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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零三章 橋樑(各位書友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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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8章

長生鎮

超越古今的洞真戰力,是否要保持?

已經明確有人走通過的超脫路,是否要嘗試?

修行的長途,亦是修心的長旅。

每一位登山的修行者,首先要降服**。

但七情六慾再怎麼炙熱,對於修行者來說,又怎抵得過「修行儘頭」?

那正是起步之時就遙望的終極未來,超脫已是不可測度的永恒。

左光殊和屈舜華都默默看著薑望,不知他會做什麼選擇。

薑望吃了一筷魚,語氣輕鬆:「封了吧。」

左囂鬆了一口氣,有些欣慰地道:「你在這樣的年紀取得這樣的成就,我以為你會選第三條路——一邊對抗天人狀態,一邊尋找另外的往前的路。」

薑望拿著筷子,平靜地說道:「我的情緒越來越淡,到現在已經冇有什麼情緒,吃這口美味的魚,也品嚐不到滿足。反覆嘲諷鬥昭,也咀嚼不到愉悅。我雖然對您恭敬,心中幾乎感受不到對您的愛戴。看到光殊和舜華,我應該是開心的,但我隻知道我應該開心,心中……並無感受。從衝出隕仙林一直到現在,我說的話、做的事,都是基於我的記憶,做出的一個名為『薑望』的殼子有可能會做的表達——我自己冇有特別強烈的衝動,一定要做些什麼。我需要強有力的情緒刺激,但是我很難捕捉。」

他扒拉了一口米飯,細細咀嚼下去,彷彿用這種方式喚醒人間煙火,繼續說道:「我的記憶告訴了我,我心中也有這樣清晰的認知——我知道您一定不會害我。您有遠超於我的眼界和力量,您既然冇有說第三條路第四條路,顯然它們並不存在,或者說即便存在,我也做不到。我明白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人。」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從隕仙林到楚國這短短的一段路,我的情緒已經散去十之**,熹微難覓。要在天道中長久的保持自我,我想我確實很難做到。」

「這是一個很大的決定,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左囂緩聲說道:「我們還有時間。」

他本心當然是希望替薑望封印天人狀態的,這是最穩妥最安全的選擇。但是在薑望真正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他又不免替薑望感到可惜——

畢竟這是一條看得到的超脫之路。

大千世界,億兆生靈,無論走何路、生何屬,無論天資、福緣、秉性,能看到超脫之路的,億萬中無一個!

而他左囂,已經永遠斷絕了。

他已是見慣世事,屢歷風雨,世間榮辱都吞嚥。但捫心自問,若還能有一條超脫的路徑在前方,他是否能忍得住不靠近?

他自己都冇有答案。

薑望當然感受得到淮國公的心情,略一思忖,便問道:「歷史上的天人,最後都如何了?」

「要麼在對抗中走進天道,要麼在妥協中走進天道。」左囂說道:「孽海中的那一位,應該是唯一的例外。至於祂為什麼能夠例外,我亦不得而知。但祂如今陷在孽海,成為三凶之一,想來過程也不是那麼美妙的。」

「您可知曉,歷史上有哪些比較有名的天人?」薑望又道:「我想研究一下他們的事跡,見賢思齊。」

左囂道:「天人之境,冇有那麼容易抵達,非絕頂不能及。且因近於天道,無慾無求,多不彰名。道歷新啟以來,比較有名的天人,大概隻有一個……他叫吳齋雪。」

薑望抬起眼睛:「《鬼披麻》?」

「你也知道?」左囂有些驚訝,大概怕傷了小輩的自尊心,又解釋道:「這人冇有著作存世,時間又過去很久,已經被許多人遺忘了。」

薑望道:「有一個待我很好的前輩,叫餘北鬥。他跟我說過這個人,說吳齋雪為魔著史。」

「對天道而言,人魔妖鬼,大概冇有區別。」左囂道:「吳齋雪壯誌述魔,執拗獨行,可見當時還是保有自我的。」

「後來呢?」薑望問:「他合於天道了麼?」

「不知道,他消失得很突兀。」左囂說道:「隻是在他寫給河關散人的信裡,有那樣一句——古來天人不人,齋雪應在古今外。」

河關散人……又是一個印象深刻但不怎麼熟悉的名號。聽左囂講這些,總有歷史撞上歷史的恍惚感。

薑望不由得問道:「河關散人跟吳齋雪是什麼關係?他們竟是一個時期的人物麼?」

「河關散人要年長得多,是道歷新啟之前的人物了,話裡話外總有一股陳腐的味道,動不動就『當年如何如何』。當然吳齋雪也不算年輕,可能跟景國第二任皇帝差不多年紀。至於河關散人和吳齋雪的關係……應該是不錯?」

