已是這方天地的中心,這種強烈的存在感,令人不知覺就忽略了他的長相。

唯獨避不過一雙眼睛,一隻透著淡漠無情,一隻顯得平靜幽深。

他走出幽光之後,隨意往地上看了一眼,麵無表情。那是蛇骨麵者身死之時所處的位置。

而自他身後,陸琰、龍骨麵者、猴骨麵者、兔骨麵者,相繼走出幽光。

張臨川在楓林城殺魏儼、沈南七的時候,也曾開過一扇白骨門。但與這兩條骨蛟咬合的白骨之門,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存在。

彼時那扇白骨門,是溝通幽冥之氣,鋪設戰場,增幅他的道術威能。

而現在由白骨道聖主親自開的這扇白骨門,卻是借道幽冥,洞穿數萬裡,自白骨地宮直趨陽境。

其原理類似於白骨遁術,但又高妙不知多少。

而其信標,自然便是崩散於此地的瘟鈴子鈴。

「去。」白骨道聖主語調呆板地說道:「儘你們所能,製造混亂,為本座爭取時間,煉製瘟疫化身。」

眾人齊齊做出相同手勢,收攏無名指尾指,大拇指食指中指成三角狀罩在心口,輕誦道;「忘川之底,黃泉之淵。尊神歸世,燭照人間!」

誦罷,陸琰桀桀怪笑,率先離去。

龍骨麵者卻看向了兔麵:「豬麵死在哪裡?」

張臨川不在場,兔麵畏畏縮縮道:「好像……好像是在嘉城城域。」

「好像?」

「確實是在嘉城。」兔麵吞嚥了一下口水,以緩解緊張的情緒。

作為十二骨麵裡事實上的最強者,龍麵雖然不常露麵,但每一位麵者都無法擺脫對他的忌憚。

尤其是「白骨道十二骨麵」這個集體早已被分化,兔麵也已經是張臨川派係的人,難免對龍麵表現出更多的畏懼。

龍骨麵者直接道:「帶路。」

又轉對猴麵吩咐:「你也一起來。」

兔麵不敢拒絕,猴麵也隻是聳了聳肩,很無所謂的樣子。

從始至終,白骨道聖主對他們的行動並不乾涉,任由他們自己決定去哪裡、做什麼。

等到這幾個人都走了,他纔對著空中的白骨之門,淡漠說道:「使者看好地宮,不要擅離,隨時迎接本座。」

白骨門的那一頭,傳來張臨川恭恭敬敬的聲音:「謹遵聖命。」

讓策劃鼠疫並選定位置的張臨川留在白骨地宮,把長老陸琰帶出來,倒不是說白骨道聖主對手下教徒不信任,而隻是上位者本能的謹慎罷了,簡單的製衡。

吩咐過後,聖主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光燦爛,令祂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行的危險祂有所預計,祂並不在乎。

無論在什麼時候,掀起肆虐一個國度的瘟疫,都是不容於世的。

這具身體很好用,太好用了。隻是有一點小麻煩,需要解決。馬上就要解決了。

為此冒一點險,非常值得。

祂邁動步子,像一個很久冇有回家的人,滿懷眷戀地走動著。

說來屈辱,祂借道子之軀降世已久,但竟很少出過白骨地宮。

莊帝和杜如晦對白骨道的追索從未停止,而祂甚至要隱藏自己的存在,堪稱苟延殘喘!

好在即將解決。往後自不必如此。

這個國家,國氣已散,民心已亂。

祂能夠感受得到,瘟疫之氣借著一個個載體,在四處移動,遊蕩。

疫氣會將生者吞噬,死亡本身又會增強疫氣。

祂行走著,每吸一口,都感到十分滿足。

身體在一點一點的適應,一點一點的重鑄。那個一直在與他角逐控製權,始終不曾放棄的靈魂,終於有了鬆動。

隻可惜……冇有那麼圓滿。

祂想起那日通過瘟鈴碎片看到的那個少年,隻可惜彼時力量還在隔空凝聚,那少年便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可惡……」祂淡淡的想著。

但心中實在也是冇有憤恨之類的情緒。

這在生命的長河之中,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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