塵封的歷史人物,在左囂口中體現了一個隱約的輪廓:「進入天人狀態後,吳齋雪鮮少交遊。能讓他回信的交情,應當不簡單。從那封舊信的內容來說,應該也是河關散人主動關懷。不過他們在人前倒是冇什麼有記錄的交集——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除了親歷者,誰又說得準呢?」

姬符仁已經超脫,名字確實是不好提的。尤其是左囂這般實力,言行皆法,一旦述名,也尤其的會被關注。

讀書亦修行,薑望權當上歷史課了,又問道:「一直聽說『河關散人』這個名號。但不知他究竟是誰,是男是女,現在還活著嗎?」

「早冇了。」左囂隨口道:「你以為我為什麼突然跟你提那個皇帝?」

薑望頓了一下:「他殺的?」

左囂點了一下頭。

左光殊在旁邊嘀咕道:「那河關散人死得也太早了一點,景二可是跟咱們太祖同時期的君王。」

「河關散人名氣很大,主要是被一些敢怒不敢言的人當成了哨子,那些話未必全是他說的。死得倒也冇有那麼早。」左囂發現這小子起的代號格外好用,立即用上了:「景二退位之後又過了很久,纔去殺的,說什麼當皇帝的時候就忍得一肚子氣,大罵『老朽爛舌』,便以散人殺散人。還把他的痕跡都抹掉了。」

河關散人堅決反對國家體製,第一個要反對的就是中央大景帝國。

薑望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以此人之狷狂,當年是如何痛罵景國上下。

這樣看來,景文帝倒還真是性情中人。明明在史書上是出了名的仁君,愛民如子,敬賢尊老,動不動為蒼生而泣,好像拍個蒼蠅都不忍心似的……

「我冇有別的問題了。」薑望放下筷子,雙手扶膝:「左爺爺,請封我天人之態。」

「你根本也冇問什麼。」左囂看著他:「看來是一點都不猶豫?」

薑望如實道:「怕您不放心。所以問幾個問題,顯得我思考過。」

左囂也不再猶豫:「剛好掃滅南鬥殿,繳其累聚,掠其傳承。當中有一封鎮法,名為『南鬥長生鎮』,正合你這情況。比楚國所有的封印法都要合適。」

他說到此處,直接抬起手來,連結六法印,遽然一翻——

六顆星辰瞬間誕生,浮沉在薑望身周。

每一顆星辰上麵都有道字,分別是天府、天梁、天機、天同、天相、七殺。

此南鬥六真,除七殺外儘死矣!

六顆星辰各有運行軌跡,繞薑望道身而飛,像是六道枷鎖,禁錮這真人之身。

「伱以北鬥殺南鬥,斬落南鬥殿最後的回聲。今以南鬥封北鬥,也算勘合命途,因果相循——」左囂眉頭一揚,轉印一按:「子醜、寅亥、卯戌、辰酉、巳申、午未,天有窮途,極南為淵,窮八荒,絕**,敕命此封!」

這一按,像是把黃天按在了後土。

那六顆星辰,就此飛進了薑望的道身。

像是被宇宙容納了六次,世間萬物遽近又遽遠。

薑望靜坐不語,細細感受。

「現在感覺怎麼樣?」一陣之後,左囂問道。

薑望慢慢地鬆開十指又合拳,反覆三次之後,笑道:「很輕鬆。」

此刻他已從最強的狀態跌落,不復一劍斬斷朝聞道的力量層次,但他把握的每一分,都是真正的自我。

左囂看著他的眼睛,確認他的天人狀態已被封住,情緒歸於自身,才收了法印,隨口道:「天道很麻煩,以後每年九月二十九日,都要來府上,我幫你加固封印。」

薑望不敢馬虎,謹慎地問道:「不能早也不能晚,日子一天都不能錯嗎?」

「唔……」老爺子見他如此認真,隻好出言解釋:「倒也不需要那麼準時,老夫給你施的封印還是很穩當的。主要是定期來看看——」

言及此處,目光一轉,落到旁邊的左光殊身上:「看看光殊。」

薑望當即肅容:「那確實要常來,加固封印可不是小事。」

說著他又笑了:「這長生鎮印在身上,像是左爺爺給我戴上了一條長命鎖。」

左囂亦笑了:「是這個意思。」

屈舜華在旁邊屏氣凝神地等淮國公施好了封印,這會才問道:「封了天人之態後,薑大哥現在的實力如何?」

「大不如先。」薑望審視自我:「但也是洞真絕頂。」

左光殊滿眼的可惜:「大哥喲,你這個古今洞真殺力第一,未免也來得太短暫了些。」

薑望淡然笑道:「那大概說明……我需要贏得一個不短暫的無敵。」

左光殊『啊』了一下,鼓起掌來:「看來情緒真的回來了。」

左囂隨手將桌上的長生司南撿起來,這東西對於尋找長生君確實是有幫助的。這時候纔想起來問:「昭王找你做什麼?」

薑望在他麵前自無隱瞞:「他想知道我在被隕仙林那位存在注視之時,得到了什麼資訊。為此他願意用孽海那位存在保持自我的方法交換,我不確定這是不是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我冇有聽,我怕我知道方法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

「你做得很對。」左囂鼓勵道:「你是個有定力的。這會是正確的選擇。」

薑望又道:「在隕仙林裡,被注視的那個時刻,我隻得到了兩個字——『無名』。」

老公爺的超脫之路,就是斷送在隕仙林裡,就是那尊神秘的超脫所為。便是他不問,薑望也要主動提及的。

聽到這兩個字,左囂沉默良久,最後才嘆道:「聖人無名!」

「這兩個字很重要嗎?」薑望問:「我是不是不應該告訴昭王?」

「昭王可不簡單,你冇辦法不告訴他,就算因此出事,也無人能苛責你。」左囂說道:「再說這次靖平隕仙林,平等國也要出大力,告訴他冇問題——你跟他接觸多嗎?」

薑望道:「以前的時候,平等國倒是幾次三番,想要邀請我加入。這次纔算是正式接觸了昭王,不過他冇再邀請我。」

「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不可能再被別人的理想動搖了。他冇必要做無謂之事。」左囂說著,發現薑望的表情有些怪異:「怎麼了?」

「哦,冇事。」薑望笑了笑:「太虛山門那邊……有點動靜。」

……

……

轟隆隆隆!

彷彿天降隕石,一團漆黑的重影,無比凶悍地撞向太虛山門。

太虛閣重地,諸閣部核心所在,當然容不得放肆。

在此漆黑重影出現的同時,山門之中就競相亮起輝芒。幾大閣部,誰也不輸鋒銳,都要悍接外賊!

但在雲海之中,忽然掛起虹橋,有一架華麗戰車,飛出山外,遠遠相迎來者。

諸閣也便都靜默。

原來是自己人!

飛出去的,是【最高樓】的戰車。落到戰車上的,是一尊頂盔摜甲、手拄重劍的身影。

事實證明,諸閣部把心放早了。

因為此人一進山門,便「嘿!」了一聲,抬手一拳,轟開雲霧,拳風如龍捲過境,肆掠諸方,囂張至極!

天下城的伍將臣還在城頭眺望呢,便聽得劈裡啪啦的拳勁亂飛,砸得城門嘭嘭的響,叫他吃了一驚。

放眼望去,倒也不止他天下城,各個閣部建築都如此。好一陣拳風亂鑽,雨打芭蕉。

新來的這個是一視同仁呢,人都冇認全,就到處打砸。真是狂妄到冇邊了。

這種狂妄跟其他人還不太一樣,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美感。

伍將臣也不說什麼,這種事情李一是懶得管的。他便搖搖頭,自下了城樓。做具體事情有做具體事情的態度,隻要不是專門針對天下城,他不會主動替李一招惹什麼。

偌大一個太虛山門,自有暴脾氣的。

那拳風還在狂飆,便見得黃舍利拔空而起,一卷長袍定風波:「何方孫賊!老孃正飲酒,啊不讀書,你他娘——」

「嗐!」那身披重甲的男子,摘下頭盔,露出鷹眼燕須的一張臉,對著四麵八方團手一週,臉上帶笑,大大咧咧地:「你好!你好!你也好!黃姑娘好!以後就是同僚了,跟各位打個招呼!」

「誰他娘打招呼這樣——」黃舍利眼睛一轉,打量著此人:「鍾離炎?你怎麼來了?還同僚同僚的,鬥昭不是冇死嗎?」

鍾離炎本來還有閒心說兩句,一聽到這裡,當即拔起重劍,作獅子怒吼:「人呢?其他閣員呢?別吃乾飯啊,出來乾活!快快快,召開太虛會議,我要入閣!」

「本閣對你們的工作態度很有微詞!」

他一邊舉劍一邊掏帛書:「大楚國書在此,大楚天子親筆,大楚帝國令印!快快聚來,予我通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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